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秦宇心不在焉,老是看着眼前放空,他正思索着如何恢復一絲法力,根本沒注意到對面坐着的正是阿離。
少女天生的本能,讓她很快就察覺到,秦宇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皺了皺眉阿離起初並未放在心上,從小到大類似眼神她見得多了。
可很快阿離就發現,秦宇跟以前那些偷看她的人不一樣,他根本就不加掩飾,更可惡的是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不知因爲羞惱還是窘迫,少女臉上泛起紅潤,重重咳嗽一聲,擡頭惡狠狠盯着秦宇。
這招一出,基本上所有偷看她的人,都會驚慌失措挪開眼神,可在秦宇身上卻完全失效。
他像是根本沒有察覺,眼神直勾勾的,阿離在爺爺、奶奶面前終歸更加窘迫,重重放下飯碗。
“我吃飽了!”
起身回房。
這個混蛋、色狼、小人……可不知爲什麼,想到那雙漆黑眼眸,阿離竟覺得有些心慌。
秦宇終於回過神,茫然轉頭看了一眼,阿離重重關上的房門,問老爺子,“阿離怎麼了?”
那茫然無辜的眼神,如果不是涉及自己的孫女,老爺子真想給他豎起大拇指,這小子不要臉的風格,很有老夫青年時候的風采呀!
婆婆眼神上三遍下三遍的,在秦宇身上掃來掃去,咧嘴露出幾顆孤零零的牙齒,眼神變得更加慈祥。
秦宇莫名心頭一緊,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可他不好說自己剛剛跑神了,匆匆吃完幫老爺子準備好夜間需要的草料、清水,告辭後回房休息。
夜裡,老兩口收拾妥當躺在牀上,婆婆拍了拍老爺子,小聲“啊啊”着比劃了幾個手勢。
老爺子笑道:“看這狀況,秦小子的確對咱家閨女有意思,這小子心性不壞,又是個認真做事的料,如果阿離能跟了他,我們也算少了一樁心事。”
婆婆又比劃了一下。
老爺子道:“不着急,你先私下裡問問阿離,這丫頭現在對秦小子心存怨念,恐怕一時半會不會答應。”
拍了拍相濡與沫一百多年,人生走過大半的老伴,“早點睡吧,明天起早一會。”
婆婆笑着點頭,起早了當然不是做飯,而是趁着孫女在家,去探一探她的口風。
這個老東西,嘴上說的不着急,心裡也是很迫切啊。
一夜無言。
清晨,服用了葫蘆裡的瓊漿後,秦宇狀態更好三分,精氣神充足連帶心情都好了許多。
“老爺子好,您老今天起得有點早啊。”平常都是飯做好了,老爺子才準時推門出來,坐下等着吃早飯。
老爺子招招手,“秦小子坐,吃飯還有一會,咱爺倆喝會茶。”
秦宇笑着答應,主動提水沏茶,發現壺裡面泡的,居然是完整的茶葉片子。雖說是陳茶,可在物資貧乏的山村裡面,這已是最高的待客規格,往常只有逢年過節,或者家中來了貴客,纔會拿出來。
茶湯金黃通透,香味撲鼻,秦宇喝了幾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當然,以他的眼界,這茶葉只能算是勉強能入口,但老爺子一番心意不容辜負。
見秦宇喜歡,老爺子得意一笑,“這可是前兩年,阿離佈置的一處陷阱,無意間捕到了一隻香獐子,才從收山貨的商行裡換出來的,放眼周邊幾個村子,沒人敢說誰的茶葉比咱好。”
頓了下,他感嘆道:“阿離是個好姑娘啊,因爲她爹孃的事情,婚事已經耽擱了,這兩年的我就得幫她找個婆家。也不知道,哪個小子有福氣,能娶走我家阿離。”
秦宇這會還沒反應過來,笑着說:“老爺子您不必擔心,我看阿離是個有福氣的,一定能找到好婆家。”
老爺子笑眯眯點頭,“希望如此吧。”
婆婆開始端早飯,明顯比往常更加豐盛,居然還多了兩道青翠爽口的小菜,讓人食慾大增。
相處這麼久,一些簡單的手語,秦宇都能夠明白,對着婆婆點頭,“您早飯做的太好吃了!”
婆婆笑着讓他多吃點。
阿離今天起得有些晚,少女面無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眼神卻不自覺的,從秦宇身上掃過。
見他若無其事笑着招呼,不由暗暗咬牙,這個厚臉皮的混蛋,明明事情是他挑起來的,現在居然扮無辜。
可看着他的笑臉,姑娘居然有點兒心慌,低着頭匆匆扒了幾口飯,放下碗快步就走。
她生怕在飯桌上,爺爺、奶奶說出什麼,讓人尷尬的話,幾乎是以逃跑的姿態離開,飯桌上的冷漠蕩然無存。
趕着羊羣出了村,阿離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表現,似乎怎麼看都有那麼一點心虛啊。
臉上漲紅,少女咬咬牙,不管了,反正爺爺、奶奶都已經誤會了,也不怕再多點,反正他她不可能,喜歡上那個混蛋的……
真煩啊,也不知道,奶奶現在是不是老糊塗啦,自己明明是拒絕的,她居然一副笑眯眯,認定自己心裡不反對的表情。
片刻後,秦宇提豬趕羊,背影比阿離更加狼狽不堪,早沒了昨日的淡定、從容。
剛纔老爺子話風一透,他馬上就明白了,迎着婆婆笑眯眯的模樣,心裡頭一陣發木。
這特麼是怎麼回事?睡了一個晚上,就要被當成,是他們老周家的上門女婿了?
秦宇覺得難以接受!
豬大剛“哼哼唧唧”撒着歡子在前面奔跑,能看到秦宇吃癟,這貨心裡痛快極了。
真是無比美好的一天啊!
就算是捱了秦宇恨恨一腳,這傢伙的好心情,也絲毫沒受影響。
秦宇趕着羊羣,擡頭看了看天,心裡終於有了決定。他現在還需要在山村裡,繼續隱藏一段時間,那就只能想辦法,送阿離先離開了。
她的夢想,不是成爲一名修仙者嗎?
一旦人姑娘走出大山,身份尊貴起來,老夫婦兩個總不會,再把眼神落到他身上了吧。
沒錯,的確是個好辦法,既能還了人情,還能解決自身困境,實在是兩全其美!
趕跑豬大剛繼續尋找靈物,秦宇在牧場中找了許久,終於在某條溪流邊上,發現了一株不起眼的草菇。
這東西秦宇吃過,正是阿離採摘的那些藥草,但只有生長成熟之後,才能發揮藥效。
現在這種半成品,根本賣不上價錢,可對手掌小藍燈的秦宇來說,這都不是事。
放牧第三天,豬大剛豬品大爆發,居然找到了三株伴生靈草,秦宇仔細鑑定之後,不由面露興奮之色。
這三株靈草,竟與神魔之地,一種極珍惜的天材地寶功能相似,能打開修士自身極限,激發強大潛力。
雖說這種強行激發力量的藥草,多少都會有點後遺症,可秦宇現在根本顧不得了——能激發潛力,或許便可以,讓他恢復瞬間的修爲。
哪怕只有極少數一點,也足以打開御靈袋,將紫背青翅蟻釋放出來。
狠狠誇獎了幾句豬大剛,秦宇心頭鬱悶一掃而空,好不容易捱到日頭西落,匆匆趕着羊羣回村。
這副迫不及待的表現,落在老爺子、婆婆眼中,頓時有了其他意味,兩個老人家笑的格外開心。
秦宇現在哪還有心思,再去解釋這些事情,匆匆吃了飯只說身體不太舒服,扭頭鑽進房裡。
“瞧瞧,秦小子害羞了!”
洗碗的時候,老爺子坐在一邊喝茶,壓低了聲音說着,眉眼間盡是得意。
他的孫女,品貌都沒得說,這種時候自是心裡暗爽。
當然前提是,老爺子看秦宇挺順眼的,不然柺杖早就往頭上去了。
阿離正在檢查圈裡的黑角羊幼崽,身體突然微僵,緊接着,一雙小耳朵直接紅透。扭頭狠狠瞪了一眼,這個爲老不尊的爺爺,終於受不住老兩口的眼神,匆匆跑回房裡。
“氣死我了,秦宇你這個大壞蛋,想讓我嫁給你,做夢去吧!”
秦宇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少女詛咒了,他正急不可耐的,等待着天色黑暗。
雖說通過這幾日的觀察,秦宇已經能夠確定,老爺子一家都是普通人,並不識修煉之法。
但謹慎些終歸是好的,小藍燈存在不能暴露,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隨便來個小修士,都能把他幹掉。
夜色逐漸濃重,山村歸於安靜,偶爾從山上傳來,一兩道低沉悠遠的獸吼之聲。
牀榻上,閉目養神的秦宇,雙目“唰”的一下睜開,從懷裡小心翼翼取出,被仔細保管的三株伴生靈草。
所謂伴生,是指三株靈草彼此相互依存,才能夠順利成長起來,缺一不可。正因爲如此,所以才顯得格外珍貴,豬大剛能找到它們,絕對是爆發了大運氣。
秦宇恢復一絲修爲,打開御靈袋的關鍵,就在這三株伴生靈草上了,他自然是慎重無比。
五指張開,一抹幽藍光華涌出,像是安靜流淌的水,將三株伴生靈草沒入其中。
看着在幽藍光芒下,漸漸變得耀眼的靈草,秦宇眼神凝重,過了好一會他拍拍額頭,將在溪邊採摘的半成品藥草取出來,放進藍光角落。
一夜不眠,等到天色將明,聽到婆婆推門的聲音,秦宇翻手幽藍光芒隨之散去。
看着三株青翠欲滴,宛若絕世美玉雕琢而成的靈草,秦宇面露笑容,不愧是伴生靈草潛力驚人,經過一夜的小藍燈照耀,居然還未達到極限。
將它們小心收好,貼身放入懷中,秦宇起身舒展身軀,一陣“噼啪”骨骼之音。
儘管一夜不眠,但嗅着三株靈草散發出的氣息,秦宇絲毫不感覺疲倦,反倒精神奕奕。
接下來兩日,秦宇安安靜靜放牧,沒有再派豬大剛去找靈物,讓它守在牧場裡。
三株伴生靈草,珍貴程度不言而喻,可豬大剛拿回來至今,山裡居然一片安靜。
這點就很不正常了,當然也有那麼極微弱的一絲可能,三株伴生靈草並未被山中妖獸發現……但秦宇不會心存僥倖。
站在牧場中,看着遠方的山林,他總覺得這裡面,正有一道陰冷眼神注視着這裡。
瞅了瞅縮頭所鬧,幾乎捲成一團的豬大剛,秦宇吸一口氣,“今天早點結束,回家!”
趕上羊羣就走,豬大剛從未如今天這樣賣力,跑前跑後趕羊。
一直走到,距離村口不遠的岔道口,身後那一絲陰冷的感覺,才真正消失不見。
扭頭向後看了一眼,秦宇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但有一點他很確定,再讓豬大剛進山找靈物的話,這貨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進村的時候,遇上了幾個山村小青年,見到跑的虎虎生風的豬大剛,身體一個哆嗦,扭頭就往牆上竄。
可很快就發現,豬大爺今個根本就沒有捅他們屁股的心情,一溜煙的趕着羊走遠了,面對秦宇頓時滿臉大寫的尷尬。
好在秦宇此刻想着心事,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表情,對幾人點點頭,在衆人目視中離開。
“這小子剛纔,是在看咱們的笑話?”
“這……應該不是吧,我覺得態度還算溫和。”
“咳咳,主要咱們就是練習一下,爬牆方面的技術,他根本就沒笑話可看。”
“對對對,就是這麼回事。”
青年們相視點頭,給自己找好臺階後,終於覺得心懷舒暢。
人啊,一些時候必須得有點,自娛自樂的精神,不然活着太累!
因爲已經有了,解決眼前窘迫局面的辦法,秦宇面對老夫妻的時候,顯得從容許多。倒是阿離越來越不對勁,雖說總是惡狠狠瞪着秦宇,卻沒真的說出來拒絕的話。
“我吃飽了,老爺子您自己喝茶吧,先回房休息了。”
關好房門,秦宇稍稍活動了一會,天色擦黑就合衣上牀。
已經是第四夜,他有預感,三株伴生靈草的極限,今天便能夠達到。
究竟能不能夠,破開一絲空間湮滅力量的禁錮,就看這一次了!
深夜,蔚藍光芒緩緩綻放,秦宇目不轉睛,看着裡面三株伴生靈草。
這三株靈草,一株爲青色,一株爲藍色,一株爲紅色。
此刻青、藍、紅三色光芒在它們之間不斷流轉,形成了一個玄妙的輪迴。
這是今夜纔出現的異象,且每轉動一圈後,三株靈草所散發出的光芒,便更強一分。若非秦宇早有準備,將門窗全部封好,絕對像是在黑夜中,點了一堆大大的篝火。
時間一息息過去,當月上中天,夜色最濃的一刻,沐浴藍光中的三株靈草同時震顫,竟在空氣中發出一絲嗡鳴。
流淌的三色光芒,瞬間融合到一起,形成一種全新的混色,在這混色之下,三株靈草居然開始融合。
沒錯,就是根莖交織,葉子邊緣生長到一起,最終模樣與三色花有些相似,可散發出的氣息,比之強了不知多少倍。
這已是它們強化、提升的極限了!
秦宇一把抓住融合後的靈草,沒有任何猶豫,張口將它吞下。
靈草入口即化,變成一團熾烈洪流,如決堤江河般,在他體內轟然爆發。
……
山中,一座孤峰之上,所有草木都被抹去,只剩光禿禿一片。明亮月光灑落下來,竟仍是一片黑暗,就好似這座孤峰表面,能夠吸收月亮光輝。
就在三株伴生靈草,完成融合的瞬間,這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現兩片血色,深邃無比,像是無盡血海,充斥這冰冷、暴戾。
孤峰表面突然流淌起來,此刻才能看清楚,原來它上面居然纏着一條,恐怖無比的大蛇。
蛇的鱗甲漆黑如墨,月光落在上面,便直接被吸收,粗壯身軀足有數人合抱,頭頂上兩個凸起,似乎到了蛻變邊緣。
這是一條血眸墨鱗蛇,天生有呼風喚雨之能,修煉達到極致後,便可激活體內稀薄的真龍血脈,化爲血眸黑金蛟龍,不僅實力暴漲,壽命更加大大增加。
眼前這條血眸墨鱗蛇,就是一條修至巔峰的大妖,它已經觸及到了,化爲蛟龍的門檻。
當日它進入深山,捕殺一隻金頂雲鶴,取其內丹作爲輔助突破之物,多耽擱了一些時間,回來後便發現它視如生命的伴生三仙草被採摘走了。
血眸墨鱗蛇暴怒發狂,可它捕殺金頂雲鶴時受了傷,儘管並不嚴重,卻無法完全遮掩氣機,只能被迫留在山中一晚,發誓第二日一定將盜取靈草者碎屍萬段!
可那日晚上,血眸墨鱗蛇就發現了,讓它震驚無比的事情,被採摘走的伴生三仙草,氣息居然在提升——確切說,是無比瘋狂的暴漲,它根本無法想象,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天色變亮時,這種瘋狂提升才結束,,血眸墨鱗蛇駭然發現,三仙草距離成熟竟已不遠。
要知道,按照正常的速度,即便有它全力催動,至少需要三十年左右,它才能夠成熟。
一夜抵十年,這是什麼概念?
血眸墨鱗蛇改變了主意,它藏身山中,小心觀察着拿走三仙草的那個人族。
對方氣息全無,除了氣血波動強大一些外,與普通人無異。
唯一出奇的,就是他身邊那頭野豬,居然小有實力,卻依舊遠遠不能與它相較。
這麼一個凡人,是如何做到,讓三仙草瘋狂生長的呢?
血眸墨鱗蛇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個滔天的秘密。如果它猜測是真的,那麼與之相比,三仙草根本不算什麼。
第二夜,三仙草繼續瘋狂生長,守護了它幾百年,血眸墨鱗蛇早已在三仙草上,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烙印,它非常確定自己沒有感應錯。
那麼,這個弱小的人族身上,一定隱藏着大秘密!
它要得到這個秘密!
第三天的觀察,讓血眸墨鱗蛇確定,那就是一個,不足以對它造成威脅的普通人族。
所以它決定繼續等待,因爲血眸墨鱗蛇洞悉了秦宇的心思,對方要在三仙草成熟後,再將其服用。
等他吞服了三仙草,血眸墨鱗蛇再將其吃掉,便等於又多了一重血肉鼎爐,使得藥效更強三分。
到時一舉突破化身黑金蛟龍不說,還能得到這人族身上,隱藏的驚天秘密。
而現今,就是它奪取一切的時候!
吼——
血眸墨鱗蛇仰天嘶吼,天空烏雲飛快涌出,遮掩住了月亮,大雨隨之傾盆而下。強大氣息令山林中,無數妖獸趴伏到地上,身體瑟瑟顫抖。
它巨大身軀,飛入烏雲之間,直奔山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