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並不遙遠的海陵最深處,實際上只是一種錯覺,空間被彎折、扭曲、堆疊到一起,令實際走過的路程,變得格外漫長。而且隨着靠近,空氣中逐漸多了某種,令人不安的氣機,心神格外壓抑。
秦宇神色露出凝重,越發肯定之前的猜測,這座埋葬海族先祖的海陵,絕對非比尋常。
通過這座海陵,隱約能夠猜到,王都海族久遠歲月前的強大,爲何會落沒到今日的地步,被博列支脈,直接欺上頭來?
這裡面一定,隱藏着他不知曉的原因,或許在海陵極深處,他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腳步不徐不疾,可每一步落下,都能跨越大片空間,秦宇速度快的驚人,小半日後終於走過了,最後一段距離。
便在這時,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出現在視線之中,它只有一人高,表面遍佈歲月侵襲痕跡,斑駁片片多處脫落。
石碑正面,刻着八個血色大字:死者世界,生靈止步!
眼神落到這血字上,秦宇心頭重重一跳,陡然生出極恐怖的感覺,這每一個字在他感應中,都像是一個血色漩渦,釋放出強大拉扯力量,要將他的魂魄拉出去吞噬。
悶哼一聲秦宇閉上眼,再睜開看向石碑上血字,那種可怕感覺已經消失,好像是他的錯覺。
可秦宇臉上,沒有半點輕鬆之色,看着頭頂漆黑如墨的蒼穹,眼眸之中越發凝重。
不滅半蹲下去,似有些猶豫,想了想伸手,按在黑色石碑上,身體一顫陷入沉默。
秦宇目光微閃,“不滅,你怎麼了?”
不滅道:“主人,這座石碑的氣息,我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秦宇追問,“你可曾想到了什麼?”
不滅搖頭,“沒有,只是感到熟悉……”他遲疑了下,“道:但我有種直覺,前面非常危險,主人一定要小心。”
秦宇吸一口氣,“走吧,我倒要看看,這座海陵究竟藏着什麼秘密。”語氣堅定心中卻更加謹慎,不滅來自神秘莫測,既然他都感覺到兇險,他自不會再有半點大意。
一步邁出越過石碑,身體微麻像是過了一道微弱電流,秦宇凝神感應沒有不妥,這才大步前行。
預料中的,狂風暴雨的攻擊並未出現,一片寂靜中,眼前竟出現了一條,修整整齊且寬闊的大道,筆直通往前方。
秦宇沒有猶豫,沿着大道繼續前行,片刻後一座巍峨城池,出現在視線盡頭。城門大開,有身穿甲冑兵衛看守,諸多海族身影進進出出,竟顯得格外繁華。
秦宇眼中露出訝色,海陵深處,死者的世界中,居然存在着一座大城。
不滅身影一動,融入影子中,“主人,我先隱藏起來,您見機行事。”
他在暗中,遠比在明面上,更能起到作用,秦宇點點頭走向城門。當他到來時,守城門的兵衛,與往來進出的海族們,並沒有任何異常。
不遠處,一個挑着擔子的老翁,笑着點點頭,態度甚是和煦。他身後跟着,一對年幼的姐弟,他們有些怕生,半個身子藏在老翁身後,探頭看過來,眼神裡充滿好奇。
一名守城兵衛,暴露出的雙臂是巨大鰲鉗,瞪着一雙眼睛,喝到:“外來人,你到這裡做什麼?”
秦宇淡淡道:“來取一件東西。”
“大膽!”鰲鉗兵衛大怒,“這裡是我王的都城,所有一切都歸王上所有,你竟敢索要?本將勸你,現在馬上離開,否則死無葬身之地,你可不要後悔!”
秦宇搖頭,“拿不到東西,我不會走。”
突然,城門裡面一陣躁動,進出城門的海族,急忙退避到一旁。
一隊海族護衛,擁簇着華麗車駕,停在城門外。
生着兩撇小鬍子,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的管家,快步走過來,恭敬行禮,“貴客遠道而來,未曾遠迎實在失禮,我家主人準備了宴會,請客人隨我去吧。”
說着退到一旁,恭敬打開車駕。
秦宇心頭微動,道:“有勞了。”
毫無懼意,舉步登上車駕,在柔軟、潔白的軟榻上落座。
車駕調轉穿過城門,直奔城池中央而去,車窗帷幕被風掀起,可以看到長街兩側,密密麻麻的店鋪,往來海族無數,一派繁華熱鬧景象。
城池很大,不過越往深處,周邊海族減少,庭院逐漸巨大,處處透出奢華、威嚴。
終於,車駕停靠在,一座巨大庭院前,如今正門已經打開,一羣貌美婢女手提宮燈,正恭謹等在門外。
車駕停下,管家打開車門,主動跪在地上,充當下車的踏腳石。
秦宇神色從容,踩在他背上落地,眼神淡淡掃過,面前巍峨至極的門庭。
雖不言不語,可淡然自若,尊貴不可觸碰的氣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令人肅然生畏!
“恭迎貴客多時,宴會已經開始,請貴客跟婢子等人前來。”一羣婢女上前半蹲行禮,旋即轉身在前引路。
兩排華麗宮燈提在她們手中,散發着暖黃色的光芒,透出溫暖、舒適氣息, 這些婢女,每個都貌美無雙,嬌軀柔媚凹凸玲瓏,行走間像是擺動的柳枝條,讓人心頭髮熱。
秦宇卻只是掃了一眼,便目不斜視跟在身後,拾階而上走到正門前,一步跨入其中。
嘶——
那種微麻的,如同細弱電流掃過的感覺再度出現,秦宇腳下頓了頓,旋即歸於平靜。
庭院深深不知幾許,處處美景,皆被薄霧籠罩着,更添靜謐美感。絲竹管樂之聲自前方傳來,輕柔飄逸如沐春風,精神爲之一振。
轉過一條長廊,越過前面的影牆,一座大殿躍入眼簾,穿過打開的十三扇殿門,可以看到其中,正在舉辦一場熱鬧的宴會。
賓客衆多把酒言歡,穿着美麗長裙的婢女,像是一隻只花中飛舞的蝴蝶,在案桌人羣中穿梭。
表演歌舞的,是十三名穿着極爲清涼的海族美人,她們背後生長着,某種半透明的翅膀,柔軟的包裹着身體,隨着舞動不時展開、收攏,偶爾春光乍泄,讓人回味無窮。
大殿最上方,端坐着一名樣貌堂堂,舉止威儀的中年海族,他拍了拍手,大笑道:“我們的貴客到了!”
歌舞停下,美麗的海族女子,轉身退到一旁。
所有婢女,都跪伏在地上,低着頭露出雪白脖頸。
無數道眼神,自四面八方匯聚過來,集中到秦宇身上,有好奇、有驚訝、有讚賞。
當然,更多的是冰冷、漠然。
秦宇對這一切,只當是空氣,舉步進入大殿,拱手,“不速之客,擾了諸位的宴會,實在是失禮了。”
最上方中年海族大笑,“貴客不必如此,這場宴會本就是,我等爲了迎接你,才專門舉辦。”他伸手虛引,指向左下最前一處空位,“貴客,請入席吧!”
秦宇道:“恭敬不如從命。”態度坦然,在無數眼神環視下,直入大殿深處,在空位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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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海族笑聲更加響亮,拿起面前酒杯,“諸位,你我共同舉杯,歡迎貴客的到來。”
呼啦啦——
大殿中,瞬間舉起無數胳膊,只是沒人說話,讓這一幕看着頗爲詭異。
侍奉在旁的婢女,雙手提着酒壺,爲秦宇倒滿白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漿,散發着濃郁香味。
秦宇端起玉杯,“多謝各位款待。”
擡頭一口飲進。
“好!”
大殿中,響起中年海族笑聲,“共飲!”
歌舞繼續,那些舞動的美人,媚眼如絲像是長了小勾子,不斷向秦宇飄來。
“貴客,我這羣舞娘,雖出身不算什麼,可這些年被我寵着,眼界倒是高的驚人。你可是第一位,能讓我這十三位舞娘,全部動了春-心的人物,爲此應當多喝幾杯纔是!”中年海族聲音爽朗。
秦宇淡淡道:“王上謬讚了,秦某不敢當。”
“哼!說什麼不敢當,王上的話,可是一點沒錯!”下首隔了幾桌,一名瘦小海族冷笑,舉起酒杯來,“我跟貴客喝一杯,貴客不會掃我的顏面吧?”
秦宇看了眼身邊婢女,“倒滿。”
舉杯一飲而盡。
“好!貴客痛快!”
“來來,我再敬貴客一杯!”
“好事需成雙,飲酒要兩行,哪有隻喝一杯的道理。”
一時間,勸酒者無數,秦宇來者不拒,一壺酒很快喝光。許是因爲,一直倒酒的緣故,他旁邊持壺侍奉的婢女,臉上微紅額頭冒出細密汗珠。
一場酒宴甚是熱鬧,直至秦宇喝光了整罈美酒,敬酒之人才逐漸稀落。不過從始至終,桌上擺放整齊,精緻誘人的菜餚,秦宇一口都沒有動。
放下酒杯,“啪”的一聲輕響,雖然微弱,卻瞬間壓蓋住所有歌舞聲,讓那些身體嬌柔,動作撩人的舞娘身體微微僵直。
接着,秦宇平靜聲音響起,“諸位好意,秦某已經悉數收下,宴會是否也該告一段落,早些進入正題。”
大殿陡然安靜下去,前一刻還笑的開懷的殿中海族,如今斂去所有表情,如木雕泥塑一半。
熱鬧一團的宴會大殿,竟陡然之間,添了幾分陰森。
主位上,中年海族微笑着打破沉默,“主隨客便,既然貴客不願再耽擱,那便請說吧。”
秦宇平靜道:“我來取走不久之前,墜入海陵的神石。”
“放肆!”一名海族咆哮,“神石有大造化,是上天賜予我王之物,你竟敢覬覦!”
另一海族磨牙,“早就猜到,你這人族心懷不軌,神石乃天賜至寶,世間僅我王有資格持有!”
“卑微的人物,你憑什麼開口討要!”
秦宇面無表情,“就憑剛纔,秦某喝下了諸位,所有的敬酒。”他伸出手,五指張開,“啪嗒”“啪嗒”一滴滴黑漿落在地上,每一滴內部都有無數鬼臉,嚎叫着翻滾不休。
“這些,夠不夠?”
那每一杯酒,都是殺人無形之物,可令魂魄枯萎、湮滅!
殿中海族臉色微變,露出忌憚之色,但很快就有人冷笑,“這美酒對我等而言,是難得的聖品大補之物,你沒福氣享受,難道要怪我們?”
秦宇收手,眼神環視大殿,淡淡道:“看來,諸位是準備不講道理了,那麼我們也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主位上,沉默的中年海族,突然開口,“貴客不要惱怒,其實這只是,我等的測試罷了。貴客飲酒無恙,便有足夠的資格,與我等進行交換。”
他笑起來語態誠懇,“只要貴客答應一件事,本王即刻雙手奉上神石,禮送貴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