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恨你的時候,我都忘不了你;現在恨早就沒了,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明月光,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笨的騙子,全世界也只有我這個傻子肯讓你騙,你說,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季燁岑抱住明月光,垂着頭在她肩膀處蹭了蹭。
一個男人放下一切所謂尊嚴、姿態,孩子般向你毫無保留展露自己的脆弱無助,除了不可救藥的愛上他,明月光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沒人規定所有愛恨都要以聲嘶力竭結尾。輕輕訴說,娓娓道來,只要那個人肯聽,只要有一顆真心願意靠近,無所謂方式,無所謂過程,最終收穫到的除了淚水,必然也有無悔。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臉上的時候,明月光終於被允許半靠着坐起來。她不太好意思看季燁岑的臉,眼神躲躲閃閃。
季燁岑打來清水幫她洗漱,他的手指一下下拂過明月光的臉頰,有點軟,有點暖。
“你再休息一下,我去買早餐。”季燁岑穿上外套,爲明月光掩好被角,輕輕走了出去。
十一月的早風中裹挾着淺薄寒意,季燁岑穿着單薄的外套走出醫院,不遠處有一家小商店已經營業,他走過去,要了一盒煙。
做了醫生後他就不太喜歡抽菸,不是因爲對身體不好,而是他曾經深切體會過,沉溺於諸如菸酒之類的短暫麻痹之物,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現在他需要一根菸來平復心情,不管最終有沒有效果,他都必須做點什麼。
一個人坐回車裡,季燁岑點燃一根菸,放到嘴邊後卻怎麼都無法繼續。煙霧縈繞在他身邊,香醇而又刺鼻的味道讓人迷幻,可他的雙眼卻泛着微紅,也許是因爲一夜未睡,也許是因爲煙氣薰眼,流淚的因由這樣難解。
如果有人路過,必定會爲車裡的人駐足。他那樣英挺的男子,神色肅然,手中燃着煙,眼角卻帶着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若落淚,必是到了傷心處。季燁岑嘲諷一笑,他定是受了太多苦,以至於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卻躲在這裡傷感。
打開車窗,等煙霧散了,這段見不得人的獨角戲便也散了。明月光,既然走到了這裡,請一定要和我走到底。
因爲工作原因,韋娜中午率先回去,剩下季燁岑和吳允之繼續守在醫院。這尷尬微妙的氣氛,真是一言難盡。
吳允之固執地將明月光受傷歸咎於自己,爲了彌補過失,他主動承擔起照顧明月光的大任,正要表達一下無微不至的關愛之情,卻被季燁岑一記冷冷的眼神打退,他忘了,這還有個正牌男友候着呢。
季燁岑不愧是醫生,除了細緻地照顧明月光,還間歇性展現醫生的威嚴,比如明月光不想吃藥了,一個眼神甩過去;不想換藥了,一個眼神甩過去;吵着要出去玩了,一串眼神甩過去……明月光哪裡敢反抗,嘟嘟嘴就算了,可沒有勇氣揭竿而起。
戀人間的互動太容易肆無忌憚,無法兼顧旁觀者的感受。
作爲季燁岑和明月光的旁觀者,吳允之很難保持微笑。
明月光同樣覺得不妥,雖然她明白吳允之留下來的用意,她卻不能任由他這麼做。所以第二天早上,明月光主動提出讓吳允之回去,一個人受傷拖累兩個人,太不划算。
季燁岑坐在病牀一側,看着坐在對面神色陰鬱的吳允之,不厚道地冷冷一笑。
吳允之沒立場拒絕明月光的提議,他也的確感覺到自己留在這裡毫無意義,於是訂了當天下午的機票,一個人離開了。
酒店的工作人員特意探望明月光,主動承擔了醫藥費,沒有規避責任。明月光唯一要做的就是快點好起來,讓季燁岑少受些累。
“其實,我可以叫我父母過來,要不你也回去吧。”明月光試探着開口,在季燁岑的注視下漸漸沒音了。
“剛好我的年假還沒休,別擔心,不會扣工資。”吳允之走後,季燁岑的心情明顯愉悅很多,又有心情逗弄小白兔了。
明月光見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壯着膽子提議:“我想提前出院,這麼悶着太難受,我回家養着好了。”
“提前出院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帶你出去放放風。”季燁岑摸着下巴挑眉一笑,頗有幾分誘惑的味道。
明月光向來是一釣就上鉤,感激涕零地抱住季燁岑就是一個麼麼噠,“太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臉上那柔柔的觸感讓季燁岑很滿意,但還不至於色令智昏,他按住明月光的肩膀,指了指輸液袋,不言而喻。
明月光躺回牀上,開始一滴一滴數,盼着時間走的快點,她好早些出去放風。數到最後,這個呆瓜居然自己睡着了。
季燁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熟睡的小臉,眉目間全是柔情。能陪着她犯傻,看着她睡覺,他已別無所求。
明月光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窗外傳來幾聲鳥鳴,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候。季燁岑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一旁等她醒來,見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揚了揚手裡的車鑰匙,笑得燦爛:“該出發了。”
初冬並不是很冷,明月光不知道季燁岑哪裡找來的羽絨服,硬是將她裹成了包子,這還不算,一頂棉帽從天而降,看得明月光很是傻眼。
“你頭上有傷,現在天冷,千萬不能凍到。”季燁岑知道她不情願,好脾氣的解釋。
明月光只有認命,不過出了醫院大門後她便開始感激季燁岑,天氣驟然變冷倒真是始料未及。
上車後,季燁岑打開暖風,仍舊不允許明月光摘帽子,這回明月光不反對了,乖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悶了這麼多天終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明月光有點小興奮,雀躍問道:“咱們去哪放風啊?”
季燁岑一臉神秘,“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來應該是去不錯的地方啊,明月光想着她從沒來過B市,季燁岑會不會做了攻略,想帶她好好遊玩一番呢?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季燁岑將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前,顯然只是帶她來換換口味。
雖然沒欣賞到什
麼風景名勝,不過想着現在已是夜晚,明月光便理解了季燁岑的“不周到”,還算平靜的下了車跟着他走進去。
季燁岑牽着她的手,兩人走進飯店,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進了一間包間。
“這家還算清淡,應該合你的口味。”季燁岑點了菜,又幫明月光脫了大衣,唯獨還是不允許她摘帽子,倒真是貫徹到底。
明月光喝了幾口茶水,大眼睛左顧右盼,有點無聊,又有點莫名,她覺得這樣好的夜晚不該浪費在一個飯店包間裡,總得做點有意義的事情纔好。
“咱們吃完飯去哪裡?”明月光不敢明說,只好側面點撥。
季燁岑卻不接招,“回醫院,晚上江醫生值班,我約了他再來幫你看看傷口。”
這漏洞可大了,明月光腹誹,你一個外科醫生還要請另一個外科醫生幫我看傷口?就算是爲了騙我回醫院,也不能這麼侮辱我的智商啊。
彷彿有讀心術一樣,季燁岑居然看出了明月光所想,他倒是不介意被人看穿,最後實在不行綁也要綁回去。
明月光還要爭取一番,包間卻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還是有點害怕的,明月光摸索着季燁岑的手,嚥了咽口水:“是停電了嗎?”
黑暗中傳來季燁岑的聲音,“我出去看看。”
明月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抖着嗓子道:“不要,我害怕。”
季燁岑卻彷彿沒有聽到,“你在這裡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
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明月光不懂季燁岑怎麼突然變得冷漠,連她的哀求都恍若未聞。心情低到谷底,她聽到他出去了,只能一個人呆坐在無盡黑暗中,成了被人拋棄的傻瓜。
幾分鐘後,走廊裡傳來腳步聲,一下一下踏在地毯上,很難分辨。
包間房門被人推開,微弱的光照了進來,明月光側頭看去,一片昏黃中,季燁岑端着一個蛋糕,滿臉的狡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
從天上到地下,又從地下拋到天上,這跌宕的感覺太過折磨人,明月光沒出息的哭了。
季燁岑放下蛋糕,抱她入懷,儘量不碰到她的傷口,輕笑着說:“愛哭鬼。”
“你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房間裡……”明月光忍不住控訴,“我很害怕啊……”
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季燁岑道歉:“我沒做過這種事,業務不熟練,還請夫人莫怪,快別哭了。”
本來就是嚇到了,並沒有真的生氣,明月光抹抹眼淚,迎着燭火看向季燁岑,“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前天早上。”季燁岑親親她的額頭,安撫嚇壞的小白兔。
明月光不語,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彌補她的遺憾,季燁岑,你讓我如何是好。
“生日快樂。季燁岑,以後的每一個生日,我都陪你過。”
或許只有永遠陪着你,才配得上你的良苦用心。
明月光主動吻上季燁岑的脣,分外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