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老套的愛情故事,講的一對青梅竹馬從小相伴,年少時暗生情愫,互許終身,只羨鴛鴦不羨仙,但求一人共白首。
然而,這個愛情故事從開始就出了錯。錯在他們都是男人,本應該做兄弟,卻非要做夫妻。
伭硯已然不記得第一次見宮簡時的情形,只知道他們從小就在一起,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吃飯喝水睡覺打遊戲……他們像一對連體嬰兒,誰都離不開誰。
除了正常的朋友間的交往,他們還一起做過許多不爲人知的壞事,比如一起打架,一起看片,一起偷偷抽菸……
“你看那個小子,長得不怎麼樣,泡的妞可不少;我說簡兒,咱們要不也跟他學學?”伭硯有生以來第一次嫉妒別人。他從沒談過女朋友,因此對談過女朋友的人很是不忿。
初中二年級時的半大小孩子哪裡真正懂得什麼是愛,不過是看別人戀愛眼紅,所以時常嚷嚷着要做這做那。
宮簡卻生了氣,他不知道自己哪根弦搭錯,只要伭硯的眼睛不落在他身上,他便無端惱火,甚至想將伭硯看過的女孩子通通打一頓。
伭硯什麼都沒有發現,誰叫宮簡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冷麪俠,就算生氣也不會表現出來,他不哭不鬧只是更加沉默。可這沉默和更加沉默之間的區別,伭硯表示無能爲力。
一天,伭硯不知從哪裡搞來一部新片子,他拉着面無表情的宮簡一陣嘀嘀咕咕,用他的話講,這張新上市的光盤簡直是天下單身狗之福音,有了它,泡妞完全不是問題。
放學後,兩個人躲進伭硯的房間裡看光盤,伭硯甚至拿出了筆和紙。宮簡實在懶得瞅他,這個上課時從來不看書的傢伙居然爲了泡妞做筆記,真是太讓人無語了。
可事實證明,那張花大價錢搞來的教育光盤也不過掛着羊頭賣狗肉……聽着不絕於耳的唉唉呀呀,宮簡忍無可忍地關掉影碟機,他狠狠攥着拳頭,俯視着正一臉惋惜的伭硯,惡狠狠問道:“你就這麼寂寞,非要大白天看這種東西?”
伭硯大聲嘆氣,一屁股躺倒在地毯上,“我也是被騙了,媽的,那個三班的混蛋居然和我說……算了,就當買了個教訓……哎,簡兒,你說,和女的做那回事是不是真的那麼爽啊?”
光是想想就熱血沸騰,要是真做了……伭硯閉着眼睛胡思亂想,根本沒有注意到站在他身邊的宮簡神情莫測。
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壓住伭硯的時候,宮簡這樣告訴自己,錯的是伭硯,誰叫他躺着……
伭硯被宮簡按在身下,呼吸不太順暢,他睜開眼,調笑着說:“不是吧,簡兒你比我還飢渴,看你平時不動聲色的,還以爲有多能忍呢……”
話還沒說完,伭硯的嘴就被宮簡堵上了,他們做過很多親密的事,卻是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如此熱烈的肌膚相親。
伭硯用力挪開一點縫隙,終於收起了玩笑的模樣,“你做什麼!”
宮簡冷笑,“你不是很想做一次嗎?我這是在跟你演練,把我當成女的,試試?
”
鼓譟的心跳聲清晰可聞,伭硯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和一個男生接吻居然會這麼激動,但他愣了片刻後就覺得宮簡的提議不錯,他不想隨便找個女的試這種事,宮簡的話讓他頓時找到了方向。
他實在找不到再如宮簡一般的人,能讓他隨心所欲想怎麼來就怎麼來,重點是,他們都心甘情願。
反身將宮簡壓在身下,伭硯摸着宮簡的臉笑得很是流氓,“這你就不懂了吧,接吻這種事應該是男的主動。”
俯下身,蜻蜓點水的觸碰,嗯,嘴脣很軟;慢慢深入,嗯,味道不錯……
有些事,開始了便不會結束。
從接吻開始,他們嘗試着學習着,戀人間做過的事,他們都互相索求着,食髓知味,再想戒掉已是不可能。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伭硯再也不說找女朋友的話,他想親吻的,想撫摸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的竹馬。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們會偷偷牽一下手,爲着這點小事笑一天;又或者,在午休無人的教室,小心翼翼地親吻;還會在相擁而眠的夜晚,用滾燙的身體緊貼。
那是一段不爲人知的時光,帶着淡淡羞恥和濃濃依戀,彷彿濃稠的花露,香氣馥郁,使人醺醺然。
十八歲那一年仲夏夜的晚風中,伭硯抱住宮簡,他說:“我找到一張絕版光盤,咱們一起看。”
宮簡很想從他懷中脫身而出,他失望極了,憤怒極了,委屈極了……可他沉默不語,只是不做迴應。
伭硯無聲微笑,以前的他是個呆子,從不懂沉默背後的深意,可現在,即使宮簡一言不發,他都能聽到他心裡的聲音。
這個人,恐怕又在生悶氣。
影片開始播放的時候,宮簡的心劇烈顫抖着,那上面的人仍舊做着那種事,只不過這次,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兩個男人。
沒等影片播完,伭硯便關了電腦。他火熱的鼻息噴灑在宮簡頸間,半是期待半是緊張,“簡兒……”
宮簡沒說話,只是抱住了伭硯的腰。這一抱,便是把一生都託付於他,再也回不了頭了。
很疼,很難受,可如果這是他們互相綁定彼此的方式,宮簡樂於承受。
愛情開始的時候,他們誰都沒有阻止,也並不覺得這是個錯誤。如果連愛都有對錯,那年少的人心中,還有什麼是毋庸置疑的呢。
雖然身家不菲,但是作爲兩個高中生,宮簡和伭硯除了從不缺錢外,並沒有體會過身爲商界名流的子女的其他好處。
所以當伭夫人把一疊照片甩到宮簡臉上時,他和伭硯一樣震驚至極。沒想到啊,那些無聊的八卦記者居然把鏡頭對準了他們。
要不是因爲伭夫人氣得要暈倒,伭硯真想撿起那些照片好好欣賞一番,畢竟他們好了這麼久,卻一張照片都沒拍過,那羣記者代勞了,倒是該好好感謝。
早就想到有被發現的一天,所以面對着衆人或憤怒或失望的神情,宮簡和伭硯都沒有太過驚慌。這條路從來荊棘漫布,如果
從開始就害怕,他們又怎麼能走到最後。
“宮簡,伯母待你不薄,你爲什麼要這麼害我,爲什麼要這麼害小硯!”伭夫人突然朝向一言不發的宮簡,她的手顫抖着但卻直指宮簡的臉,像一把尖銳的刀,迫得宮簡倒退兩步。
伭硯扶住宮簡的肩,將他護在懷中,他一向很聽伭夫人的話,因爲父親早逝,他從來不忍心忤逆她,可這一刻,面對着肆無忌憚傷害宮簡的母親,他第一次大聲否定她:“您不要錯怪別人,是我!是我喜歡的簡兒,是我誘導他和我在一起,您要罵就罵我,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宮簡被伭硯抱得很緊,他看不清伭硯的神情,心中卻迴盪着他的言語。不對的,不是伭硯的錯,明明是自己先喜歡的伭硯,是他先吻的他,是他先沉溺其中,是他……
伭夫人被氣急了,她沒想到伭硯居然會爲了一個外人和她對抗,隨手抓起一個杯子,失去理智般向伭硯扔過去。
伭硯不躲不避,額頭被砸出血,玻璃碎了滿地,上面沾着伭硯的血。
伭夫人驚叫一聲跑了過來,她惡狠狠推開宮簡,扶住站立不穩的伭硯,聲音裡滿是悽惶:“對不起,小硯,是母親不對,你爲什麼不躲開,爲什麼要和我作對……”
沒等伭夫人說完,伭硯便掙開了她的手,拉着發呆的宮簡離開了,無論身後伭夫人的哭聲多麼痛苦,他都沒有停頓,更不會回頭。
那一瞬間,看着伭硯堅毅的背影,宮簡相信,爲了保護這段愛情,即使是死,伭硯也毫不畏懼。
宮簡扶着伭硯跌跌撞撞來到停車場,還沒找到車,卻被一擁而上的記者們圍了個水泄不通。那羣人面對受傷的伭硯沒有絲毫同情,只是抓着他們不放,甩出一個又一個質問。
“伭少爺,您爲什麼受傷,是和什麼人動手了嗎?”
“請問伭夫人對您出櫃有什麼看法!”
“宮少,宮董事至今沒有迴應,請問你們父子之間關係如何?”
“宮少,伭宮兩家作爲世交,發生這種事,伭夫人是否還願意和宮董事合作?”
……
……
……
不管他們問什麼,宮簡都不理,他只想趕快找到車,把伭硯送去醫院。伭硯的血已經染到衣服上,手也越來越涼……
就快突破人羣衝出去,突然有個記者狠狠絆了宮簡一腳,他狠狠趔趄一下,但還是拼盡全力把伭硯扶住,自己卻跪到了地上。
“哎呦,宮少您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人要是不端正,連路都走不穩……啊!”
伭硯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上去就是一拳,咔嚓一聲,那人的下巴便脫了臼。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滾,嘴裡仍舊不怕死嗚嗚說着什麼,宮簡此時已經站起來,他拉過伭硯,狠狠踹了那人一通,直覺得腳都麻了才停住,“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那人已經疼暈過去,徹底閉嘴了。
其他記者都不敢再提問,任由兩個少年相互依靠着上了車,又看着他們開着車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