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日這混小子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在聖人最疼愛的長寧公主及笄宴上遲到,真是不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裡,裴將軍氣的胸口一陣發悶,一時半會沒忍住便開了口。
“聖人安康,拜見阿耶,今日來遲是延秀的不是,還請聖人,阿耶多擔待,實屬是因爲事出有因,請看!”
緋色袍衫的少年不慌不忙的賠禮與辯解,整個人顯得有條不紊,落落大方,隨着他的話落下,身後侍者端着錦盒走上前來,將錦盒交於裴延秀,安靜退與原地。
“今日是長寧公主的及笄禮,延秀不敢忘,爲了表達對公主的祝願,我廢了好大一番功夫尋到了這個寶貝,準備獻於公主……”
裴延秀面帶一絲促狹的笑意,在說話時還暗暗對上首的令月挑了挑眉,眼中笑意盎然,彷彿在請求誇讚。
沉香木所制的精緻小盒子緩緩打開,層層疊疊的絲綢覆蓋下,一枚小巧精緻,玲瓏剔透的鏤空蓮花玉佩出現在其中,奶白色的質地顯得溫潤至極,猶如凝脂般無暇,雕刻成小小的蓮花狀更顯純淨美麗,宴會的燈火映射其上,彷彿還散發着淡淡的熒光,一看便知是上上佳品……
“此枚玉佩的底料乃是延秀從天山北麓得來,是百名礦工開採了數年才遇到的極品軟玉,只此一枚,幸運的是,這枚底料被延秀偶然得到了,知道長寧公主身體寒涼,尚有些不虞,於是便想着獻此玉與公主,以報聖人對我裴家的隆恩!因爲此玉的珍貴,匠人打造時難免小心拖拉,於是便有些誤了時辰,還望聖人,阿耶勿怪……”
裴延秀一番耐心解釋,瞬間讓席中裴大將軍平息了怒火,暗罵一聲臭小子。更別說御座之上的聖人了,更是一瞬間眯起了眼眸,似是有些讚賞與滿意……
大殿內衆臣聽完他的話,皆面露驚異之色,欲探一探傳說中數年纔出一枚的天山軟玉,一時間下方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反觀慶徽帝身旁麗色傾城的小公主則有些喪着個臉,不過較爲細微,只有慶徽帝能夠注意到。
“怎麼了皎皎,這個禮物還不喜歡嗎?有了它興許你手腳冰涼的毛病還能好一些,而且裴家三郎是個有心的,知道你喜歡蓮花,況且天山軟玉可不是庸物……”
慶徽帝好笑的看着旁邊小公主有些不開心的小臉,舒展眉頭問道。
“不是玉的問題,是人的問題,我一看他我就來氣!”
令月氣鼓鼓的說道,漂亮的小臉都因爲生氣而變得發皺,但是在慶徽帝眼中依然可愛非常。
他摸了摸小女兒的青絲,低低的笑了幾聲,有些無奈道:“怎麼?還記着人家把你放在馬上馱回來的事呀?”
“這麼丟臉的事我可不會忘,他休想我原諒他!”
令月得理不饒人,執拗的生着氣,雙眸帶着火星似的瞪着下方緋色袍衫的漂亮少年……
慶徽帝無奈的搖了搖頭,寵溺的看了看令月那張因爲生氣而顏色愈盛的小臉,招了招手,讓身邊的田中監將裴三郎手中的蓮花玉佩呈了上來,拿在手中仔細觀賞了一番,然後迅速將其放到小女兒手心中,不待她反應,另一隻手扣在其上,用眼色示意了令月一番,苦口婆心道:“皎皎聽話,文武百官和其家眷都在,莫要讓裴家失了體面,收着玩吧!”
令月想要推拒的動作一滯,面色一陣糾結,看着阿耶的懇求之色,只能作罷,老老實實將手中玉佩接住了,強迫自己不去看臺下那個混小子興味的臉……
要說長寧公主爲什麼不喜歡裴家三郎,其實滿朝文武皆有所耳聞,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是,他們只知道是因爲一年前長寧公主偷偷溜出宮被人販子挾持,後偶然被裴家三郎所救,裴家三郎荒誕不經,居然將公主放於馬背上馱回來,折騰的公主怒意大發,幾經周折回宮後便向聖人告狀,聖人無奈,只得對裴家將軍暗示一番,讓他的老爹親自收拾他,結果便是,裴延秀被盛怒的裴大將軍罰到了北衙禁軍處練了三個月。
這件事情一直被長安城衆人津津樂道了許久,爲什麼呢?裴延秀出身名門,年紀輕輕就跟隨父親去前線,幾經周折,爲父親出謀劃策,化險爲夷,更是在今年早些時候的抵禦西突厥時出其不意,領兵五千,奇襲敵軍大營,生擒當時的敵軍主將,爲大唐贏得了漂亮的一仗,聖人大悅,還未等到裴家三郎回朝,便破格提拔他爲從五品的寧遠將軍,田地八百,金銀萬兩,可謂是少年有爲!
然而,這位少年將軍也是個不好惹的,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性情頗爲乖張肆意,整個長安街內敢惹他的也就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人,恰好,這位長寧公主便是其中一人,而且頗有效果,當這位裴家三郎因爲長寧公主被罰去北衙後,長安城內富家公子,貴胄之後皆撫掌大笑,心中好不過癮。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令月沒有那麼小氣,不會因爲自己的恩人將自己顛在馬上就記恨人家,而是因爲這混小子趁機對她……
想到這,令月就是一陣氣悶,受了這樣的氣,然而還不能堂堂正正的說出來,只能暫時吞進肚子裡,真是憋屈!此刻,他恨不得當場將這個混小子拖出去打一頓,方能解心頭之氣……
由於內心的憤怒太盛,令月沒有控制住自己,氣鼓鼓的瞪了裴延秀半晌,引得少年瞬間回望過來,發現是令月,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朝她眨了眨眼,一瞬間空氣便曖昧了幾分。
令月大驚,面上一燙,趕緊低下了腦袋,暗啐自己一聲沒出息。
“公主對此玉甚是喜愛,三郎今日有心了,快快入座吧……”
慶徽帝彷彿沒有看到小女兒對裴延秀的冷臉,爲她打着掩護,好脾性的安撫着下方少年。
話音落下後,奇怪的是,緋色袍衫的小郎君沒有動作,仍然站於原地,彷彿還有事要說……
“三郎爲何這般,是還有什麼禮沒有呈上嗎?”慶徽帝笑着打趣道。
裴延秀微微一笑,萬千風姿霎現,他有了動作,只見裴小郎君一個猛子跪了下去,莊重萬千的行了一個大禮,面色鄭重道:“三郎想向聖人求一恩典,不知聖人可否答應……?”
“嗯?什麼恩典需要行如此大禮,快快說來叫吾明白!”慶徽帝面色微驚,好奇道。
身旁令月不知爲何,莫名感到一絲危險,開始微微皺眉……
“可否,請公主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