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裡。
王昌譽正渾身顫抖的拄着他身前的辦公桌,此時的他眼睛死死的瞪着,眼中充斥着因爲極度憤怒而滋生出的一條條猙獰的血絲。
他像是在極力的控制,壓抑着他心中的憤怒,因爲牙齒被他咬的“嘎吱”作響,再配上當前圖書館內的這種昏暗光線,不禁令站在一旁的鄧文軍感到毛骨悚然。
或許是怒極攻心,王昌譽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他的呼吸才堪堪恢復平穩。這時,他轉過頭來,就像是一頭兇惡的獅子在盯着它的獵物,恨不得直接撲過去咬斷鄧文軍的脖子。
鄧文軍被王昌譽那充滿恨意的目光嚇得一個哆嗦,他抿了抿髮乾的嘴脣,身子不禁向後退去:
“王……王大爺……你冷靜一些,我知道我做錯了。”
王昌譽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毫無疑問是鄧文軍已經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王昌譽。作爲一個父親,當知道自己疼愛的兒子是被人活活打死的,那種憤怒是根本沒法用語言形容的。
就像是一座即將要噴發的火山,能夠令每一個真實感受到它的人心悸。
此時此刻,王昌譽帶給鄧文軍的感受便是這樣。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被活活的打死了!他那麼聽話,到底是招你們了,還是惹你們了,你們爲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對他!!!”
王昌譽紅着眼睛衝着鄧文軍嘶吼着,淚水不停從他那張漲紅的臉上滑落。他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他的兒子,恨這個世界,爲什麼要對他們那麼不公,更恨那個打死他兒子的兇手,以及那些冷漠的看客們。
這一瞬,王昌譽彷彿又蒼老了十歲。
“王大爺……你冷靜下來……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鄧文軍的心智儘管要比葉飛成熟的多,但是他終歸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所能承受的東西是有限的。所以,眼下見到王昌譽已經氣紅了眼,他心裡面也打怵的厲害,兩條小腿甚至在不受控制的打顫。
王昌譽彷彿並沒有聽到鄧文軍的話。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去聽鄧文軍的話。他只是瞪着眼睛,一步一步的朝着鄧文軍所在的位置逼近着,一雙青筋凸起的拳頭死死的攥着。
鄧文軍已經被嚇得不會動了,完全是一副任由王昌譽處置的模樣。但王昌譽卻並沒有那麼做,他走着走着便“撲通”一聲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繼而掩面痛哭起來。
實話說,這還是鄧文軍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看到大人痛哭流涕,所以他一時間更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所以他只是尷尬的站在原地。打算等着王昌譽自己將狀態調整好,但卻不曾想,王昌譽這一哭就是二十多分鐘。
這期間王昌譽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在撕心裂肺的哭着,那哭聲聽得鄧文軍心裡面都酸酸的。非常不是滋味。
或許是眼淚已經流乾了,王昌譽終於停止了哭泣,他無力的嘆了口氣,而後略帶哭腔的說道:
“謝謝你。”
“謝我……?”鄧文軍沒想到王昌譽再次開口竟然是爲了感謝自己,他不禁一愣,然後忙搖頭解釋說:
“不不不,王大爺你沒有必要謝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時能夠衝過去制止,你的兒子就不會出事了。
而且……而且這之後我還收了那人的封口費,在警察問話時作了僞證……”
鄧文軍硬着頭皮又將這些事情重複了一遍,事實上他之前就已經和王昌譽說明了。
“不,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許到死都不會知道小月的真正死因。”王昌譽低垂着頭也不看鄧文軍,只是自顧自的說着:
“你與小月既不算朋友,也不屬同學,你不去救他也很正常。”
王昌譽雖然聲音非常沙啞。但是說到最後的幾個字的時候,鄧文軍卻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寒意。毫無疑問,王昌譽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他嘴上雖然說不介意,但心裡面卻是介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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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一個人嗎?”王昌譽這時候突然擡起了腦袋。
“不,有很多人,只不過我認識的很少。”
鄧文軍並沒有說謊,他當時雖然沒有去數一共有多少人,不過目測上十二三個人卻是少不了的。
“你能將你認識的那些人叫來這兒嗎?”
“不能。”鄧文軍直接拒絕道,而後也不等王昌譽說什麼,便直說道:
“學校裡最近連續有學生死亡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了不瞭解,那幾個人便是當時幾個目擊者之一。我只認識他們,但他們卻都已經死了。”
王昌譽聽後先是一愣,而後便自語一聲:
“這樣啊。”
鄧文軍不知道王昌譽是想做什麼,他想了想然後試探性的問道:
“王大爺,你……你是想報警嗎?報警的話,我可以……”
沒等鄧文軍說完,王昌譽便出乎他意料的搖了搖頭:
“不,我不打算報警。”
“那這件事……?”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想小月在天有靈的話,也不希望我沾染到什麼麻煩吧。算了,那戶人家可不是我這種升斗小民能夠惹起的。”
王昌譽的語氣突然平和下來,但越是這樣,鄧文軍心裡面便越是打鼓,心道這王大爺該不會是想讓王秉恆血債血償吧?
心裡雖是這般想着,但是鄧文軍嘴上卻沒敢問出來。實際上還有一件事令他很是苦惱,他不知道該不該將王月變爲厲鬼的事情說出來,就是說的話,他也實在是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開口。
“好了,你先回去吧,謝謝你將這件事的真相告訴我。小月的屍體都已經火化下葬了,現在就是報警也沒有多大意義了,所以你並不用擔心我會強迫你作證。”
“不不不,王大爺如果你用得着我一定要開口,我絕對會出一份力的。”鄧文軍急忙保證道。
“嗯,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你先回去吧,如果我有什麼事情,會主動聯繫你的。你給我留下個手機號。”
“好。”鄧文軍走去辦公桌前,在桌上找了塊紙,之後便潦草的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將紙條留在桌子上,鄧文軍也不想再在這裡多待,便辭別了王昌譽匆匆的離開了。只留下一臉陰沉的王昌譽,眼中充滿了復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