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彩停下了腳步, 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對視上他那飄忽不定的眼神。
“我真的是他們說的‘易瀟’？你知道我的過去？”
羯從彩的眼裡看到了驚訝，他有些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他不相信彩會隱瞞他，她是他最信任的人。
彩怔了下, 面無表情道：“我說過, 誰告訴你的, 你該問他纔是……”
說着, 她便轉過身去繼續走着, 抓着衣角的手漸漸加重了力氣。
羯情急之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轉過身來，俯身而下, 兩眼直直地看着她的雙眼：“你知道的，告訴我！”
彩的胳膊被他抓得有些生疼, 她忍不住掙脫開來喊道：“夠了, 你就這麼想知道嗎？好, 你就是他們口中的‘易瀟’，你叫白易瀟！可以了嗎？”
“白易瀟……我叫白易瀟……”
羯被她的言語擊中了心, 生疼地後退了數步，看着彩第一次在他面前歇斯里底的大喊。
“白易瀟已經死了！他的過去也早已一起被埋葬了！伯爵學院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彩冷冷地拋出這句話，獨自一人離開。他記起了是嗎？即便記起，他也該忘掉！
從羯一出現的時候，她便已經看見了他, 看見了他驚訝的眼眸, 看見了他欲追尋的腳步, 看見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切……
轉身之際, 她的眼角, 滑出了一滴藍色的淚。
羯出神地看着彩遠去的身影變得模糊，這是他與彩相識以來的第一次爭吵。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過去……
夜幕早已降臨，路燈下的飛蛾飛舞着。羯獨自一人走在路上，他還不想回去，他只想散散心，緩和下自己的心情。
他的腦海裡不斷重複着彩方纔的話語：“白易瀟已經死了，他的過去也早已一起被埋葬了！伯爵學院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白易瀟究竟是誰？他從未想過來到這竟會遇上這些事情。太多的困惑讓他無法理解。
這時候，口袋中的鈴聲響起，羯掏出手機摁下通話鍵。
“喂……”
“羯，你在哪？要不要過來喝一杯！”
另一頭是瑞達的聲音，依舊這般清脆響亮灑脫。
“你在哪？”羯嘆了口氣道。
“紅玫瑰夜總會，你應該知道！趕緊過來吧！”瑞達在另一頭喊道。他的周圍似乎充斥着交雜的音樂聲，時不時地傳來笑聲。
“嗯！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羯關掉手機後放入口袋中，另一隻手卻在口袋裡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他掏出那塊石頭，拍了下腦門自嘲道：“真是的，怎麼會忘記了這事！”
他在得到靛青的檢驗結論後，第一個最想告訴的就是彩，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也罷！回頭再和彩說吧！”
羯將石頭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裡，便朝着紅玫瑰夜總會的方向去了。那顆愧疚的心，急需一個可以排遣的地方。
羯穿過小道，到了大路上，他攔下一輛的士，便往紅玫瑰夜總會的方向去了。
坐在車裡，看着車窗漸漸被霧氣裹上一層薄紗。窗外的人影，車輛，道路兩旁的路燈和房屋裡的燈光變得模糊。他輕輕地閉上雙眼，聽着車裡柔和的樂聲，回想着方纔的事情。看不清過去，也看不清未來的他變得有些感傷。他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先生，到了！”司機關掉車裡的音樂說道。
“好的！”
羯睜開雙眼，看了看窗外，朦朧中的霓虹燈閃爍着他熟悉的字眼。他隨手掏出鈔票遞給司機道：“謝謝！”隨即走下車子，關上門。
羯朝着夜總會的大門裡走去，剛一進門便聽見一聲叫喊：“羯，這邊！”
眼尖的瑞達早就時不時地瞄向大門口，隨時迎接他的到來。
夜總會裡此刻放着低沉柔和的旋律，溫柔的燈光打在人們的身上，營造出一種朦朧的氛圍，讓人不禁沉迷於半醉半醒之間。
羯走到瑞達身旁坐了下來。
“羯，來給你介紹下！這位是這裡的當家，美豔無雙的紅玫瑰小姐！”
“我們上次見過的！”
紫衣羅綢的女子依舊胭脂賽梅，處處動人。羯認出了她，正是上次捉耗子時見過的那位大紅旗袍的女子。
“紅玫瑰小姐，幸會！”
羯客氣地與她握了手。看來瑞達可是這的老熟客了。
紅玫瑰一臉調笑地說道。
“哦？怎麼說？”
羯好奇地看着她。他不過是第二次來到這，又如何能出得了名？
“哈哈哈！原來你們上次還跑這來了！”
瑞達一聽，笑得前俯後仰，原來他竟錯過了這些好戲，真是太可惜了。
紅玫瑰直言不諱，讓羯一番想鑽地洞的心都有了，他還沒見過說話這麼直白的女人。
“哈哈哈！那當然了，我瑞達的兄弟當然和我一樣了！你說是不是？”瑞達一把環住羯的肩膀問道。
“嗯！”羯白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給我拿瓶上好的伏特加來！”紅玫瑰瞬間雙眼發亮笑着招了招手說道。
瑞達露出了驚訝的眼神道：“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紅玫瑰喜珍藏好酒，但想要喝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讓她心甘情願請酒喝。
“多日不見，可是越來越帥氣了呢！”坐在瑞達身旁的紅玫瑰一臉欣賞道，此番說話可沒再像方纔一般客氣了，倒顯得更親熱了些。
“謝謝！你也很漂亮！”羯不禁一笑禮貌回道。
瑞達一臉端詳着她的臉道：“那我呢？”
紅玫瑰看了他一眼，隨手從小包裡掏出一枚鑲鑽的復古小鏡子，遞到他面前。
瑞達白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推開。
“嘖嘖嘖，也不瞧瞧你自個，眼睛都要貼人家身上去了！”
“胡說什麼呢你！”
紅玫瑰便遞過服務生拿來的伏特加，殷勤地爲羯倒酒。
面前的男子，雖然言語不多，卻是令她十分中意。日日在這煙花百草中，難得一見的極品。若是能上她的勾，即便金盆洗手也樂意。
“唉唉唉！還有我呢！”瑞達不滿道。他也沒想過，羯一來便會搶了他的風頭，不過，他總覺得有好戲看一般，樂見其成。感情啊，還真是杯毒酒呢！還好他百花叢中過，依舊是片葉不沾身。
“急什麼？有你的份！”
紅玫瑰隨後也爲瑞達滿上一杯。
“謝謝！”羯說道，便端起高腳杯，輕輕地飲了一口。雖然烈，卻是口感純淨。不愧是好酒。
“來，讓我們爲新朋友乾杯！”紅玫瑰端起高腳杯說道，白裡透紅的臉蛋掛着一抹惺忪的潮醉。平日裡千杯不醉的她，今日不過一杯酒水下肚，便有些暈眩，這可是頭一回了。
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不醉酒，而是醉人。
不是她醉，而是心醉……
…………
看來他已經無師自通了，彩笑着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擺，門開了，屋裡一片漆黑。她熟練地摸到牆邊，輕輕一按，燈光亮了起來。
“哇，真的是一塵不染，一點灰都沒有……”
彩走進屋裡，沙發，桌櫥，壁椅，用手指輕輕一掃，一點灰都不留，她不禁要佩服起鳳仙的效率。
這間曾經的空房，不知道未來的主人會是誰。每當她站在房門前看着對門，總會想象這未來的房間主人的模樣，卻沒想到會是自己喜歡的人住了進來。如今，屋子已變得煥然一新，來迎接它的新主人。
屋子裡的擺設簡潔整齊，是羯喜歡的風格。他不需要太多的裝飾，乾乾淨淨就好。
羯踏進屋子時便有種放鬆的感覺，彷彿曾經在這住過。
“環境很好，謝謝！”
彩笑着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享受着片刻的輕鬆。果然環境還不錯，她認真地打量了下週圍。
“要謝，你該去謝鳳仙呢，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嗯，會的！”
羯推開房間的門，一張雙人絨牀，一套辦公桌椅，鑲嵌在牆壁上的衣櫥裡掛着一排排整齊的衣服，西裝，休閒服，工作服，和其它形形色色的服飾，應有盡有，一切都爲他準備得周到萬分，彷彿這曾經就是住過的地方。
他關上房間門，走了出來。屋子裡的北面牆上亦掛着窗簾，他倒不覺得奇怪。
“這簾子後面是什麼？”
彩的嘴角輕輕上揚：“你打開看看咯！”
她想着，這也算是種驚喜罷，如果鳳仙有用她之前的設計。因爲是其他人房間裡都有的裝飾，羯的應該也不例外。
“這，這……怎麼回事？”
羯掀開簾子，忽地後退一步，無法相信眼前所見，他又輕輕地掀開簾子，可事實就是如此。一扇沒有縫隙的玻璃，外面是條窄窄的小路，時不時有車子經過，路燈下的飛蛾飛舞着，跳躍着的光線忽明忽暗。
彩掀開窗簾懸掛在一邊看向外面。
他倒是覺得彩很可愛。這麼多日子相處以來，她成了他最熟悉和信任的人，時不時地調侃他似乎變成了她的樂趣，有她在，他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對羯來說卻充滿着新奇。
羯坐在她身邊問道：“對了，你住哪間房？”
“你對門那間就是！”彩笑着轉過頭指向門外。
“哦？真的嗎？”羯有些驚喜道。
他隨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門外，對面那一壺仙子倒影的流水圖掛在了門上，原來那便是彩住的地方，和他如此相近。
“嗯，在你之前，我算這的新人吧！不過，五年了，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彩笑道。
羯想起鳳仙的話，遂深思道：“這話怎麼說？”
羯看了她一眼道：“有的屋裡，沒有住人吧？”
“你很細心！有些屋裡頭是沒住人，不過都已經有主人了！屬於你的這塊地方，現在才找到它真正的主人！”彩饒有深意地看着他。
“原來如此，我會好好珍惜的，新窩。”
羯笑着環顧着房子的每個角落，從今往後，他便要在這生活了。
“呵呵，那就好!”
他的新窩亦在她的心窩裡。彩看着他的眼，想着她方纔隨口說的話語此刻卻被他認真地重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