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正想着待會兒葉安不來她該怎麼說服小傢伙趕緊吃飯,就聽到了外面急急地剎車聲和穩健的腳步聲。
葉安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挽着袖子怒吼,“步小離!你給我滾出來,能耐越來越大了,黑到我頭上了都!”
他剛從醫院出來,就接到公司電話,說是有人入侵公司系統,但奇怪的是沒盜取任何資料,問要不要查。結果他一查IP,竟然揪出了這小子。
“誰叫你不守信用!”葉安語氣不善,小傢伙也不甘示弱。可到底是小孩子,看到葉安冷着的臉,還是不自覺地往後躲了躲。
看着小傢伙憋屈的臉,葉安放緩了語氣,“那你就入侵系統?”
“嗯。”步離結結實實地點頭。這是他媽告訴他的整人方法,本來是要用在他爹身上的,可是他爹實在太暴力了,他從來沒敢在用過。
葉安冷笑,“嗯,很好。不愧是步梟的寶貝兒子。”步梟從小就是暴力分子,這些年在軍營裡更是將暴力鐵血進行到底,步離雖然從小和他爹見面很少,但骨子裡還是有他爹的暴力因子。不同的是,他爹的暴力通過拳頭,他的暴力通過手指頭。
從葉安怒氣衝衝地進來的那一刻,流離就很擔心小步離的處境。聽到葉安的冷笑,她更是準備挺身而出。結果,他剛纔說什麼?步梟的寶貝兒子?不離不是他的兒子嗎?
流離愣在一邊,心裡的巨大疑問不禁脫口而出,“步梟是誰?”
“我爸爸啊!”聽到流離發問,步離沒顧得上跟葉安繼續鬥嘴,自然而然地答道。
“那……”
看着流離扭過頭來困惑地看着自己,葉安挑眉,一臉沉冤得雪的得意,“步梟經常不在家,我常常替他照顧家裡,所以步離叫我dady。”
看着流離難得迷糊的表情,步離也快活地點頭,很有成就感地解釋,“嗯,dady是dady,爸爸是爸爸。我爸爸叫步梟。”
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流離再看葉安時眼裡便帶了幾分歉意。吃晚飯時,看着他紅腫着的額頭,流離的心裡更是五味雜陳。既有對他的抱歉,又夾雜着幾分類似心疼的情緒。
兩個人坐在餐桌前陪步離吃飯的時候,流離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怎麼這麼快出院了?”按醫生的說法他傷的不算很輕,今天應該出不了院的。
葉安正在低頭切牛排,聽到流離說話,淡淡地回答,“醫院的飯太難吃了。”
提到飯,流離就心虛,雖然是他挑飯的毛病太多,但早上自己丟下他走掉,確實做的有點兒過了。
流離低頭,盯着盤子,小聲說,“對不起。”
“如果夏小姐真覺得對不起的話,可以考慮我今早上的建議。”葉安擡頭,重瞳深深,漆黑的眸子認真地盯着流離。
今天早上,想到今天早上他的話,想到早上在醫院裡面醫生冷冰冰的話,流離心裡更是紛亂。她堅定地說“我不用你負責”,他霸道地說“做我的女人”,醫生淡漠地說“不是懷孕”。擡頭看着葉安認真的眼,流離覺得自己要陷進那兩潭深深的沉靜裡。
心在不斷地告訴自己,流離,這是你的機會;理智卻告訴自己,不,流離,他你招惹不起。靜默良久,流離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淡淡地回答“我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要不要再賭一次,考慮一下要不要冒着淪陷的危險繼續接近你,考慮一下要不要相信愛情,相信你。
聽到她的回答,葉安冷峻的臉上綻開一朵絕美的微笑,“好。”
看着燈光下他柔和的笑,流離怔住,險些淪陷進那充滿誘惑的溫柔裡。
步離餓了一天,忙着解決盤子裡的飯,沒顧得上聽他倆說話,但擡頭看到葉安對着流離的溫柔神色,他還是很自然地想,dady一定是喜歡流離姐姐的。
給步離做完輔導,流離開口道別,葉安也跟着走了出來。
三兩步跟上她,葉安開口,“我送你。”
“不,不用了。”不知道現在要以怎樣的姿態面對他,流離尷尬地開口拒絕。
葉安卻好像沒聽到她的話,大步走到車前,把車開了過來。
瞭解到他的倔強,流離無奈地上車。
葉安發動了車子,回頭看看她委委屈屈的表情,不禁調笑“這麼嫌棄我的車?”
“不是。”流離笑,邁巴赫62,如此奢侈的車,有幾個人會嫌棄。
葉安把車子拐上大道,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那這副表情。”
流離沒說話,看着他雕刻般堅硬的側臉,良久開口,“葉安,你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嗎?”
媽媽死的時候,曾經對她說“阿離,媽媽這一生,犯得最大的錯便是拿得起放不下。前半生的孤寂是因爲放不下那段過去,後半生的悲哀是因爲放不下唐亦風。但是阿離,愛情本來就是拿得起放不下的東西,如果可以,媽媽希望你擁有美好的愛情。”
“不是。”葉安簡潔而篤定的回答,“對於我來說,沒有放與不放,只有拿與不拿”。他若打算拿,就一定不會放下;他若放下,那麼一開始他便不會拿。
聽到他的回答,流離一怔。她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有的回答是,也有的回答不是,回答是的人往往帶着自得,回答不是的人無一例外地露出苦惱的情緒。葉安這樣霸道的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
拿得起放不下嗎?那麼對於她呢?他也是這樣想的麼?
流離不敢問,因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答覆。如果是,那麼,她怎麼給自己留退路呢?如果不是,那,她又將情何以堪。
看着她怔怔地表情,葉安反問,“你呢?”
“我不知道。”流離側頭看着窗外迷濛的夜色,微微搖頭。沒想要拿起過什麼,所以,不知道拿起了能不能放下。
所以,不敢輕易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