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兒,他們一共帶了四頂帳篷這次全部用上還不夠百姓們遮擋的,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人要在哪裡安身了。
長孫洛宇皺着眉頭看着漸大的雪勢,看向了一旁的福海福大人:“福愛卿,這裡距離西北駐軍還有多遠的距離?”
“這裡離着崤關倒是不遠,只是往西走山路崎嶇,怕是不好去啊!”福海搖着頭說道。
這裡離着京城已經有千里的路途,如今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江南富庶之幫今年夏天遭到洪澇,顆粒無收,那裡是斷然拿不出米糧來了,他們想要救災,就必須自救。
只要熬過這個冬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寺廟中不知道誰種的梅花悄然盛開,飄來陣陣清香。梅花香自苦寒來,他相信,這一關總是能過的。
“看樣子,這場雪仍舊小不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只能是讓大家自救。他們現在沒有生活來源,完全是因爲這裡的積雪太大,以至於清理起來特別的困難,如果將積雪清除掉的話,估計重建家園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長孫洛宇觀察了很長時間之後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如果沒有這場雪災,大家都會生活得好好的。那麼將這裡的積雪鏟除,將坍塌的房屋修葺一番,自然能夠恢復往日的生機。
雪災不比水災,雪災東西都在,水災,什麼都沒有了。
“皇上,這裡的積雪太深太厚,估計憑着我們這些人的力量短時間之內是無法清除的。聽這裡的百姓說,如果單單是那一場雪的話,還無法造成現在這種情況,關鍵是一連幾天都是這樣的大雪,鋪天蓋地的,我們能跋山涉水的來到這裡已經算是不容易,要想幫助這些人的話,我人手是個很大的問題。”王仲平摸着那縷山羊鬍說道。
“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到崤關去將那裡的士兵調回來。”
“崤關乃是我雲國與大梁國之間的屏障,如果將崤關的士兵調回,大梁國趁機進攻的話,恐怕崤關就會成爲大梁國的領土。那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我們不能失守崤關。”紀蘭海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
“我倒是有個提議,”舞蝶沉吟了許久,說道,“不如我們原路返回,在雲寧城,洛城,丘寧城都有守軍在,我們可以調動那裡的守軍,也許比去崤關的時間要快。”
“屬下不才,願意前往三城請求支援。”殷清跪倒在地。
王仲平也上前拱手道:“皇上,這個辦法倒是可行。”
長孫洛宇點了點頭:“殷清,你帶着他們兩人務必在五天之內讓雲寧城的守兵到達這裡,否則我們怕是要撐不住了。”
殷清和其他兩名侍衛拱手領命而去。
雪花兒漸漸地大了起來,百姓看着天降雪花,臉上不由得露出愁苦的容顏。
清遠縣的知縣冒着大雪來到了這裡,他幾乎都要給長孫洛宇和舞蝶跪下了:“多謝幾位相
幫,纔不至於讓這些百姓露宿街頭,凍死餓死,你們就是我清遠縣的福星,請受我一拜!”
說罷,一撩袍袖,真的要跪下行禮。
一旁的王仲平看到長孫洛宇的眼色,將他扶住:“知縣大人真是太客氣了。我們也只是盡了我們的微薄之力,離大人所做的還差很多很多。”
“唉,我們這裡從未發生過如此大的雪災。沒有想到,自從那場暴雪之後,竟是十天都不見晴天,每天都是大雪飛揚,以至於弄成了現在這幅局面。大家沒有吃穿用的東西,只好在自家的廢墟下面挖。但是積雪深厚,單憑兩隻手根本無法,倒是將兩隻手凍壞了。如今,這裡的百姓,十之八九都已經有了凍瘡。我也是因爲夫人照顧周到,才倖免於難。”知縣一邊說着,一邊落下淚來。
長孫洛宇平靜的聽着他的敘述,問道:“你們這個縣受災的百姓有多少人?有多少人流亡外地?城中的富商員外的房屋如何?”
知縣擡起頭來看着長孫洛宇,他想了想說道:“縣城及周邊的村鎮基本全部受災,縣城中的幾戶富商倒是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他們的房屋有少許坍塌,不過主房倒是完好無損的。至於流亡外地,倒是一個都沒有,因爲這麼大的雪,大家恐怕還沒有走出去,倒是先被凍死餓死在路上了。”
“死亡了多少人?”
“全部都算在一起,大概有一千人多人的死傷了。”
聽到這個數字,全部的人都沉默了。
大殿破敗,不時有雪從房頂上漏下來,知縣望着外面的天,說道:“這樣的天,估計又要下一天一宿了。幾位朋友,如果不嫌棄,本官爲你們安排住處,李員外家倒是有一處房屋可以容納幾位。你們的帳篷都被我們的百姓佔了,這麼冷的天,我是怕你們熬不住。”
“既然有地方,爲何不先容納災民?朝廷的賑災糧款你們可曾收到?爲何不用銀兩租用房屋用來安置災民?”長孫洛宇的臉色陰沉,“我已經將縣城看了個遍,並不是所有的房屋全部坍塌,你們縣衙的房屋都還是好好的,爲何不曾安置災民呢?”
面對長孫洛宇的詰問,知縣不由的嘆了口氣:“衙門乃是官府,是辦案的地方,如果容納了百姓,它的威信何在?至於別的地方雖然我們肯出銀兩,但是人家就是不肯租給我們,我們又能如何?”
長孫洛辰的眼睛眯了眯:“又能如何?!朝廷有明文規定,在緊急狀況之下,朝廷是可以強制租用私人的房屋的。難道知縣大人竟然不知麼?”
“在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於心何忍呢?李員外已經將家中的存糧全部都拿了出來,我怎麼還好逼人家將僅剩下的兩處完好的房屋交出來呢?公子,我們也有許多的難處,要不然,我也不會日夜寢食難安了。唯有將本縣的殘軀與百姓,與衆位鄉親們在一起,纔會讓本縣心中稍安啊!”知縣捶胸頓足的說道。
長孫洛宇並不懷疑他說的這些
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是一個官員肯如此做,便是百姓之福了。
“知縣大人,忙了這麼多天,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重要啊!”舞蝶看着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柔聲說道。
知縣點了點頭,剛要說話,感覺到腦袋轟的一下,人就失去了知覺。
他們看着他剛剛還無事,卻突然一下子暈厥了,不由得上前,團團圍住了知縣。
葉子華分開衆人,給他把了脈,說道:“知縣大人無事,只是這些日子過度勞累罷了。大家先散開,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就應該無事了。”
葉子華的醫術在場衆人還是信得過的。
找了個地方將他安頓好,舞蝶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相公,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是徵詢,也是肯定。
長孫洛宇微微一笑,牽起她的手,一同離開了寺廟。
雪勢逐漸大了起來。雪花如同鵝毛一般從天空中散落。
他們二人擡頭望着天空,看着雪花不斷地飄落,不由得同時嘆了口氣。
街道上已經杳無人影,只有不時走過的衙差擔着一副擔架,上面有像是睡着了一樣的人,不過這些人大都佝僂着背,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即便是死了,都不曾鬆開。
看到這樣的悲慘景象,舞蝶不由的嘆道:“作孽啊,作孽!”
有一個翩翩少年穿着黑色的一身短衣襟短打扮的遊俠衣服,墨色的頭髮用髮帶束了起來,他正吆喝着一羣人向一個高門大院走去。
他不斷地拍打着門扉,卻未見其中有任何的動靜。
長孫洛宇好奇,不由得走上前去:“小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天災人禍,我只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家中雖然遭難,不過尚有些米糧可以充飢。在這天災之前,大家互相幫助,也算是給自己積德了。”少年嘻嘻一笑,轉身面對朱漆大門。
不多時,大門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看着面前的少年皺了皺眉頭:“少爺,老爺不是說過了,不讓你帶這些人回來的麼?家中的餘糧已經不多了,如果你將這些人帶進來,我們往後吃什麼?”
“往後再說往後的吧!你怎麼忍心眼見着這些人凍死餓死在街頭而不管不顧呢!”少年不顧老人的反對,仍舊帶着人走進了大院。
長孫洛宇和舞蝶相視而笑,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他上前,握住了要閉合的大門。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知道這兩個人絕對不是他們這裡的人,有些疑惑的問道:“二位這是?哦,想必二位就是昨天進城幫助了我們這裡很多百姓的公子和夫人吧?”
長孫洛宇點了點頭:“老丈,請問這是誰的府邸?我們兩人口渴了,想討杯水喝。”
“快請進,快請進!”老人熱情地將他們讓了進去,他還不停地吆喝着,“老爺,老爺,你看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