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中的一切都讓我們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幾聲驚呼之後,水面好像平靜了。陳雨終於完全從慪氣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焦急的望着水面,但這一次不用我囉嗦,她也清楚的認識到一個事實:絕對不能再派人下去,有多少人都不夠朝裡面填的。
人真的不是萬能的,身手很不錯的廖大龍被淹沒之後,就再也沒有絲毫動靜,一身功夫根本用不上。我也感覺後悔,不該跟陳雨鬥氣,導致現在不可收拾的局面,岸上的人沒有辦法,幹瞪着眼看。
“到東面去!快!”陳雨馬上就帶着人朝東邊走,其實我也覺得,現在只能到東邊的河道去等着。我的心裡有一個預感,預感廖大龍應該死不了,因爲有吳鵬,陶小川,乃至倒黴兔子的經歷,一個現象偶爾發生一次,可以稱作奇蹟,但是接二連三的發生,那就單純的變成一件事情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時唯一能做的事,到下游去等他。
我們對人落入河道然後被衝到下游的基本時間有個大概的印象,所以最初的十來分鐘裡,還都能耐得住性子。從不正常的河道到下邊,沿途都有人盯着,只要廖大龍被衝過來,第一時間就能發現。我看的出,陳雨有點焦急,她估計也不想失去廖大龍這個聽話又能幹的助手。
再等下去,我就覺得不對了,時間太長,但廖大龍還是沒有出現。我們都抱着再等等的心態,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陳雨顯得沒主意了,來回踱了幾步,然後轉頭看看我,她那個眼神彷彿是在詢問:廖大龍還會活着嗎?
我懶得理她。
大概又過了五分鐘左右,我們後面的人突然就大喊起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們用光線指着暗河裡順流而下的一團影子。我們緊繃繃的心頓時燃起希望,那團影子,是廖大龍。
後面的人都跟着一起跑,水位降低,水底的很多石頭都露了出來,廖大龍飄的很不順暢,時常都會被掛住,身上的衣服很凌亂,被鉤在石頭上,又被水沖走,等他漂移的速度放慢的時候,身上幾乎已經沒什麼衣服了。岸上的人立即跳了下去,把他從河裡擡回來,我感覺欣慰的同時又覺得怪,心說這條河果真這麼邪門,所有落水的人看似那麼危險,到最後竟然都能活着。
廖大龍在水裡泡的時間被吳鵬和陶小川都要久,撈上來的時候身體冰涼,旁邊的人紛紛脫下衣服把他裹起來,有人來回搓揉他的四肢和胸口,想把身體先搓熱乎一點。接下來我們就擡着他出去,好好的安置了一下。雖然人救上來了,但我們都不輕鬆,因爲根據之前的經驗,肯定會有另一個廖大龍出現。
這一次,陳雨做了很周密的保護安排,我和她守着廖大龍。不過人的經驗並非百試百靈,總有意外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不是廖大龍的身體素質要比前兩個人好,他被擡回來兩個小時之後,人就慢慢甦醒了。
這種甦醒並非徹底的甦醒,只是恢復了一些意識,但他的狀況看上去很不好,不能說話,聽覺和視覺彷彿都出現了問題。我們問他話,他估計聽不清楚,也無法回答。不過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果了,至少比陶小川要強很多,只要耐着性子等,等他完全恢復的時候,就可以放心了。
隊伍裡的人都提心吊膽,但是把廖大龍救上來一天之後,任何意外都沒有發生。陳雨的話少了很多,可能在想事情。最後,她就找到我,跟我說暫時放棄那條暗河,把這個事留給文哥處理,畢竟我們來這裡的主要任務是尋找那座神秘的古城。
她的話說的很平和,我也不想再找她麻煩,明知道這是她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因爲她想盡了辦法,都搞不定暗河裡的東西,我們身在這個地方,缺少的裝備太多了。
又等了兩天之後,廖大龍的情況叫人無形中再次擔憂起來,他一直甦醒着,但始終保持那種混混沌沌的狀態,吃東西很少,必須讓人喂,身體上下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問題,卻讓人很揪心,死倒不會死,活的又這麼勉強,總之就是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們不知道他究竟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又不能這樣耗着。
“明天我帶人先進去探一下路,不會走太遠。”陳雨跟我商量道:“你和秦飛還有小莊留下來,看着廖大龍。”
“你終於想明白了?”我看了她一眼:“做人不要太逞強,你又不是超人,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能搞的定?抓緊做該做的事,我告訴你,這個地方我真不想再呆下去了。”
“不說了,我明天探路去。”陳雨拒絕再跟我交流:“如果沒有危險,你再跟着進去。”
“爲什麼一定要我進去?你不是說得明明白白嗎,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話還沒說完,陳雨掉頭就走,我心想着總算壓過她一頭了,這麼想着,心情就大好,晚上睡的也非常踏實。
第二天,陳雨帶人進去了,估計真的是暫時放棄了暗河。我跟留下來的兩個夥計吃了飯,那個叫秦飛的就端着飯盒,搖搖頭給廖大龍喂東西,廖大龍不能咀嚼,所以只能硬灌進去一些流質食物。
“你說這是怎麼搞的?好端端的就成這樣了。”秦飛有點小胖,不過很機靈,大圓臉經常掛着笑,愛說也愛鬧,我喜歡這樣的人,一起呆着不沉悶,平時也就和他的話比較多一些。
“人有旦夕禍福嘛,只要活着就是好事,修養幾天,保不齊就好了。”
我跟秦飛說話,小莊就在旁邊觀察周圍的動靜,要以我的想法,趁着大隊不在,我們三個可以弄套子抓幾隻山雞什麼的燉燉,但陳雨的規矩嚴,秦飛和小莊都不敢,所以我們就乾坐着。過了一會兒,太陽擡頭了,山裡頭有些潮,我們把廖大龍挪到太陽下頭曬着,然後窩在草窩子裡聊天,這很愜意。
曬着曬着我就犯困了,這時候,小莊要方便,跑到一邊去,我迷迷糊糊的,跟秦飛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突然,他就把我拍醒了,我睜開眼睛看他朝我們身後指了指。
這一看就把我嚇了一跳,已經半死不活足足有三天的廖大龍好像突然就完全恢復了,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自己爬了起來,拿了把手電,慢慢的沿着我們從草叢裡踩出的一條路走着。我和秦飛對視了一眼,他就趕緊去喊廖大龍。
但是廖大龍依然在走,沒有任何迴應,他應該能聽到秦飛的喊聲,卻不說話。我們兩個爬起來就跟了上去,三步兩步追上廖大龍,秦飛伸手拉住他,問道:“去哪?”
廖大龍回頭看看我們,抽回自己的手,繼續朝前走着。我和秦飛傻眼了,都覺得廖大龍不對勁,好像發了場高燒把腦子給燒暈了。秦飛又去拉他,但廖大龍的力氣很大,拉了幾次拉不住。
這就很棘手,都是隊伍裡的同伴,攔不住他又不能來硬的。廖大龍的腳步越來越快,我和秦飛沒辦法,在對講機裡跟小莊說了一下,然後在後面跟上廖大龍。
又走了一會兒,我們就看出來,廖大龍是朝着入口那邊走的。秦飛搖搖頭,小聲對我說:“這麼着可不行,叫小莊來,一塊攔住他吧,瞧着就和夢遊似的。”
“你打算怎麼攔?”
“我們三個人呢,硬抱着給拖回來。”秦飛道:“當時救他的時候就嚇的我們一身汗,好容易救回來了,千萬別再出什麼事。”
“不。”我想了想,馬上否定了秦飛的意見:“讓他走,我們後面跟着。”
“那不太好。”秦飛也不同意我的看法,拿眼睛斜了前面的廖大龍一眼,貼着我的耳朵道:“還有,你不覺得,大龍有點不正常嗎?平時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如果正常的話,那就沒必要跟着他了。”我也望着廖大龍,小聲對秦飛說:“就因爲他不正常,纔要看看,他到底要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