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來到一處叢林,發現叢林右手邊不遠處豎着一個告示牌,他便走過去看,只見告示牌上寫着“欲進山莊,須闖三關,進莊闖關,先過迷陣,如怕迷路,謝絕內進!”
崔小韌心下尋思:“原來要上這個山莊,還需要闖過三關?而這個叢林卻是一個迷陣?可是我用靈迤身法中的輕身功夫,從樹頂中走過去不就可以了嗎?”
他想到這裡,心下不禁暗笑,同時躍上樹頂,正在這一刻,突見四面八方射來許多箭,這許多箭根本不能全部都擋去,而要避開,只能回到樹下,因而只能躍回地上。
他反覆嘗試了許多遍,依然觸動機關,不禁心想:“看來這樹頂之中布有極精密的機關,這可是一點投機取巧都不行的了,還是嘗試走過這個迷陣吧!而且這叢林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那山莊坐立山頂,就在眼前了,只要盯住山莊的位置,從這一棵棵的樹叢中穿過,一路走上去不就可以了麼,這怎麼會迷路呢?小靈妹這麼久還沒有回來,難道是被這個迷陣困住了?”
他心下想着,已從告示牌旁邊的入口走進叢林。
崔小韌走進叢林,從樹與樹之間的空隙中一步步穿入,向着山莊靠近,一棵棵樹從他旁邊刷身而過,眼看自己正逐漸靠近山莊了,可是走了良久,卻從叢林的另一旁穿了出去,只見路口旁邊,依然豎着一塊告示牌,他走近一看,只見告示牌上寫着“闖關失敗,如欲再試,再接再厲,如已絕望,歡迎放棄,莫枉困死!”
崔小韌看見這些文字,又是啞然失笑,又是心頭有氣:“原來放棄也有受歡迎的時候,可是看這告示,可不是小看人了?居然說‘如已絕望、莫枉困死’,難道這迷陣就那麼厲害,能讓人絕望並困死當中?我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何況說不定小靈妹正被困在叢林中或山莊之上,我必須去救她!”
他心下想着,但見這告示牌有點眼熟,不禁再走到背面一看,只見上面寫着他走進叢林前看過的那些提示文字,才知原來入口也即是出口,出口也即是入口,而且叢林有許多這樣的路口,路口的旁邊都有這樣一塊告示牌,而告示牌的樣子都是差不多的,只不過他在進入叢林時,沒有留意原先看到的告示牌後背有字而已。
當下,崔小韌感知這叢林果然是一個迷陣,不禁打醒十二分精神認真分析、看清道路和警惕着的再次進入。他每走數步就用劍在一顆樹畫下記認符號,並一邊走一邊輕叫“小靈妹”,走着走着,眼看自己又再逐漸靠近山莊了,可是再走一會,又再從叢林的另一邊穿了出去,依然見到路口旁邊豎着一塊之前見過的那種告示牌。
這一刻,崔小韌開始驚慌和着急了,心中只感到這看似平常無奇的樹叢,可自己偏偏就找不到當中有什麼端倪,闖不過這個迷陣,明明眼看自己正向山莊走近,可走着走着,卻從另一邊穿了出去,這能讓人不急和驚慌嗎?尤其這時天色已黑,當下又是北風呼呼、寒霜凍雪的,身在這叢林之中,當真感到刺骨之寒,而且他已大半天不曾吃東西了,在這寒冷的環境下,人會特別容易飢餓,當下他已餓的飢腸轆轆了,寒夜加上飢餓,當真飢寒交迫!
再者,他心中還記掛、急着趕去正義堂救爹孃,以及記掛慕容靈現在的情況:“小靈妹現在是不是一樣的飢寒交迫?”
他想着想着,心中只感到更加的焦急,感到自己不能再拖延了。幸而他有過行鏢的經歷,他在吳中城的《行鏢保命手冊》中也曾看過遇上這樣情況下,該如何尋找食物,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讓自己生存下去。
當下,他記起不遠處的竹林有不少毛竹,而這毛竹最多竹筍了,尤其到了冬天,正是冬筍矗立的時節,於是走回竹林,用劍挖出冬筍,剝開外殼,一口冬筍一口雪的就吃下肚去。
時值天寒地凍,這樣吃下去的食物,也是異常的冰冷,但爲了填飽肚子,讓自己有精神繼續尋找慕容靈,崔小韌也只能忍受了,何況這樣的生存和困苦,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難事了。
他飽餐一頓冬筍後,走回之前走出來的出口中,準備繼續穿入叢林,可他站在路口,向山莊望去,只見其時雖已天黑,但是山莊燈火通明,遠遠的依然看的非常清晰,而且他似乎感到山頂上的那坐山莊,與剛進入叢林時的路口相比,相隔的距離似乎近了一些,於是心想:“這是我自己的錯覺,還是我的確在靠近山莊?要是真的在靠近山莊,那麼繼續走下去,總會走上去的!”
當下,他不多細想,繼續走入迷陣。
可是走了良久,又從叢林的另一邊走了出去。
他再次站在出口中,向山頂上的山莊望去,似乎又感到自己並沒有在靠近山莊,心下不禁有點焦急煩躁,只是又無可奈何,除了繼續嘗試,也別無他法,只得硬着頭皮再次進入。
如此反覆又再進出迷陣叢林數次,崔小韌心下不禁有點泄氣了,這時他感到出口告示牌的提示“如已絕望,歡迎放棄,莫枉困死”,並沒有讓人氣憤,而是實實在在的良言勸告。
只是,當下他心下也自我勸告:“以往經歷這許多磨難都闖過去了,難道現在遇到這一點小挫折,這麼容易就放棄了麼?”
原來他心下泄氣歸泄氣,但他並不想放棄,也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即使再走許多次,也不能輕言放棄,於是他繼續穿入叢林。
他在叢林中正走着,突然聽見一陣隱隱約約的女子哭聲,他聽見這哭聲,心下不禁驚道:“難道在哭的,就是小靈妹?”於是口中輕叫:“小靈妹,是你嗎?”同時疾步循着哭聲走了過去。
他走着走着,只見自己又再從叢林的另一邊走了出去,而路口中,正有一名年歲與慕容靈相若的姑娘背靠告示牌,蹲坐在雪地之上抽泣。
崔小韌見這姑娘穿着一身陳舊的花紋棉衣,棉衣上已打了數處補丁,一身衣服頗爲樸素,似乎是山村中的姑娘,然她面容秀麗,眉宇之間也甚爲嬌媚,其時卻梨花帶雨,一面楚楚動人的模樣,讓人一看就情不自禁的憐愛。
只是崔小韌見她不是慕容靈,不禁頗感失望,同時心下愕然:“現在已是深夜,又這麼天寒地凍的,怎麼這姑娘獨自在這哭泣?”
這姑娘聽見叫喊聲,吃驚的擡頭向崔小韌望去,但見他面容俊俏,手上拿着一柄劍,就像一名風塵俠士,不禁走上前來,跪下哆嗦哆嗦的哭道:“俠士是嘯虎山莊上的朋友嗎?民女的孃親前些天吃了從山上摘的野果,突然病倒,奶奶說孃親中了毒,必須找到解藥才行。我聽聞山莊有種丹藥能解果毒,於是前來求藥,不想卻被困在這迷陣樹林之中,只怕現在孃親病情已越來越重,還望俠士幫忙解救!”
她一邊說着,一邊打着寒顫,斷斷續續的纔將原委說了出來。
崔小韌見說,才知那山莊名爲嘯虎山莊,同時感到自己與眼前這姑娘同病相憐,不禁牽動惻隱之心,可是當下聽她求助幫助,他心下也只能苦笑一聲,心道:“原來她也是要上山莊的,只是我也是迷路的人,即使我有心幫她,只怕也幫不到什麼。”
當下,他忙扶起那姑娘,道:“姑娘如此大禮,在下萬不敢當!只是很抱歉,我也是要上山莊的,而且我也穿不過這個迷陣……”
他正說着,卻見她冷的發抖,更一面失落、哀求、焦急的樣子,心中不忍,續道:“不過,我相信繼續走下去,一定能找到破解迷陣的方法,走過這個叢林。要不我上到山莊後,幫你向莊主取藥,然後給你?”
姑娘道:“不行的,聽聞這個山莊有個規矩,必須親自取藥才行。”
崔小韌沉思一會,道:“那要是姑娘不嫌棄,我倆結伴一起走過這個迷陣叢林如何?”
姑娘見說,面上突的轉憂爲喜,站起身來,道:“那就有勞俠士了!可是我走了許久,嘗試了許多次,還是走不進去,這天寒地凍的,我實在支持不了……”她一邊說着,一邊輕撫肚子,似乎在說她肚子也已餓極了。
崔小韌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些榛子、松子,遞給她道:“這些榛子、松子是我在進入叢林時從樹上摘的,雖然這點食物不足以吃飽,但也可解一時之飢,你且吃了吧。”
姑娘接過,喜道:“我也想過將樹上的榛子、松子摘來吃,但是太高了,我爬不上去,而地上撿到的,大多都爛了。”說着,忙哆嗦的剝開數顆榛子外殼,將榛核吃了。
姑娘一邊吃一邊道:“敢問俠士怎樣稱呼?”
崔小韌道:“我叫崔小韌,不知姑娘芳名是……?”
姑娘道:“我叫冬梅,你就叫我梅妹好了,正好與‘妹妹’諧音呢!”
崔小韌笑道:“呵呵,梅妹……,你還是覺得很冷嗎?能不能繼續走?再嘗試走下去,說不定就能穿過叢林了。”原來他見冬梅全身發抖,剝榛子、松子的雙手也在哆哆嗦嗦的,因此問她。
冬梅打了幾個寒顫,尷尬笑道:“是……是啊。”
崔小韌想了一想,將身上的外衣解下來,道:“如姑娘不嫌,被上這個吧。”
冬梅接過外衣,感激的道:“這怎行,你也冷呀……”這雖是普通的一件外衣,但在這天寒地凍的環境,卻比寶物還要珍貴。
崔小韌笑道:“沒事,你用好了……”他正說着,突然一陣北風吹來,崔小韌只感到身上一陣寒冷,不禁“阿嚏!”的打了一個噴嚏。
冬梅見狀,笑道:“看你凍的,你快穿回去吧!”
崔小韌依然讓她被上,自己卻暗中運起陽春生息符驅寒。
冬梅笑道:“你這人真怪!”說着,舉起粉拳輕輕在崔小韌手臂中打了一拳,道:“走吧,只是我曾聽說,這迷陣經過這山莊的莊主精心佈局,只怕不那麼容易上到山莊。”
崔小韌與她一起穿入叢林,點了點頭,道:“但也別輕易放棄喲。”
冬梅回過頭來,望着崔小韌道:“你嘗試多少次了?爲什麼上山莊的?”
崔小韌見問,面上突的一紅,道:“我也失敗了很多次了,我是因爲……因爲要上山莊找人,就像你一般。”
冬梅笑道:“找什麼人?意中人是不是?”
崔小韌尷尬的點了點頭。
冬梅見狀,卻突的低下頭去,似乎一面的不高興,輕道:“她很美是吧?”
崔小韌面上又是一紅,難以爲情的再次點了點頭。
在他心中,慕容靈是最美的。
當下他爲免尷尬,於是想轉轉話題,他望着山頂上的山莊,情不自禁道:“那山莊燈火通明,黑夜中看上去,就像空中樓閣,真壯觀。”
冬梅也點了點頭,道:“嗯,就是啊,現在也深夜了,山莊上的人不用睡嗎?爲什麼一直燈火通明的?”
崔小韌一聽,心下暗叫:“是呀,爲什麼山莊之上一直燈火通明,黑夜中也讓人遠遠的看到山莊?難道這是爲了方便闖關的人識辨方位麼?”
他回思之前數次闖進山莊的經歷、感覺,不禁暗中有了主意,興奮的拉住冬梅的手,叫道:“這次準能闖過這個迷陣!”他口中說着,已閉上眼睛再次穿入叢林,冬梅紅着面的跟在他身後。
崔小韌一邊向前摸索,並以聽風辨位的功夫感知周圍環境,一邊向着叢林走進去,走了數步,但聽冬梅叫道:“前面有樹!”
崔小韌打手勢叫他噤聲,輕道:“我知道,你先別出聲。”
如此慢慢向前走了良久,突然響起一聲虎嘯,冬梅驚嚇中“啊”的一叫,情不自禁的抱住崔小韌左臂。原來,在崔小韌靜坐調息養傷期間,也常聽見虎嘯,隨着天色漸黑,虎嘯之聲也漸漸減少了,但偶然也有一兩聲。
冬梅抱着崔小韌的臂膀,感到他的手臂甚是結實有力,不禁面上一紅,心中撲撲的加速跳動,同時感到甚有安全感,情不自禁的慢慢將頭靠向崔小韌的肩膀。
崔小韌感到冬梅依偎着自己,她那柔軟的頭髮絲拂在面上,只感到一陣的溫柔芳香,心中不禁一蕩,但當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分心,要不然就前功盡棄,於是依然閉着眼睛,輕聲安慰她道:“不用怕,從虎叫之聲聽來,這些老虎都在山上,不在叢林了,我們繼續走吧!”
他說着,繼續慢慢向前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感到腳下踢到一處泥石,上半身慣性的向前傾去,右手撐地,抓了一把山石泥士。
正在這時,冬梅忍不住歡呼:“我們穿過叢林,來到山下了!你看,那邊的告示牌與之前的不一樣,這該是第二關的告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