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病初愈的英翔竟然在臺風夜冒險攜子出走,這個消息令那些高級領導人大吃一驚。

那封謙恭有禮卻又綿裡藏針的信也在這些領導之間傳閱,那一筆端楷讓人讚歎不已。有人私下裡說:“真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年輕人寫得出這樣秀麗的好字。”

隨後,那幾位黨政軍的主要領導人開了幾次會,一致同意必須弄清三點:第一,天網系統是否已告成功?第二,英翔的病是否真如他信上所說,確已危在旦夕?第三,他們到底是怎麼離開基地的?現在去了哪裡?

就在這時,桂森卻發現,在九五一醫院被列爲絕密的英翔的病歷已經被永久性地刪除了。

消息報告到英奇那兒,他這才發現,在國安部的有關英翔的所有檔案資料也全部消失了。在那些有關歷次秘密行動的報告中,凡涉及英翔的部分也全部被修改,特意刪掉了英翔的名字。在其他部門,諸如授勳的名冊檔案中,有關英翔的記錄也都徹底消失。當他們把備份插進電腦,準備恢復檔案時,那些載體卻迅速被破壞殆盡。

這樣一來,英翔過去的一切都被抹得乾乾淨淨,完全沒有了痕跡。整個網絡彷彿被大洪水沖刷過的土地,“英翔”這兩個字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英修羅真是個天才,對於維護父親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英奇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微笑起來,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無奈之下,桂森只得就英翔的病情對幾位領導做了口頭彙報。他以客觀的醫學專家的角度,詳細描述了十二年來英翔的病情,包括患病的原由、治療的過程、病情的發展、歷次檢查的結果以及最近的復發。同時,他還提到了曾經由國際知名的醫學專家簽名的文件,這些文件最後都表述了一個事實,病人罹患的這種病無藥可治,很快就會發展到最後階段。所有的醫學診斷和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都基本一致,“最多一年,最快兩個月”,這就是英翔最後的日子。他還詳細敘述了病情發作時對患者的痛苦折磨,強調病人能夠堅持着活下來就已經十分了不起了,絕對不能再參與任何工作。

幾位高級領導人都聽得聳然動容。當聽到英翔在“挖掘機”上曾經多次心臟停跳,又被注射大劑量的致幻劑進行高強度刑訊試驗的時候,這些心如鐵石的政治家和高級將領們也有了一絲不忍的感覺。

等桂森走後,黎盛大致向他們講述了多年以前那次轟動世界的“獵狐行動”的始末。當其他高級領導們聽到,英翔忍受了世所罕見的折磨,以非凡的意志堅持着吸引來了行蹤詭秘的哈桑?薩巴赫,終於使行動大獲成功時,不由得對那個看上去十分柔弱溫順的年輕人肅然起敬。

再看到英奇時,他們也都對這個從未對兒子的過去提過一句的老人表示了極大的尊敬。

英奇也看過英翔留下的那封信,但他一直沉默地繼續做着自己的工作,從未對此發表過任何意見。

翌年一月,中國軍隊在南海地區進行了一次軍事演習,代號就叫“天網2063”。

演習摸擬了敵方**、飛機、艦艇突然來襲的情況。這些悄然飛來的**和偷偷侵入的飛機、艦艇只要一進入中國的領空或領海,無一例外地都被天網系統在三十秒鐘內發現,隨即啓動報警裝置和快速反應系統。國防部的指揮系統在十秒內接到報警,快速反應行動便立即展開。

他們還摸擬了指揮系統被敵方切斷後的情況。天網系統根據敵方侵入的形式不同,一旦在相應的時間內沒有接收到來自國防部指揮系統的指令,便會立即啓動自動攔截系統,指揮**部隊進行攔截。

演**獲成功。

中國**和軍方隨即召開新聞發佈會,對外公佈了演習結果,溫和地說明了天網系統的功能和作用,反覆重申天網系統的“和平防禦”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以此婉轉地向全世界發出警告,如果有任何國家或非國家組織粗暴入侵中國領土、領海和領空,必會觸及天網系統,遭到反擊。

這一消息在全世界引起轟動,同時也令許多國家感到震驚。各國**紛紛就此事發表看法,一時間沸沸揚揚。

這之後,從國家的最高層發出了取消查找英翔下落的命令。

而英奇仍然擔任國家*****主席,依舊是整個情報系統景仰的“教父”。

就在有人歡喜有人愁的紛擾中,桂妙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屏幕上是個沉穩的中年男人,自稱是大律師閔越華。桂妙然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是近年來首屈一指的法律專家。

“英夫人。”閔越華禮貌地微笑。“我們事務所接受了英翔先生的全權委託,處理有關他的財產事宜。請英夫人務必攜英飛先生撥冗前來。如果方便的話,我也可以登門拜訪。”

桂妙然將此事告知了英奇。英奇讓她通知這位大律師到家裡來談。

時間約在週末,閔越華攜助手準時到達。

這位久負盛名的大律師首先出示了自己的律師證和工作證,接着出示了有英翔親筆簽名的全權委託書。

英奇看過後,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閔律師,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英主席過獎了。”閔越華連忙謙遜道。“只不過徒有虛名罷了。”

處理家庭事務一向是桂妙然的事,只是由於涉及到英翔,英奇才在一旁聽着。桂妙然問閔越華:“請問,英翔什麼時候委託你們的?”

“十五個月以前。”

“爲什麼你們現在才通知我?”

“這是英翔先生的要求。”

桂妙然便不再問了。

閔越華拿出一系列文件:“英翔先生委託我們辦理的是財產贈與的有關法律手續。這是英翔先生在公證處親筆簽下的《財產贈與協議》,這是北京市公證處頒發的《公證書》,證明英翔先生確係自願贈與。英翔先生將自己的全部財產贈送給英飛先生。這些財產包括在北京的一處房產以及該房產中的全部設施、設備、家電、物品,此外,他在銀行裡有兩個賬戶,這兩個賬戶中的全部存款也都贈與英飛先生。”

桂妙然驚詫不已,仔細看過協議書和公證書後,遞給了英奇。英奇很平靜,略翻了一下,便放下了。

桂妙然問坐在一旁的兒子:“英飛,協議上怎麼會有你的簽名?你什麼時候去籤的?”

英飛天真地說:“就是去年春節剛過,哥哥有一天來接我,帶我去了這位伯伯那裡,然後我們又去了另外的地方。哥哥讓我在上面簽字,我當然聽哥哥的話,就簽了。哥哥要我先暫時保密,他會來告訴你們,所以我就沒說。怎麼了?媽,是不是我做錯了?但是,是哥哥讓我這麼做的呀,你一直要我聽哥哥的話嘛。”

“不,你沒錯,是該聽哥哥的話。”桂妙然輕聲安慰他,皺着眉看向英奇。

英奇緩緩地問:“閔律師,您的意思是說這項贈與已經在法律上生效了,是嗎?”

閔越華點頭:“是的。”

“可是,英飛是未成年人,沒有監護人的簽名,在法律上能生效嗎?”

閔越華微笑着解釋:“法律早已修改過,明確規定,如果贈與方是未成年人,那必須由其法定監護人簽字,才能生效,但是反過來,如果贈與方是成年人,而被贈與方是未成年人,那麼即使沒有其法定監護人的簽字,在法律上也仍然生效。”

英奇點了點頭。

閔越華隨即又拿出一張新辦理的《房產證》、一個進入別墅區的電子脈衝識別器、一張開啓別墅大門的電子密碼卡、一串別墅內各個房間的鑰匙,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他說:“英翔先生委託我們代爲辦理了房產的過戶手續,現在都移交給英飛先生。”

隨後,他又掏出兩張信用卡,放到他們面前:“這兩張信用卡一直保存在我們這裡,現在也交給英飛先生。”

英奇看着那兩張卡,淡淡地問:“英翔知道這卡上有多少錢嗎?”

閔越華笑道:“英翔先生說具體的錢數他不清楚,也沒時間去查,不過爲了治他的病,已經花掉很多了,估計沒剩下多少,但還是全部交給英飛先生。”

英奇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閔越華接着說:“你們拿着《財產贈與協議》和《公證書》,就可以到銀行去辦理相關手續。當然,我們會陪着英飛先生去銀行,爲他全程提供法律方面的協助。這些工作所需的費用,英翔先生都已經付過了。”

英奇又點了點頭。

閔越華最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們,見他們都沒去動,便從裡面拿出一張銀行轉帳單和一份合同,微笑着說:“英翔先生有一輛小跑車,他說等英飛先生長到能開車的年齡,這車只怕早就廢了,所以,他委託我們將車賣了。這是車款,已經轉入他的信用卡,這是售車合同,現在也一併交給英飛先生。”

英奇輕輕嘆了口氣,示意桂妙然收下。

閔越華的助手拿出一張收據,要英飛在上面一一簽字。英飛看着桂妙然問:“媽媽,我籤不籤?”

桂妙然點頭,英飛便稚氣地在上面簽了字。桂妙然隨後以監護人的身份在旁邊加簽了自己的名字。

閔越華笑着起身:“那,英主席,英夫人,我就告辭了。英飛先生什麼時候要去銀行辦手續,請提前一天通知我,我好安排。”

“好,麻煩你們了。”桂妙然客氣地答應着,將他們送出了門。

英奇一直沒吭聲,這時才探過身去,若有所思地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張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