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公子高風亮節,讓我很是敬佩!今日公子此舉已然不欠我族什麼了,但……破鏡之事……還是罷了。從此刻起,公子是個自由人了,婚嫁之事,各不相干……”
塗九晏維持着作揖的姿態,手背尚能感受到少女的溫度,但卻感受不到她的心……
塗九晏似被定了身,久久沒有動作。
少女仍是那樣的仙姿玉貌,言笑晏晏,仿若初見,眉眼處總帶着幾分柔和與清澈的笑意,就如同年年灑落在塗山桃林的皎皎月光,讓人不自覺的沉浸於其中……
話語柔柔,似如同山間清風撩動,可卻讓他嚐到了冬日呼嘯的凜冽寒風,叫他的心臟不自覺的緊縮,帶來陣陣疼痛與心悸。
塗九晏臉色猶如冬日裡結了冰的湖面,開始凝固了起來,雙眸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彷彿星辰在其中破碎,他有些僵直的注視着面前少女,看着她緩緩將手收了回去,微微欠身,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他直起腰板,自嘲般的一笑後也行了一禮,決然的退了回去,再不說一句話。
有些好笑,她甚至都沒有認真看自己一眼!
自己滿腔熱情都彷彿落入了冰窟中,絲毫得不到迴應,這就是自討苦吃吧?也或許,自己與她本就有緣無份……
場面一度安靜,雙方這下皆有些不好意思了,狐帝與夫人暗暗嘆了口氣,這都是命,或許真的是因果循環吧!
……
數日後
塗山桃林,一棵異常古老茂盛的桃樹下,少年半醉半醒的斜倚在樹幹上,身上仍然穿着三日前的廣袖長袍,但是此刻已經開始微微有些凌亂了……
領口全無顧及的敞開着,露出白皙的鎖骨, 上面還沾染着沒有乾涸的酒液,順着鎖骨流入更深處,無聲的散發着主人的魅色。
少年身旁散落着一堆已經空空的酒罈子 ,亂七八糟的滾落在樹下,顯然都已經被少年喝了個乾淨。
但他仍然沒有停止,手中還緊緊抓着一個喝了一半的酒罈子,時不時的往嘴裡灌,彷彿喝的是白水……
“還是喝酒最爽快,愛怎麼喝怎麼喝,也沒人敢……拒絕你……”
“那丫頭有什麼好!總是拒絕我,下我的面子,我腦抽了才總是去找虐!”
“離了她我會死嗎?不會!馬上我找十個……不!二十個比她更好看更乖巧的來服侍本公子,看她生不生氣,哼!”
塗九晏自回來後一聲不吭,整整三日都待在這棵千年桃樹下痛飲,此時卻是有些醉了,滿嘴胡話亂飛,還不時的捶打身後的樹幹,導致桃花花瓣不時紛紛撒下,飄落至樹下絕豔少年的額上、臉上、衣袍處,爲少年更添風采 好似一副絕美夢幻的畫卷。
“住手住手!你個小兔崽子別捶了,老孃腰都被你捶斷了……”
正在塗九晏嘟嘟囔囔的發泄時 ,身後樹幹中忽然傳來一道有些狂躁的女子聲音,聲線嫵媚潑辣,急吼吼的喝止少年的暴力行徑。
塗九晏喝酒的動作一頓,偏過俊臉笑着說道:“桃夭姐姐你醒了啊!都沉睡了快一年了,終於醒了,祝賀祝賀!”
塗九晏摸了摸嘴角流下的酒液,漫不經心的恭賀着,轉頭繼續喝着。
“誒?小晏晏今兒有些不對勁啊!怎的喝這麼多,還瘋瘋癲癲的,不會是被女孩子拋棄了吧?不對,我在胡說什麼,就你這樣的不禍害別人就不錯了,咯咯咯!”
只見桃樹前漸漸凝出一個妙齡女子,彷彿雙十年華,粉面桃腮,明眸皓齒,端是一美豔尤物……
那女子凝出實體後,輕飄飄的落於只顧着喝酒的少年身旁,看着他一罈接着一罈的喝法,與往日的截然不同的情態,她發覺了端倪,沒忍住開了個玩笑打趣了他,說完後又覺得實在荒唐,以那小魔王的性子,哪家姑娘能降服他?
想到這,她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蠢 隨即開始咯咯的笑了起來,然而才笑到一半,那醉醺醺的少年悶悶的說話了……
“你說她爲什麼不喜歡我……!”
“什麼?”桃夭懵了一下,下意識反問道。
塗九晏倏的轉過頭,又重複了一遍:“你說她爲什麼不喜歡我?”
“誰……誰不喜歡你?”
“不對呀,你這話什麼意思,說!在我沉睡時發生了什麼大事!”桃夭頭腦彷彿正在經歷一場風暴,在這風暴中她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八卦氣味,趕緊趁着勁,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因着宿醉,少年眼角處泛着緋色,彷彿塗了胭脂,彷彿又是被落下的花瓣暈染,豔麗極了。但在此刻,少年卻像是哭過一般,整個人泛着一絲可憐兮兮的勁……
“好了好了,住嘴,你可真吵!”
少年終是受不了這個瘋女人,一個鯉魚打滾翻到了三步開外,又灌了一口酒,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知道風采採嗎?”
“廢話!鳳族明珠誰不知道,她不是你未婚妻嗎?你怎麼問……不會吧!她退你婚了?”
桃夭興致勃勃的說着,眸中全是八卦的色彩,有些憐憫的看向塗九晏,辛災樂貨的問道。
塗九晏呼出一口酒氣,摩挲着手中的酒罈子,擠出了一絲苦笑道:“我退了她的婚……”
“哦!你怕是腦子被驢踢了!”
“但是我發現我好似喜歡上了她……”
“你……好賤啊!”
“後來拋下所有顏面去求續緣,她拒絕了我,毫不猶豫……”
“真可憐……”
塗九晏嘆了口氣,也重複了一遍自己真可憐。但是桃夭轉而諷了他一句:“但是很好笑!”
“豈有此理!小爺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這樣狼狽……”
“我看到了。”桃夭眼底帶着絲絲不可置信,悠悠的答了一句。
“那……嗝!那我現在怎麼辦?”
此時的少年不再是塗山的小魔王,更像是一個受傷的小娃娃,渾身氣場落寞低沉,繚繞着一種頹敗的脆弱美感。
笑歸笑,桃夭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忍心。
畢竟也算她看着長大的……
於是乎,她很自然的鼓勵道:“若是真喜歡就再去追啊!這算什麼大事!”
塗九晏喝酒的動作頓了頓,他想起那日在風涼的情形,有些頹然的回道:“可我已經答應了人家從此以後互不相干了,如何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