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進衛皺着眉頭想了一會,然後問於海靜道:“建虜大概什麼時候會逃?”
“罪民以爲,最遲今晚就會逃,否則被明軍主力咬上了,就逃不脫了。”於海靜稍微想了會纔回答道。
“大舅子,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其他幾路軍隊大概在什麼地方?”鍾進衛轉身問閻應元道。
於海靜在一邊聽了一愣,沒想這個人竟然是中興侯的大舅子,難怪剛纔會代替中興侯不斷地問自己問題。
“我們大概在永平西北,快到遷安了。我軍主力估計此時剛打下灤州,這北路軍就不知道在何處。”閻應元略微一想,回答鍾進衛道。
鍾進衛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按照目前的形勢,豈不是建虜拍拍屁股就能跑掉?
自己手裡只有一千一百人,而且其中的八百民壯只是初經訓練而已,要想憑自己的力量去擋住七千多建虜,無疑是以卵擊石。
那到底該怎麼做纔好呢?鍾進衛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辦法。
忽然,於海靜出口提醒道:“侯爺,罪民推測,永平的建虜在逃之前很可能會屠城。”
“什麼,屠城,那可是有幾十萬人口的城市啊!”鍾進衛失聲道。
“是的,建虜兇殘成性,他們既然要逃,就絕不會留一座完好的城池給大明。”於海靜解釋道。
建虜的本性,其實就是破壞,他們從遼東一路破壞到關內,隨便拿一個例子都能證明於海靜的推測基本不會錯。
“靠,操他們十八代祖宗。”鍾進衛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他問熟悉地形的閻應元道:“有什麼的地方合適阻擊這些狗雜碎,把他們都留在關內?”
閻應元想了一會,光憑眼前的一千來人,根本就沒有合適的地形阻擊七千多素有兇名,連明軍正規軍都怕的建虜,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他看着鍾進衛,遺憾地搖了搖頭。
鍾進衛看閻應元搖頭表示,一拳打在自己的左掌上,難道就這麼讓他們跑了不成!
這時,於海靜忽然開口道:“侯爺,有一處地方或許可以阻擊這些建虜。”
“快說!”鍾進衛一聽,急忙問道。
“冷口。此地易守難攻,無法同時展開大部隊攻擊,或許能堵住這些北逃建虜。”於海靜回答道。
“冷口是扼守關內外的重要關口,難道沒有建虜在守着麼?”閻應元問道。
他之前已想過這個地方,但考慮到這地方肯定有建虜把守,想要先奪過來再去防守即將到來的建虜,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就沒提冷口這個地方。
於海靜看向鍾進衛的大舅子,不敢怠慢,解釋道:“冷口是有建虜把守,但人數不多。只要趁其不備,還是有奪過來的希望。”
“怎麼個趁其不備,是半夜或凌晨偷關?”鍾進衛一聽忙問道。
於海靜搖搖頭道:“恐怕沒等到我們半夜偷關,永平的建虜就已經到了。而且冷口的地形很難被偷關,只要關口有幾個建虜未睡,就難以成功。”
“那是怎麼個趁其不備法?”鍾進衛疑惑了。
“侯爺,罪民就是護送那奴酋的側福晉走冷口出關。他們過關之時肯定會留有交代,言及罪民這些人做完事之後會追上去。因此,只要罪民帶路,或許能騙開關口。只要努力守住城門不讓關上,等後續援軍趕到,關口就能拿下。”於海靜冷靜地說出了他的計劃。
其實這個計劃的要求還是很高的,第一,白玉蓮他們要先行到達冷口,並留下信息,言及後續還有人會到。
第二,假扮這些伏擊的人肯定不能超過原本留下的人數,也就是說不能超過十人。就這麼幾個人要在城門處堅守,在援軍趕到之前,不讓建虜奪回城門,也是一個難點。
“你這計劃不行,剛纔已經逃走了一些人,他們逃回之後,肯定有所防備,無法冒充。”一直沒有說話的顧百川站在於海靜的側面,忽然出聲否決了他的方案。
於海靜轉頭看向這個東廠番役,呵呵一笑道:“放心,那些人逃不走,我在動手之前已經給他們的馬餵過巴豆了。”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
鍾進衛擡頭看去的時候,發現張鳳儀領着她的三百白杆軍回來了。他們和去追之前的區別是,手持的白杆槍上挑着幾個首級。
沒等多久,白杆騎軍就來到鍾進衛面前,張鳳儀坐在馬上向鍾進衛抱拳稟告道:“末將追至五里外,殺五建虜而回,未放跑一人。”
鍾進衛點點頭道:“辛苦張參將了,盧知府在哪,有看到麼?”
張鳳儀轉身,指着山上的一處地方道:“盧知府就在那。”
鍾進衛沿着張鳳儀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盧象升果然在山上,正往這邊趕。
他的身邊,已跟着他的家丁,有一個扛着他的玄鐵偃月刀,另外有一人還拎着一個首級。
鍾進衛收回目光,對李老四道:“收拾一個地方,開軍議。”
李老四一聽,連忙招呼其他隨從,就在邊上找了一處地方,略微佈置了一下,其實也就是搬來一些平整一點的石頭,按身份高低擺好,並設置了警戒線,不讓閒雜人等靠近,影響了軍議。
盧象升到了之後,向鍾進衛略微說了下他那邊的情況,並把家丁事先遞給他的首級扔到已經放在一起的首級堆中。
盧象升所扔的首級,面朝上,於海靜認得是阿敏的親衛頭目莽木,不由暗暗心驚,一個當知府的人有這麼高的勇力,真是不可思議。
鍾進衛讓閻應元把這邊的情況也都和盧象升以及張鳳儀說了一遍,讓他們瞭解了基本情況後,鍾進衛才說道:“這七千建虜沾滿了關內百姓的鮮血,絕不能就這麼輕鬆地讓他們逃回去。所以,我決定採用於海靜的計劃,不管最終成不成功,我們都要爲枉死的大明百姓盡一份力,你們有什麼意見麼?”
盧象升剛坐下去,一聽鍾進衛的話,就“霍”地一聲站了起來,用力吐出一個字:“戰!”
“監軍之命,末將定當遵從。”張鳳儀當下站起來抱拳答道。
不但是秦良玉有過交代,一定要讓她遵從中興侯的號令,而且她一路過來看到的慘狀,也讓她義憤填膺。因此,她回答鍾進衛時,語氣堅定有力,絲毫不猶豫。
鍾進衛在將領中取得了一致意見,很是滿意,就開始和他們商量細節。
既然採取於海靜的計策,那麼這支軍隊就要改變目的,直奔冷口,不再去找北路軍。
因爲現在不知道北路軍在什麼地方,建虜也是馬上就可能逃跑,如果先去找北路軍,再來阻擊建虜的話,顯然時間上來不及。
但北路軍又不能不找,需要他們從冷口西面進行支援,併合圍建虜於冷口一帶。
幾個人商量的結果是讓騎術最熟練的白杆騎軍以十人一組,往西搜索北路軍。
這些信使持鍾進衛的印信,要求北路軍迅速佔領遵化、三屯營一線,並向東運動。如果建虜攻不下冷口,該從西面逃跑的話,不要求他們殺敵,只要能拖住建虜即可。
鍾進衛在信中措辭甚是嚴厲,要是北路軍的幾個總兵再敢延誤戰機,定當軍法從事。
在盧象升的提醒下,再派一組信使前往山海關,要求山海關的明軍在留有足夠的守軍之後,往西運動,以冷口爲目標,威逼包圍建虜。
接下來就是需要灤州一帶的明軍主力加快速度,從南面向北掩殺過去,火速救援永平。如若建虜已逃,則緊咬其尾巴,支援冷口戰役。
明軍主力是孫承宗親自率領,如果讓他改變計劃,丟下手頭的事情,直撲永平,就得有重量級的人物去稟告才行。
盧象升和閻應元的意見都是讓鍾進衛親自去,因爲他們猜出來鍾進衛是想跟去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