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雖語氣溫柔平和,但是話語中卻透露着無可辯駁的意味,尚子華夾菜的手驀的顫了一顫,險些將豆腐夾碎了,帶着一絲絲旁人看不到的驚慌。
只見他的放下了手中竹筷,泄氣回道:“子華很感謝諸位的好意,可是癆病並非是一般病症,得了它便沒有根治之法了,只能偷偷在這了此殘生罷了,然而遇到了煙兒,是我此生之幸……”
他露出一抹看起來單純無比的笑容,襯得他愈發的不食人間煙火,采采覺得不對勁,她纔不相信這套措辭……
而另一邊,尚子華惴惴不安的暗中觀察着對面的未來小姨子,想着能不能讓她打消帶他回去的念頭,自己的幻術雖然煙兒和未來小姨子看不出,但如果被帶到了風涼可就不好說了,風閒夫婦可不是紙糊的,一眼識破到時候就不好看了,好歹自己也活了近萬年了,可不能晚節不保……
所以他決不能從命!
但是對面青衣少女卻是有些不依不饒,她仍舊不放棄,睜着水汽盈盈的大眼,一本正經的問道:“公子何來此言,我既說了可以醫治,那便是可以醫治,絕不打誑語,而且,公子你不想與我姐姐廝守一生嗎?”
采采步步緊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頗爲強勢。
不妙!
這下有些麻煩了,這問題問的讓他無法迴避,若是還一味推辭,勢必會引起懷疑,但是自己還沒有達成所願,這可真是陷入了兩難境地了……
年輕公子面露愧色,抱拳便行了一禮,佯裝忐忑道:“若是這樣能與煙兒廝守,我便信了,飯後我立即收拾行李,隨姑娘走!”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采采很是滿意,但是心下又覺驚詫,身爲魔族,這個尚子華居然有勇氣來風涼,怕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反正帶回風涼,既能降住他,也能讓三姐看清這個魔族的真面目,完美!
……
竹樓遠處的丘陵上,一青衣少女和玉白色衣袍的俊美男子站立在上,遙望着那座已經空了的閣樓,尚子華面帶不捨,這個竹樓煙兒與他住了許久,裡面有着不少回憶,現在走了還真有些捨不得,但是爲了更好的謀劃,他只能走了,但是!他絕對不能“任人宰割”, 得想個法子脫身才行……
淡漠的黑眸隱在長睫中,他裝作病弱的咳了半晌,然後顛了顛身上的包袱,聞言道:“采采姑娘,我們快走吧!”
“好!”青衣少女幽然應聲,轉身在前面引路,尚子華無奈的談了口氣,默默跟了上去。
……
繁華嘈雜的坊市內,身着豔麗襦裙和圓領袍服的年輕郎君來來往往,車馬因爲人流也行駛的相當緩慢,一輛青色帷幔馬車慢吞吞的在道上駛着。
馬車內,兩人面對面坐着,采采有些疲累的靠在車壁內,覺得這個人有些事多,臨到走了非要說來市集給三姐姐買個禮物,執拗得很,采采覺得沒什麼,也就隨他了,反正她覺得也翻不出來什麼波浪。
“師傅就停在此處吧!這金闕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還望采采姑娘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人潮洶涌間,青馬車窗子上的青色帷幔被掀開,俊美如斯的年輕公子探出頭看了看,回頭急忙對青衣少女和外面的車伕道。
“慢着……!”
青衣少女終於不再是閉眸沉思的模樣,水眸輕斂,不可置喙的吐出了兩個字。
尚子華暗叫一聲不妙,但是身體只能隨着聲音頓住,他恍若不解的發問道:“爲何?”
聲音柔,帶着不解,好似是真心在發問。
看着尚子華無辜純真的模樣,采采很是佩服他的演技,心中有些鬱結,但是面子上還不能撕破,只得繼續說道:“不是小女不放心,你這一去,大街上人潮擁擠,你這病弱身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該如何向姐姐交代!”
尚子華面色一僵,覺得這是少女在難爲他,但是他沒有放棄,復而又道:“這等小事就不勞煩采采姑娘了,不如就讓這位駕車的大伯和我一起去吧,裡面人多,也會擠着姑娘的……”
尚子華白淨的臉上彷彿都有了汗珠,黑沉的雙眸深處也透露出了一絲絲央求,看上去有一絲莫名的懇求之態。
“此法也行,不過……”
“不過什麼?”
“你將你的頭髮給我一縷……”
采采終於想到了一個完全之策,有了頭髮在手,任他逃到哪裡她都能找到。
“好吧……”
尚子華幾乎是咬着牙將自己的一縷頭髮扯了下來,遞給了她。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明明知道這個小丫頭想算計他,然而他只能受着,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哎……
金闕閣一樓大堂,玉白衣袍的年輕公子一進門,便向櫃檯前的掌櫃老頭隱晦的遞去了一個眼神,掌櫃老頭看見來人,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連忙飛奔來招呼,將人合理的引到了廂房,美其名曰那有合適的首飾釵環。
隨着廂房門啪的一聲被合上,掌櫃老頭忙不停歇的行了一個大禮,口中發顫道:“帝君安好!今日怎麼有空來小老兒的地方,真是三生有幸!”
而剛剛在大堂裡溫雅純淨的無垢公子的面孔也瞬間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片矜貴與冷肅,薄脣輕啓道:“勿要行禮了,今日我有一重要的事情託付與你,望你一定要辦妥,越快越好!”
俊美的公子一改之前病弱純淨的模樣,周身縈繞着無可匹敵的霸氣與尊貴,舉手投足間皆是上位者的氣度。
因爲事態的緊急,尚子華一刻也不敢耽誤,飛快道來,然後將一顆留識珠交給他,蹙着眉頭說道:“你去北極星界的紫宮,把這個交給天猷真君,告訴他我遇到了麻煩,脫不開身,讓他們四個來設法救我,事成之後你功不可沒!”
掌櫃老頭原是這溪山鎮的一個小小土地神,前些日子偶然在此見過帝君便已經覺得幸運之至了,如今居然還能爲帝君辦事,不由得深感榮幸,頓時便面紅耳赤起來,向帝君表明忠心,一溜煙的鑽進了地下,辦事去了,而原地則留了一個傀儡,以便不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