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在上,她竟將阿九給忘記了,這下可不好了,這下可不好了,一個小娃娃被拋在那三天,不知他還有沒有命在,真是罪過……
八弟常說,人類雖命數短暫,不比神族,但仍是三界生靈,不可妄待,如今自己居然……哎!
內心波濤洶涌,她面上露出苦笑。
想罷,她立即起身,速度之快使得周身的殘風帶動了周圍的花葉,掃在了剛剛還在顫抖的曼陀羅上,少女衣袖淡香拂過,花葉輕輕的翕動了一下,花香好似更加濃郁。
“誒,公主去哪,這樣着急?”
“我去趟人間,速速就回,不用告訴阿爹!”
采采利落的說完話,即召來青鸞鳥,飛身而上,不理會下方兩隻鳥的咋舌,乘着青鸞飛向天際,衝出結界,消失不見……
而就在此刻,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無人注視的曼陀羅悄悄發生了變化,在嬰嬰與倉庚的身後,紫黑色的曼陀羅淡黃色的花心漸漸縈繞出一股細小的黑氣,繚繞於整個花蕾上,致使紫黑色的花瓣變爲深邃的漆黑之色……
“鳳族的公主嗎……”
黑氣上涌,從曼陀羅中鑽了出來,在空中盤旋着,彷彿在瞭望,黑霧繚繞中一道陰鬱清冷的男聲,似嘲笑,似嘆息……
“還挺傻的。”
懶散的下了一個結論,黑霧中又傳來慵懶諷刺的低笑,猶如醇香的毒酒,使人沉淪在其中,不知其生死,久久徘徊於那蓮池上方……
凝望着少女在青鸞鳥上的身形消散無蹤,黑霧又盤旋了片刻,最終才一頭扎進蓮池水中,化爲好似黑蛇的生物,順着溪流流出風涼,直達外界的澧水,而這團神秘黑霧走後,蓮池旁的曼陀羅彷彿瞬間失去了生命力,化爲一片塵埃,消失於天地間……
駕着青鸞鳥,采采又一次來到了長安,不待青鸞降落,自己御風而下,神行千里,再一次來到了當時落腳的客舍,站在門外剛想進去,便聽見屋內一對陌生男女的說話聲,約莫是一對夫妻在博弈,你來我往,戰局激烈,好不快活。
她手搭在門邊,終究沒有打開,看這樣子,這裡已經換了新主人,阿九早已不在這裡面了,用神識四處查看,也沒有發現蹤跡,采采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心下有些發慌,不知道去哪裡尋找。
正要離開時,一個老伯叫住了她,采采認得,他是客舍的掌櫃。
“是青娘子嗎!可是來尋你家小郎君的?”
老伯右手緊緊握住扶梯,略有些激動的看着走廊上的出塵少女,有些不敢相信。
“正是,請問老伯你知道他在哪嗎?”
面對采采的回問,老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上前來道“那個小郎君足足等了娘子三日,不吃也不睡,整日坐在石階上,也不說話,到第三日也不知爲什麼,就說知道你會在哪,一溜煙的向郊外跑了,真真怪哉!”
采采抿着嫣紅的脣,心中愧疚之情愈盛……
阿九竟等了自己三日,可自己卻沒有如約回來,采采頭一回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慢慢捏緊了手腕,蹙着眉頭。
“不是老朽說,娘子去辦什麼事也不能將這麼小的孩子忘記啊,現在好了,要是在城內還好,還是去了什麼荒郊野外,尤其是流落到城外的那個妖山,不得被……”
“哎!老朽話還沒說完,怎麼走了,哎呦!果然是一家人,都喜歡這樣。”
采采正在苦惱時,老伯還一個勁絮絮叨叨的說着,突然,他提到的妖山點醒了采采……
阿九會不會覺得在落伽山遇到她,就以爲她住在那,然後過去找她?
對!這應當是可能的,要不然他忘郊外跑什麼!采采心中一凜,堅定了自己想法,不等老伯說完,腳下生風,提着裙襬便飛速下了樓,來到無人的郊外,復乘上青鸞鳥,前往落伽山。
青鸞鳥日行千里,不過瞬息間,一人一鳥便降落在山巔處。
皎若明月的神女飛身而下,來到初見時的那棵樹下,試圖尋找小娃娃的身影,遺憾的是,但卻什麼也沒有,人跡空空。
一陣山風襲來,萬物俱籟,偶爾有爭鬥不休的妖獸怒吼聲,和一陣一陣的蟲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神識探看也沒有任何收穫,采采情緒有些低落,猜想那小娃娃是否已經遭遇了不測,要不然憑她的本事怎能找不到一個凡人!她這時候是真的有些灰心了,撫摸着青鸞鳥的仙羽,有些不知所措。
“主人莫要傷懷了,人各有命,可能那個小娃娃確實是個沒福氣的,已經不在了吧,若主人內疚,那就去冥界酆都,給那個小娃娃安排一個美滿的來世,豈不皆大歡喜!”
察覺到主人的低落情緒,少女手下的青鸞鳥忍不住出聲道,他是鳳族支系,從出生到現在都受風涼鳳族恩惠,成年後,自願做了五公主的坐騎,雖性子有些疏淡,但對少女卻是溫和細緻,忠心不二。
采采聞言,轉身靠在青鸞鳥背上,輕嘆了口氣,答道:“晨風,你說是不是神也會有做不到的事?只在一念之差,就已不可挽回,真是可惜!”
晨風是青鸞鳥的名字,當年還是他自己請求五公主爲他取的,美其名曰賜福。和風細雨,沐浴晨風,倒是很適合這隻青鸞鳥。
晨風擡起羽翅拍了拍少女的發頂,想繼續安慰幾句,但身爲靈獸的的他此時感受到了外來靈獸的氣息,正在不斷靠近……
等他辨別完畢後,頓時止住了將要出口的安慰,轉而對肅然說道:“主人先別哀愁了,眼下有個糟心的事!”
“哦,何事?”
采采聞言,有氣無力的問道。
“山下有一個靈獸靠近,他是白虎後裔,應當是羲白……”
少女眉頭一挑,“羲白?塗九晏!”
“那還真是糟心,那還等什麼?咱們歸去吧!”
塗山嫡公子坐騎三界皆知是神獸白虎後裔,名爲羲白,三百年前爲幼時的塗九晏所獲,成爲坐騎,自此後塗山的混世魔王便帶着小白虎四處闖禍,備受非議。但在六十年前,他帶着白虎誤入西北荒原斬殺兇獸饕餮,從此一戰成名,他和羲白的大名則更加響亮了。
此時羲白過來了,說明塗九晏也來了,采采可不想看見他!
落伽山外圍,一狐一虎目送青鸞鳥離開,皆悄悄鬆了一口氣,羲白生怕和這位姑奶奶撞上,你說這冤家路窄的,要是打起來了多難看,他可不想與風涼那隻青鸞幹起來,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那青鸞有多兇悍。
後來他發現,他家公子似乎和他一個想法,月白衣裳的少年居然和他如出一轍的鬆了口氣,他虎目一瞪,扭頭問道:“公子,你是不是也很怕鳳族公主揍你呀?”
“嗷~”
沒等到答案,虎頭上立馬捱了一記爆慄,疼的他嗷嗷直叫……
少年似有些惱羞,他語氣帶着一絲氣急敗壞的意味。
“什麼叫怕,你主子我怕過誰,我是怕尷尬好嘛,退了人家婚當然得避避,估計人家也不想看見我,你懂什麼!”
“是是是,公子英明,是小白的錯!”
羲白胖乎乎的肉爪抱着碩大的頭顱,求饒的喊着,看見那慫樣,少年俊臉上脣角微抽,就此停手作罷,趕緊進山尋找他的小花仙,一刻也不敢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