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煙耐心的聽趙慎三哭了一陣子,回答的時候口吻並不似往日那般柔和慈愛,雖然她是那種即便是發火也給人很和善樣子的女人,但趙慎三聽慣了她柔柔的語調,今天這種帶着提防跟譴責的口吻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小趙,你醒了就好。紅紅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要再給她增添思想負擔了。你是一個大男人,難道連保護的你自己不出問題的能力都沒有嗎?紅紅那麼剛強一個人,被你欺負的不**樣,還得硬撐着不倒下去,你再往她肩膀上壓擔子,難道真像逼死了她你才滿意嗎?我一向認爲你是一個明智的孩子,希望你這次也能理智的看待問題,不要再用這樣的苦肉計來折磨紅紅了,她真的一口氣上不來死掉了,你真能開心?你仔細想想,好自爲之吧。”靈煙說完就掛了電話。
趙慎三傻眼了。
他黯然的放下了電話,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
是呀,憑什麼靈煙要理解他的苦衷,替他勸慰鄭焰紅?若不是鄭焰紅是人家盧博文的乾女兒,他這個縣委書記跟人家有什麼關係?現如今他做錯了事害的人家女兒病痛纏身,人家不找他說道說道就已經夠寬容了,還能站在他的立場上幫他嗎?退一萬步說,就算靈煙因爲疼愛他跟鄭焰紅不分軒輊,願意替他做工作,他又哪來的苦衷可以取得鄭焰紅的諒解?難道跟黎姿鬼混的時候,不是他心甘情願的,是誰拿着刀子逼他上的嗎?逼一次可以理解,三天的癡纏,如何解釋?有多少不得已可以使得他癡迷在那個妖精身體上恨不能死在上面?一切都是他自願犯下的錯,還有何可憐憫之處?靈煙看着平時活力四射的鄭焰紅一片缺了水的乾菜葉一般回去,沒有痛罵他一頓已經很有涵養了,還想奢望人家的慈愛,簡直是無恥了。
趙慎三越想越灰心,靈煙剛說的話那麼深的打擊了他,是啊,若是現在不依不饒的糾纏鄭焰紅求得她原諒,豈不是逼她一次次面對他對不起她的事實嗎?她那麼剛烈的性子,說不定就會因頻繁的刺激而徹底崩潰,真出了事,他豈不更沒活路呀?現下還是先保全住自己,慢慢的等時間平息鄭焰紅的傷痛跟憤怒,等她身體癒合好了再慢慢爭取挽回吧。
想通了之後,趙慎三覺得一直緊繃了好幾天的那根弦一下子鬆弛了下來,整個人都跟勉強支撐在角鬥場上、雖然已經被對手打得口鼻出血、遍體鱗傷卻也不願意認輸的角鬥士一般,終於趴在地板上站不起來了。整個人彷彿都失去了理想跟追求,生活也成了毫無奮鬥目標可言的負擔。
如果是以前,像這樣的感冒小病,就算是有些肺炎症狀,趙慎三頂多是燒退了再拿點藥,很快就生龍活虎的又回去上班了。可這次,就這點小病,他居然像模像樣的住起院來,工作都堆給了劉涵宇,誰來給他彙報工作都一臉不耐煩的說讓找劉縣長彙報,下屬們看他鬍子也不刮,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樣子,也真以爲他病的不輕了。
出現轉機是在李建設書記親赴醫院探望他後開始的。李書記過來兩個目的,一來是就李輝案件跟趙慎三交換一下意見,二來就是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趙慎三躺在枕頭上的樣子實在是不敢恭維,如果說昔日他是一個俊朗帥氣,風度十足的鑽石男人的話,此刻那個眼窩深陷、兩頰下凹,鬍子拉碴、雙眼無神的男人,看起來跟一個患了肺結核的民工一樣,哪裡還有半分縣委書記的風度銳氣?
李書記吃了一驚,他原本就是一個說話高聲大氣的人,一坐下就大聲說道:“小趙,你怎麼成了這麼一副鬼樣子了?不就是感冒肺炎嗎?怎麼看上去挺嚴重嘛!到底查清楚沒有?這個焰紅同志也是,我上午問她你的情況,她那麼輕描淡寫,我還以爲你真沒事呢。這怎麼能行呢,在市裡查不清楚就去省城大醫院看看嘛,你們縣裡是怎麼照顧趙書記的?怎麼能這樣拖延病情呢?”
吳鴻面紅耳赤的說道:“李書記,我們建議過了,只是趙書記……”
趙慎三本來看到李書記來,也沒有了以往極其注重上下級禮數的習慣,僅僅是無精打采的掙扎着要坐了起來,很快就在李書記的阻止下又躺回去了。但聽完了李書記的話,還沒等吳鴻說完他就眼睛一亮,瞬間掃空了那種萎靡的氣息,急切的問道:“李書記您說什麼?您見到鄭焰紅了?在哪裡見到的?她提到我了?”
李建設莫名其妙的說道:“鄭市長昨天就回來上班了,我當然在市長辦公室見到她的,還能在哪裡?看你問的那麼奇怪,你們倆是兩口子,她也不能大公無私到在辦公室都不提起你吧?我跟她說完工作,順口說我要找你溝通些情況,她說你感冒了在住院,我就來這裡了。”
縱然僅僅是這麼可憐的一點信息,就足以喚醒了趙慎三的活力。說也神奇,他全身的精氣神跟氣質風度彷彿都在那雙眼裡一般,剛剛兩眼發直迷迷瞪瞪,看起來就跟混不下去的流浪漢一樣,此刻眼裡一開始有神采,整個人就脫胎換骨般的呈現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跟威嚴,連那兩腮深陷、鬍子邋遢的樣子都有了一種深沉的氣質美。
“李書記,讓您見笑了。我們鄭焰紅在京城摔倒舊傷復發,我趕去剛把她接到省城,市裡就通知我趕緊回來參加緊急會議。我趕回來卻又因爲雪大出了點交通事故,加上前兩天爲了鄭焰紅的事情也着了點急,就感冒躺倒了。我們家鄭焰紅現在怎麼樣了我還真不知道呢。她都上班了啊?看上去好嗎?”趙慎三急於知道妻子的狀況,也不能在李書記面前說出真相,只好巧言問道。
李書記感慨的說道:“是啊,焰紅同志又何嘗不是因爲年關了,工作千頭萬緒離不開,被黎書記再三催促昨天才回來上班的。昨天參加了一個會議就又回省裡治療了,今天早上才又帶病上班的。狀態嘛,雖然人顯得蒼白了點,整體精神面貌跟以前沒什麼大的區別。聽你的意思,她一直還沒來看過你?這不太合理吧?”
趙慎三聽李書記的意思,鄭焰紅狀態不錯,心裡鬆了一點,發揮的就更自如了,苦笑道:“我們夫妻倆呀,都是太要臉面了。我不想她爲我擔憂謊報軍情,說我僅僅是感冒不需要她着急,還一再囑咐她要好好在省城治療別急着上班。她答應我的好好的,說一定不上班,誰知還是瞞着我回來了……可能,是怕我埋怨擔心,又覺得我無非是感冒了,纔沒來看我吧。”
李書記一聽就釋然了,理解的笑道:“這就解釋的通了。你們倆一對工作狂,都是唯恐對方擔心自己對吧?小趙,剛進來你死樣活氣的嚇我一跳,現在你的氣色倒好了很多。你如果撐得住,我可要說公事了,你可別怪我心狠,追到醫院逼你工作。”
趙慎三聽到妻子能上班了,足以說明身體狀況恢復的還算理想,心懷大暢也就不再裝死狗了,讓吳鴻把牀搖起來,隨即讓吳鴻出去了。他靠着一邊打點滴一邊說道:“李書記您親自過來,一定是事情很重要,那就請指示吧。”
李建設點頭說道:“是的,鳳泉縣計生委的案件正式開始調查到現在,寧東昇同志不斷地向我彙報進展情況,越查問題越突出,到目前爲止,趙元素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我考慮到你剛到鳳泉縣不久,現在又正值省管縣過渡審覈的緊要關頭,加上春節臨近,穩定工作也很嚴峻。爲了儘可能的不影響你們全縣的整體工作,我想徵求你一下意見,是不顧一切現在就掀開蓋子公開大查,還是保證穩定過渡跟春節的光彩,一切隱忍到春節後再說?”
趙慎三想了想,很爲難的說道:“李書記,如果從工作角度出發,我倒是想咱們雷厲風行的搞一個雷霆行動,好好地殺一殺鳳泉幹部隊伍這種驕奢淫逸的不正之風。可是……畢竟趙元素同志是一個幹部子弟,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爲防範意識不強,被李輝這個老油子老混子給蠱惑了。還有……您剛纔說到我跟鳳泉縣的特殊時期倒是小節,關鍵是黎書記最近是否也……在這個階段?動了培亮同志的公子,勢必引發培亮同志的惶恐心理,萬一他爲了兒子不顧一切跟市紀委叫板,您……李書記,鳳泉的案子再突出,無非也就是一個案子,影響再壞,也無非是計生系統一個行業。我相信我從領導幹部的作風抓起,也能起到震懾修正作用。您是我們雲都市紀律檢查的一道高壓電門,有您在,就算是再鬧騰也出不了這個院子,若是……我的意思,咱們還是穩定出發,低調行事,查就查透徹,處理的時候還是網開一面吧。您說呢?”
趙慎三這番話暗含的玄機別人可能不懂,李建設又怎麼會不懂呢?紀委下去查案是採取“以案套案,小案掩蓋大案,明查明案暗查隱案”的方法,大鳴大放查李輝跟計生委的事件,暗中調查趙慎三被檢舉的幕後真相。現如今一切都即將明朗,他也跟侯書記一再商議溝通,終究是拿不定主意是否兩案同時公開,最後還是決定徵求一下趙慎三個人的意見。趙慎三的慎重態度,正好暗合了他跟侯書記事先商議的處理方法。他之所以來問趙慎三,也是怕這位莫名其妙提拔遭陷的縣委書記心裡不忿,事後利用其得天獨厚的社會關係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那可就顯得他這個紀檢一把手很是草包了。就他個人的角度來講,又何嘗不知道這件事鬧大發了,鬧明朗化了,可就徹底把他自己跟黎遠航書記擺在楚河漢界兩邊了。趙慎三能體會到這一層並主動講出來,李書記就很欣慰了。
“小趙,你考慮問題很全面,那你就安心養病吧。”李書記素來不喜多話,但他臉上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跟趙慎三簡單的交代了就回去了。
李書記帶來了鄭焰紅已經能夠上班的消息,就足以使得趙慎三振奮到十分病好了五分了。但老天可能覺得昨天到今天給他的折磨太多了,需要足額的補償他一下似的,李書記走後不久,他就聽到吳鴻在外間驚喜的叫了聲:“鄭市長您來了?趙書記正在打點滴。”
趙慎三神經過敏般的猛睜開眼睛,腦子裡根本不信會是妻子來了,正納悶市裡還有誰會被吳鴻叫做“鄭市長”呢,妻子那獨特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小吳,辛苦你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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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的狂喜啊,趙慎三上足了發條般的玩具青蛙一般“騰”的跳了起來,剛想下牀迎出去,猛然間心念一轉,趕緊躺下閉上眼,做出只差一口氣就要嗝屁的樣子,要死不活的閉着眼。
鄭焰紅心情複雜的在吳鴻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小吳很聰明的領她進來就出去了,還把門也給帶上。屋裡,就只剩下這對冤家夫妻了。
站在門口,鄭焰紅只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多想奪門而去,根本不看這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巴。可是,繼李建設書記之後,連續好幾個同僚或者下屬都在給她彙報工作的時候,很巧妙的說出他們已經探望過趙書記了,自然是想在她面前邀功買好。那麼,她這個妻子,最起碼目前還是道道地地的妻子,若是表現出反感的情緒,仰或是表現出她本人連丈夫住院都不知道,也顯得太薄情太冷血或者是太高高在上了。就算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也不能不來探望一下趙慎三了。
看着牀上那個兩天不見就老了一二十年的男人,鄭焰紅的心口又開始了暗暗地隱痛。她很崩潰的發現,看到趙慎三的憔悴跟落魄,她的第一感覺居然是心疼,而不是痛恨或者是鄙夷。難道媽媽的勸告是對的,她就算是知道了趙慎三曾經對不起她,也還是無法徹底抹殺跟他的恩愛嗎?
趙慎三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兩眼發直的看着天花板夢囈般的低喊着:“紅紅……老婆,不要走……求你別拋棄我……”那聲音是那麼飽含恐懼跟痛苦,那是絕對僞裝不出來的不捨跟深愛。
鄭焰紅聽的五內俱沸,突然就萌發了對他厚重的恨意。她站得遠遠的,壓抑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跟喉頭酸澀的哽咽,清晰而冰冷的說道:“趙慎三,有膽子做壞事,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之前我已經告誡過你很多次了,我鄭焰紅不胡亂懷疑你,但若是讓我發現你背叛了我,我絕不會原諒你的。你很好啊,利用我對你的信任,還真是應驗了我原本是篤定你不會對不起我,跟別人得瑟的那句‘丈夫只保證一丈之內的忠誠’這句話。那麼完美的用你的行爲扇了我一記耳光,讓我明白我縱然是深信不疑你對我的愛,依舊無法做到讓你對我忠誠。現在事情已經明朗化了,你尋死覓活的又管什麼用?只能是徒增笑柄罷了。今天好多人都到我辦公室提到你住院的事情,於情於理,作爲妻子我不來一趟是說不過去的。就算咱們倆已經走到了盡頭,在沒有辦妥離婚之前,我依舊有來探望你的義務跟責任,所以我來了。你很可以收起你的可憐相,咱們面子上都過得去就是了。最終需要解決的問題等你病好了再協商吧。”
趙慎三爲了挽回妻子,還想故技重施,利用妻子外表強悍內心柔軟的性格,演苦肉計換的她的憐憫。誰知聽到她如此冷漠的一番話,裝下去的意義就已經完全喪失了,他也就慢慢的坐了起來,悽然的看着鄭焰紅,好久才沉痛的說道:“紅紅,我尊重你的一切意見,對我犯下的錯誤也沒臉辯白,更加……無可辯白……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要求你的諒解了。只求……只求你能夠把我趙慎三當成一坨可有可無無的垃圾,不要看得那麼重……只有把我真正別當回事,你才能儘快的恢復過來不被我的無恥所傷害。至於……至於咱們倆下一步該如何,我想……雖然我沒臉繼續做你的丈夫了,也希望你能慎重的考慮考慮,哪怕……哪怕暫時保留夫妻的名分,而我不再跟你……跟你恩愛免得玷污了你也行……”
趙慎三的痛快承認跟毫不糾纏就答應了自己的條件,這個態度讓鄭焰紅反倒無話可說了,她拉了把椅子坐的遠遠的說道:“我既然來了,時間短了也沒效果,就坐一會子吧。你繼續打你的針,不必硬挺着陪我。”
趙慎三不願意躺回去,雖然鄭焰紅對他冷冷的,但他能看到她就已經是大喜過望了,怎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癡癡迷迷的看着她,低聲呢喃道:“紅紅,你胸口還疼嗎?了悟大師那天教我念誦白衣觀音大士靈感神咒,你沒事也念唸吧。今年,是我們夫妻的轉大運之年,正因爲轉運,所以纔會動盪不停,所幸馬上就要過年了,等立春過後,就沒事了。”
鄭焰紅不屑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稀得搭理他。趙慎三自言自語般的繼續說道:“快過年了,奶奶還希望今年咱們全家能夠一起照一個全家福呢……丫丫馬上要期末考試了,過兩天有個家長會,那孩子就喜歡你這個媽媽給她開會撐面子,看來無法麻煩你了……唉!”
“你行了吧趙慎三,你做的孽是你自己的,老人孩子是無辜的,又都是我的親人,我做她們一天的孫媳婦跟母親,就有義務爲她們排憂解難,也斷然不至於因爲你這個丈夫混蛋造孽就不管她們的。這些事我自然回去做,你很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鄭焰紅聽的心煩,截住他話頭說道。
趙慎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知道自己的錯誤是禿子頭上的蝨子,越去掩蓋越容易引發鄭焰紅的方案跟激動情緒,就採取了迂迴戰術,用家人離不開鄭焰紅來加固鄭焰紅對這個家庭的責任感,只求她不立刻離婚就上上大吉了,至於下一步如何化解矛盾,他相信越拖下去對他越有利。
“唉……謝謝你的寬容大度,也謝謝你對家人那種無私的愛……我無話可說了,現在我就如同被你判了死刑的囚徒,啥時候要槍決就聽憑你一句話吧。鄭市長,時間差不多了,你要是忙就回去吧,再來人探望我,我會告訴大家你已經看過我了。”趙慎三一臉的聽天由命,居然主動讓鄭焰紅離開了。
鄭焰紅面對逆來順受死狗樣的男人,也真是有火也發不出來。如果是還有原諒他的可能,自然可以破口大罵甚至是對他大打出手,惡狠狠出出氣再扎進他懷裡。可現在一切都已經走進了不可逆轉的死衚衕,還如何跟他大發雷霆自降身份呢?她就冷漠的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出門走了。
自鄭焰紅探望過後,趙慎三迅速的恢復了健康,下午點滴打完就執意辦理了出院手續,拿了一大堆藥物回雲都的家裡了。剛在家裡洗澡刮鬍子的安頓妥當,趙慎三就迎來了第一個不速之客---趙元素他爹趙培亮。
趙培亮原本是東新區的黨委副記來雲都後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得力部下,把他分兩步先提成區長又提拔爲區委書記,過程之短平快都很讓幹部圈子的人物眼紅。這人屬於早婚早育的那種人,他本人也纔剛五十出頭,履歷上顯示的更是才48週歲,就已經有了趙元素這個28歲大的兒子了。在同級別縣級幹部當中,趙培亮跟趙慎三絕對屬於不同種類的。趙慎三工作起來雷厲風行的同時,也很顧忌社會關係跟各方面的影響,遇到事情先找平衡點才擬定行動計劃。而趙培亮則是眼裡除了市委的工作要求跟黎書記的反應,任何情面不看,冷血到極點。但這種強硬的工作作風也的確在他負責東新區工作後,讓疲沓落後好久的東新區爲之一振,從全市末尾一躍成爲前幾名,並因此聲威大震,成爲縣級幹部中的翹楚。
可惜趙培亮威威猛猛一個剛強人,卻很不幸的應驗了那句“虎父犬子”的老話。早早的結婚生下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孩子,還去找算命先生巴巴的掏了一百塊錢,取了個“趙元素”這個據先生說帶着億萬富翁的氣魄的名字,兩口子星星月亮般捧着養大了。早年也還爭氣,乖乖巧巧順順利利大學畢業,在他的幫助下進了行政單位,一路順風的一直幹到副處級領導幹部,也是他對自己退休後趙家繼續保持輝煌的最大期望了。
在趙培亮眼裡,兒子一直都是優秀的,聽話的。在他的扶持下穩步發展,連他劃定的行進路線都沒有偏離半分,哪裡會出什麼大問題呢?就算是他狠心讓兒子去鳳泉鍛鍊,林曾那麼粗獷的領導,都一再的在他面前提起趙元素很規矩,很懂事,怎麼趙慎三去了就不成了呢?趙培亮縱然是再英明果斷,對待兒子的問題上,他首先是一個父親,然後纔是一個旁觀者。那問題就出來了,他勢必會把兒子的問題給忽略掉,而把趙慎三對兒子的調查歸罪到私人恩怨。
對於小曹出面運作的檢舉趙慎三一事,趙培亮並不熱衷,但他無法阻止小曹鼓動他兒子出面。他很自然的把這件事歸攏到黎書記身上了,也就採取了默許的態度,最終讓趙元素跟李輝聯手做了這件事。而現在,他更把兒子的一切災厄都理解爲趙慎三的反擊,並因此第一次對黎書記的袖手旁觀萌生了深深的怨懟。
在趙培亮看來,事先兒子萬不得已奉命行事,事情也算是辦成功了。至於最後穆仁義反水,則是小曹沒有及時的跟下面溝通好,沒有按時給穆仁義相應的獎勵,這才導致那個唯利是圖的小人鼠首兩端。終於,把他聽話的兒子也活生生拖進了泥潭裡,到如今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趙元素在計生考覈出問題那天倉皇逃回家,就對父親放聲嚎哭,痛訴他的進退維谷跟上了李輝的大當等等事情。他雖然一直都是父親的乖寶寶,但該隱瞞的還是知道隱瞞的,就把跟李輝一起揮霍計劃生育專項經費、豪賭、嫖娼、出國旅遊、公款購買奢飾品、夥同李輝違規收取賄賂辦理二胎指標,時候分掉好處費種種違法違紀的事情全部隱瞞,只說他如何不得已,如何被趙慎三這個縣委書記擠兌的無法存身的“可憐遭遇”,終於成功的激起了父親的“護犢”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