09

晚上,我躺在家裡的牀上。(因爲要等智銀,所以這個星期我都在家裡睡。)十分鐘後我坐起來,看着窗外拼命賣弄自己微弱的光芒的星星,再次拿出手機迅速按下幽蘭的號碼。原以爲會聽到這幾天都在重複的機械化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可沒想到這次電話卻奇蹟般地接通了。“嘟嘟嘟”的十分悅耳,害我既興奮又緊張。

“喂?”

幽蘭的聲音帶着儂儂的睡意從手機進入我耳膜。這也正常,畢竟現在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幽蘭幽蘭,我是冰瑩!智銀到底怎樣了?!”我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

“哦。他很好吧……大概。”幽蘭迷迷糊糊回答到。

“大概?!你說清楚點!”

“嗯。他說他明天回學校……似乎……”

幽蘭說完這句後電話那頭就沉寂了,任我怎麼喊怎麼叫也再沒有聲音從手機那頭傳出來。於是我得出一個令人十分無奈的結論——這丫頭睡着了。

在努力呼喚了幽蘭十多分鐘後我絕望地掛掉電話。放下手機,我揚起嘴角甜甜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依舊五點多就醒來,依舊六點便出門,依舊出門後便傻傻地等在路口。

夏天的太陽很勤勞,六點多便燦爛地掛在不高的天空上。路人們邁着愉快的步子朝着心中既定的目標前進。風涼爽地吹,帶來鳥兒悅耳的聲響。今早的一切似乎都十分興奮快樂。

遠遠地走來一個人,高,瘦。他慢慢地走着,低着頭像在沉思什麼。那一身黑褲白衫證明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看着他在陽光中穿行,白色的襯衫變成金黃色,黑色的褲子帶上點褐色。他整個人被光包裹着,像個在陽光下的天使,儘管是一個不會笑、在沉思的天使。

天使緩緩地向我靠近,然後在我身邊經過,我輕輕地喚他一聲:

“智銀,早上好。”

我看到他點了一下頭,步子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邁着。我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走了幾米後忽然停下然後迅速轉身。於是我們隔着幾米對望,於是他不好意思地揉揉頭髮,於是他撞碎陽光走過來,於是他露出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

“冰瑩,我……我剛纔在想東西所以沒注意到你。對……對不起。”

我看着他的窘樣,笑了笑,搖搖頭說:

“我知道。一起走吧?”

“嗯。”

我們彼此沉默地慢走着。幾分鐘後,我決定率先打破這無語的氛圍。

“這幾天怎麼都不來上課?”

智銀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倒是問了一個讓我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冰瑩,爲什麼我不行?”

我側過頭看着智銀,他一直低着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我沉默了一陣後深呼吸一下,嚴肅地說:

“智銀,你很好,我從來就沒說過你不行。只是,很對不起,我喜歡的是志楓。”

然後,智銀停下來。他緩緩地擡起頭,眼眶紅紅的,

“其實,我只是來得比他晚而已,對吧?”

當你面對一個你從來沒有見過他有什麼特別

悲傷表情的大男生忽然在你眼前紅了眼眶的狀況,我相信那是十分讓人心痛的。正如現在的我的感受一樣。我抿着脣不敢說話,只能輕輕地點頭——一下就夠了。因爲我點了頭後智銀又迅速低下頭去了。

“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歡我喜歡他。因爲……你看我們的眼神不一樣,根本不一樣。”

智銀說得斷斷續續,步邁得小小慢慢的樣子難過得讓人害怕。

我必須做點什麼,但我能做什麼?我的大腦還在努力思索這個問題,我的身體卻已經搶先一步行動了:我停下來,拉着智銀的手強迫他停下。

“智銀,別這樣。”

他擡頭看我,眼眶比剛纔更紅了。他的嘴角帶着一絲微笑——無奈的、自嘲的笑。但智銀仍點頭,聽了我的話後他仍緩緩點頭。現在的他,如同剔透的水晶折射着閃亮的憂傷。

“我喜歡看你很陽光地笑的樣子,很帥。”

“我……永遠笑給你看。”智銀沉默了一下後擡頭凝視着我認真地說。

看到他總算恢復過來了的樣子和那調皮地在他身邊玩耍的陽光,我原本沉沉的心情終於變得有點明朗起來。

“我——會——等——你。”

他一字一頓地說,像在許沉甸甸的承諾一樣。於是,我知道,他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於是,我決定開始對他進行“思想教育”。

“智……”

沒想到我還沒說完他便對着我做了個帥帥的鬼臉,還故作神秘地說:

“冰瑩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智銀緊張兮兮的樣子害我神經也繃緊了。

“什麼?”

“現在距我們上課的時間還有7分鐘。”

“什麼?!”

平常要走30多分鐘的路如今要在7分鐘內走完,就算我是劉翔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我和智銀的結果可想而知——遲到+罰站。

只是,在罰站時班長說了句:

“冰瑩,下星期學校有個唱歌比賽,我已經幫你報名了。”說完班長就瀟灑地走了。

可惡的丫頭!爲什麼我要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一直跟她同班到現在!

時間像無辜的綿羊一樣被趕羊人趕到了決賽當天。我輕輕鬆鬆就過了預賽,然後毫不費力地又過了半決賽。當然,和我一樣輕鬆過關的人還有智銀——他也參加了比賽。

現在是傍晚五點零二分,原本應該在宿舍裡忙着做飯的我此刻卻僵硬地坐在教室裡對着眼前這一塊大得有點離譜的鏡子神遊太虛。羽葉坐在我旁邊,她看着班長那雙在我髮絲間遊走的手但笑不語。我真沒想到班長的興趣愛好這麼廣泛,除了喜歡捉人罰站外還喜歡不經別人同意幫別人做造型。我對這女人徹底無語了,只希望她別把我的頭髮弄得不人不鬼的就好。

事情發生在我正準備離開教室的那一刻。我前腳剛踏出教室,手便被迅速拉住,扭頭一看,發現是班長這一小魔女。我看着她詭異的笑容,心裡直發毛,正準備反抗,卻被她劈頭一句“我是爲了班級榮譽”反駁得不能吭聲。於是,我只能無奈地坐下看她拿出一大堆東西對我的頭髮東塗西抹北梳南扎。

二十多分鐘後班長終於停下她罪惡的雙手。

“好了,就這樣子吧。人長得好看打扮起來果然方便很多。你的服裝準備好了吧?”

班長十分嚴肅地問。我嚥了咽口水後回答:

“校服……行不?”

“不行!”

班長想也不想地回答。然後她打量了一下我,挑起眉說:

“你別忘了這可是我們學校一年一度的大舞會、大比賽、大表演。你可別給我們班丟臉。冰——瑩。”

聽,這魔女多厲害,不需要任何工具,僅僅只是說了一番話,便讓我冷汗直冒,真是太有才了。

“妝你自己化吧,不會就讓羽葉幫忙,你不給我拿個冠軍我可絕不饒你,別忘了你是‘歌之精靈’。懂了嗎?”

班長繼續鬆一下緊一下地威脅加恐嚇我。我擡頭看了看她的樣子,忽然想起一個和她特像的人——母夜叉。

不久,我和羽葉回到宿舍。於是,現在揮着雙手不斷往我臉上鋪東西的人變成了羽葉。不同的是班長用了二十多分鐘而羽葉僅用了不到五分鐘就弄好了,套用羽葉的一句話——久病成良醫。隨後我們匆匆忙忙地出門了。再後來,羽葉對我因爲太趕時間而穿了雙布鞋出來的事感到無奈,而且是異常無奈。想也知道,現在的我一身晚裝,腳卻穿了雙布鞋,這反差有點大。所以我十分機靈地扔下羽葉和“我去換”這句話,迅速往宿舍衝去。

但是,人在匆忙時總會出錯,正如我在趕路時很不小心撞到了這位男生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時間,先走了!”

然後我又準備百米衝刺。但是,

“你可以等一下嗎?”

他禮貌地問。我轉過頭,看到他燦爛的笑容。只是,那笑容……

“有……什麼事嗎?”該不會讓我賠償他的損失吧?

“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穿這樣是去參加舞會嗎?”

“是的。”

我又看了看他的臉,才發現原來他長得也挺好看的,不過比不過智銀和志楓。

“哦。我叫艾奇,高三的。”

“學長!我……我真的要走了。”

不知怎的,他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對不起,浪費了你這麼多時間。”

他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這讓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會,再見。”

我轉身要走,可心裡的話悶着讓我有點難受。該對他說還是不該對他說呢——我煩惱。最後,我還是決定對他說,誰讓我總這麼多管閒事?

“學長。”

“什麼?”(又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是真心想笑最好就別笑,那樣的笑容讓人看着難受。”

說完我想說的話後我迅速跑開了。當時,他還沒反應過來。

跑回宿舍後我立刻脫掉布鞋換上高跟鞋,接着拿起羽葉讓我幫她拿過去的包包,最後我急忙往回趕。匆忙間我想起我剛纔對那位學長說的話——不是真心想笑最好就別笑,那樣的笑容讓人看着難受。這是我以前常對一個男孩說的話,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