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回回也是出身邊軍,採取了和張獻忠一樣的逃生模式,沒想剛躺下的時侯有人向他打招呼。
他略爲有點尷尬,不過逃命的時侯也顧不得首領的身份了,他回張獻忠道:“別說話,一會聽我命令,帶你一起逃。”
“好。”張獻忠嘴裡答應了一聲,但內心卻有點不屑,都這當口了,還擺首領的架勢,誰在乎!
他打定了主意,到時候有利的就聽,沒好處的誰愛聽誰聽,反正自己是不會那麼傻。
他們躺了一會後,就聽到錦衣衛喊話:“侯爺有令,跪地投降不殺。”
張獻忠一聽之下,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到現在還沒死,至少是不會死了。
然後他又從錦衣衛的話中得到一個信息,這支明軍的統帥原來是一位侯爺。這倒是比較少見,勳貴領軍除了在大明開國之初比較常見之外,一般不是武將就是文官領軍得多。
他躺得這個方向是特意挑選過的,剛好能看到明軍過來之處,他望向遠方坡頂,知道明軍那個侯爺應該就是那裡面中的一個人。
張獻忠躺在那,腦中想起這次原本以爲歷盡辛苦逃脫了洪剃頭的圍剿,終於過河脫離了洪剃頭的管轄範圍,進入了山西,以爲日子會好過不少。
沒想到這剛過河,就撞見了一支明軍,還是一位侯爺率領的精銳部隊,真是老天不開眼,張獻忠想到這裡,頗有點不甘心。
不過,算不幸中的萬幸,自己收留的四個孤兒,應該逃脫了明軍的追殺。自己也算是有先見之明,只是如果自己逃脫不了的話,以後他們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他剛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發現遠處坡頂的人又分出了一部分去追擊自己那些逃跑的同伴了,更讓他驚奇地是,坡頂最終只剩下了六七騎,而且還往渡口而來。
那個什麼侯爺肯定在這幾個人中,因爲堂堂一個朝廷的侯爺不可能去親自追殺敗兵。
但現在什麼時候,怎麼就來戰場了?張獻忠有點迷糊了,不顯眼地掃視了下戰場,發現大部分明軍都向黃河上下游去追趕敗兵了,只有少部分明軍在監視跪地投降的敗兵,還沒有人手進行戰場打掃。
張獻忠的動作沒有逃過近在咫尺的馬回回的眼,他沿着張獻忠的目光轉動眼珠子看過去,也看見了鍾進衛一行人往渡口而來。
馬回回也不是一個笨人,也想到了明軍那個侯爺在那幾個人裡面,和張獻忠一樣,頗有點驚奇。
看了一會,離得更近一點之後,他們倆發現侯爺原來是個年輕人。這點不但從衣着上能區分,而且從各人的神態、舉止都能分出來。
那侯爺帶着六個隨從像是路上閒逛一樣,一邊往渡口過來,一邊不時的和隨從說點什麼,還拿手指對着戰場指啊指的。
看了一會,馬回回發現那七個人竟然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一個念頭突然進入他的腦海中:抓住那個侯爺,挾持他翻盤。
這念頭一出現,頓時讓馬回回渾身發熱,瘙癢難耐。
真要是成功了,不但能馬上轉敗爲勝,而且他馬回回勢必將成爲義軍中的第一人,從而取代王嘉胤。甚至還有可能獲得這些明軍的裝備,或者從這個侯爺手中敲詐出更多的東西,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精良軍隊。從此以後,憑着手中的精銳,不說征戰天下,只是在這秦晉之地,就大有可爲了。
拿破崙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雖然說這話的人還沒有出世,但這話中的意思是確實存在的。馬回回出身邊軍,當然是非常渴望能當將軍,渴望自己擁有一支精銳的軍隊。
他從一點可能性上面開始想開來,越想越覺得收穫巨大,越想越覺得他的人生很可能從此發生轉折。
也因爲如此,他開始滿腦子想着如何擒住鍾進衛。
可任何好事,或者可能成爲好事的事情往往都會一波三折。只見鍾進衛一行人走了一段路,離馬回回大概相距五十來步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這個距離說長不長,能讓馬回回清楚地看清那個侯爺長相。但說短也不短,就這個距離,無論如何,馬回回也不可能跑過去擒住鍾進衛。
這讓馬回回急得像是在心中有隻貓撓着一樣,他恨不得這裡突然出現一個金元寶或者一個漂亮妞,吸引那個朝廷的侯爺過來。
他不顯眼地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發現留在渡口的明軍已分出一部分人開始打掃戰場了。這就意味着他們很快就可能會被發現在裝死,到那時候,不是和明軍拼了就只能投降。
這麼一來,馬回回更是着急起來,連忙開動腦筋想起來。
忽然,他看到張獻忠也在盯着朝廷的侯爺看。馬回回心中一動,他低聲命令張獻忠道:“那狗官沒過來,你把他吸引過來,好讓我把他擒住。”
張獻忠的目光盯着鍾進衛幾個人,聽了馬首領的話,不由得有點無語。他也和馬回回有同樣的心思,可鍾進衛不過來,他也沒有辦法。
他目光從鍾進衛身上轉回來看了一眼馬回回,低聲道:“如何做?”
馬回回並沒有辦法,強硬地說道:“隨便你怎麼做,只要把那狗官引過來就可以。”
張獻忠一聽,真想罵人,老子知道怎麼引過來就不會問你了。但他知道此時不是吵架鬥嘴的時候,他又把目光轉向那個侯爺,絞盡腦汁地想起點子來。
可事情往往是這樣,越是想某事,越是想不起來。張獻忠想得越迫切,就越是想不出來,再加上馬回回時不時地催一下他,都讓張獻忠有點抓狂了。
或者上天開始眷顧他們倆了,鍾進衛一行在停留了一會後又開始往前走,而且是往他們這邊走。
這讓張獻忠和馬回回大喜若狂,要不是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真想仰天大笑三聲,再喊一聲“天助我也”。
可就在這個時候,馬回回的小心思又起來了。這朝廷的侯爺膽子大到未打掃戰場就過來閒逛,會不會有什麼依仗?
難道他本人是個功夫高手,傳說中的東方不敗,或者他那幾個護衛是以一當十的武林高手,否則周圍再沒有其他人,戰場上要是有他這樣裝死的士卒暴起傷人,他一個朝廷堂堂的侯爵,就不怕沒命麼?
馬回回的眼珠子轉了幾轉,轉到了張獻忠的身上,一下有了主意。
他低聲對張獻忠說道:“我知道你人稱黃虎,勇武過人。等那個狗官過來,你暴起發難擒獲他,這樣就能救很多兄弟。敢不敢?”
馬回回打得主意是,讓張獻忠先出手,這樣就能試出那個侯爺和他隨從到底厲害不厲害。如果厲害,那麼先暴起發難的張獻忠將是他們的第一目標,他馬回回就可以趁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張獻忠身上時,偷襲那個侯爺。
如果那個侯爺和他的隨從不厲害,張獻忠一舉把那個侯爺給擒獲了,那麼他馬回回也是在場之人,職務又比張獻忠高,是在他的領導之下擒獲這個侯爺,大部分功勞也將會是他馬回回的。
馬回回問出口之後,就盯着張獻忠看,希望張獻忠一口就應承下來。
張獻忠沒有讓他失望,馬上回答道:“好。”
看着馬回回聽到自己的回答後那眼角的笑意,張獻忠自然能猜到他的小心思。
不過他也是沒有辦法,因爲他不可能指使馬回回去做事,畢竟他是頭領之一,而自己只是紫金樑手下的很小的頭目而已。
再者說了,他自己本來也是想要活擒那個朝廷的侯爺,馬回回的要求和自己的目的一致,答不答應他都是要做的。至於出手的風險,張獻忠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大丈夫既然要做,那就得承擔風險。
張獻忠在答覆馬回回之後,就不再理他,全神貫注地盯着鍾進衛,看着目標一步步地走近。
而馬回回則悄悄觀察着那些打掃戰場的明軍士卒,發現那些士卒往他們所在這個方向打掃過來了,不由得心裡又開始急了起來,別那侯爺沒過來,倒是這些明軍士卒先過來了。
也幸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那侯爺的聲音開始清晰入耳,說明越發得近了。
“沒想到他們身上的細軟竟然只是一些破爛而已,這些就是他們的家當了?”鍾進衛剛纔看到一個義軍屍體上散開的一個包裹,不由得發出感慨道。
“侯爺以爲是金銀珠寶?他們要是有那個錢,也不會去當流賊了。”李老四在鍾進衛的左側,落後一匹馬的距離,聽到他的話,反問了他一句,然後跟着感嘆。
他想起自己也差不多淪落爲地上這些屍體中的一員,被抓了壯丁後僥倖遇到了中興侯,人生纔有此不同,真是幸事啊!
“確實是,把這些東西都當寶一樣帶身上,哪怕是到了戰場也不肯丟棄,真的是太窮了。”鍾進衛並不因爲李老四的反問而有所不滿,只是把李老四當一個朋友交談。這一點,也算是穿越所帶來的後遺症,缺少那個時代人的一種等級觀念,卻又讓他的手下感到他的平易近人。
李老四聽了鍾進衛的話,正想表達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時,忽然發現在中興侯左側馬頭附近的一具屍體竟然動了,而且速度還非常快,幾乎像是從地上彈起來一般站了起來,抓向臨近的中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