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石頭依舊瘋狂往下掉,左鬱閉眼數着被震天巨響淹沒的水滴聲,心裡靜得不像話。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她都忘記自己數到多少了,然而那個主動在水裡消失的身影還不見一點出現的痕跡。
恐懼一點一點又開始冒出來,漫長的等待煎熬內心,左鬱的臉色蒼白。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別說五分鐘,一個世紀都要過去了。
再等下去,在這座搖搖欲墜的山就沒有活着的可能了。
“左鬱!”一聲驚喜突兀地從身後傳來。
左鬱聽到,轉身,只見五棋六弈激動地從水浪裡竄出來,邊跑邊爬地拿着一根粗繩往她這裡去。
“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她有些激動驚訝。
“當時西鴻翎叫我們去找兵書戰馬,誰知道纔剛和他們會合,還沒有問清有什麼行動,就被水衝到山腳下,現在全部人手都在找你們。”五棋嚴肅道,聲音帶有一絲顫抖。
六弈早已經把繩子綁在她的腰上,動作輕柔又不失速度。“快離開這裡!”他低喊,嗓音沙啞。
他們當時是見西鴻翎對付西元綽綽有餘,而四周的炸藥又威猛,才聽他的去找兵書和戰馬,看到底怎麼破解。誰知道甫一見到翎堂的人,就被大水衝得老遠,醒來後連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翎堂的人有一半不能在這場災難中倖免,兵書戰馬也受了不少的傷。好在還能夠兵分兩路地尋人,要不然一旦錯過了什麼,那左鬱就……
六弈越想眼神越複雜,“五棋,好了!”
五棋聞言,立刻在左鬱跟前半蹲,“上來,我們現在就走!”時間緊迫,不能再拖。
“翎還在裡面沒有出來。”左鬱淡淡道,冷靜的面容慘白,心裡竟沒有活着的喜悅。
五棋看了一眼六弈,見他在思量什麼,也沒有打擾,便問左鬱:“你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分開?問着一半他就被什麼堵住了喉嚨,隨着左鬱突現的悲慼,他心裡一陣緊縮。
六弈沉默了半分鐘,鮮有的果斷道:“你先跟我們離開,他們會找到出路的,兵書戰馬也在另一邊找人,不會有事。”
左鬱雖然心情沉重,但也不是沒有思考能力,“你找到出路了?”
“我告訴過西鴻翎的。”娃娃臉上是一片嚴肅的神情。他說過暗河的水源是這座山的核心,現在周圍的情況,他相信西鴻翎會憑這點找到能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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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鬱抑制住心裡的激動,回頭凝視西鴻翎跳過的對面,不由欣喜。是啊,憑他和她的默契,她早該知道不會有事的。“把繩子留下,我們先走。”
兩人錯愕,不懂她的意思,兩個大男人倘若相互扶持,也不會下不去這個坡吧?雖然他們上來的時候沒有繩子不行,但是,那兩隻比較強悍,而他們多了一個左鬱……
左鬱沒有在意他們在想什麼,也沒有注意六弈話中的差異,心裡只盼西鴻翎能夠安全地把人帶出來,她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沒有人多言,五棋六弈把左鬱身上的繩子放在一邊,三人就依照六弈說的路線游過去了。即便是有句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三人的體力還是在剛剛到山腳的大樹時透支了,左鬱直接暈在了五棋的背上。
“六弈,還要等多久?”五棋問道,嚴謹的臉上也掩飾不住擔憂了。
滿山的炸藥早已在六弈的索引下被水淹沒,沒有了引爆的可能,要門的人也被盡數殺死,可是現在他們在等什麼呢?
六弈大口吸氣,全身除了嘴巴,沒有地方在動。“要看西鴻翎要多久才找到這裡,”再深吸一口氣,“左鬱怎麼樣了?”
“暫時看不什麼問題,可能是身體太弱了。”他也不懂懷孕了會怎麼樣,想看也看不出來。
六弈皺眉看左鬱扁平的肚子,“再等等。”
然而,水勢的變化豈能讓人一等再等?還不待他們等到左鬱醒來,成爲湖泊的山腳水突然又往上漲了一倍,迅猛地把三人才找的休息地圍了起來。
山上的水流如銀鏈般垂下來,一道一道,欲要衝出不知何時形成的軌跡。
“糟了,這地方要塌了!”六弈眼神陰狠,心裡不由暗罵。
“我們向來時的方向再走一點!”五棋也沒有料到,急忙背起沒醒的左鬱奔跑起來。
眼看身後的水就要沒到大腿,兩人奮不顧身地一路往前疾馳。連被他們和翎堂聯力打通的水道也衝破了,再呆下去,豈不是要喪命?
“殿下!”這一邊,兵書戰馬異口同聲,激動地對不遠處揹着人的身影喊道。
西鴻翎腳步不停,朝後揮揮手讓他們跟上。心裡在聽到他們的聲音時放下一顆心。既然他們都來了,那五棋六弈也該找到左鬱了。
收緊雙手,他腳下更快了。
果然,見到左鬱原本所在的位置多了一根繩子,他墨眸閃過一絲溫柔。倏地,奮力游過來的兵書戰馬好不容易纔能追上他,便被突如其來的孟浪衝到水底。
西鴻翎及時抓緊身後,眉心緊蹙,歐陽源宸越來越重,軟軟的身體極易被水衝擊,像是一個不小心,這具身體就會散架。
借力漂浮游到岸邊,他伸手拿走繩子後又入水中,閉氣前命令道:“跟着水走!”
這水勢,只能這樣了,否則從那個口出去,一定會被坍塌的石頭壓死。六弈說過暗河的水源是這座山的核心,現在水流不息,水浪漸猛,也許,只有那個地方,纔是最安全的。
三人沿着河底游去,下一瞬間,上方的石壁一整塊地掉下,和滔滔水波混合在一起,所有的漏洞和出口的流物彷彿卸閘的洪水,山頂在一秒之內爆破,“砰”的一聲巨響,茶樹巔都塌了。
大片的樹林,大片的茉莉花,大片的玉茶樹,頃刻間消失不見,唯一可見的,是一片泛白的水浪。
“嗷嗚!”
漫天的狼吼一直不停,一片白色突兀地立在唯一倖存的山頭上,灰色紅色綠色的眼珠遙遙望着遠方,不知是憤怒還是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