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已經站在包間門口了,韓溯收起手機,快步的過來,畢恭畢敬的站在景珩身邊。景晉鵬上下看了他兩眼,又深深的看了景珩一眼,立在門口沒有進去。
“沒聽說還有外人在場,我說過不見閒雜人等,既然有外人在,那我們父子兩下次再約。”說完,景晉鵬就打算轉身離開。
景珩蹙了眉頭,上前一步,說:“爸,我明明跟你說過……”
韓溯一把扣住了景珩的手腕,依舊畢恭畢敬的說:“沒關係,我可以等,我相信景伯父總會有想要見我的時候。怕只怕到時候一切都晚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景晉鵬停了腳步,回過頭,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看就是老奸巨猾。
韓溯依舊低垂着眼簾,淡淡一笑,說:“我怎麼敢,我只是想搏一搏,能在雲端上站着,誰會想去地獄。人嘛,不能一棵樹上吊死,需要變通不是嗎?這叫識時務者爲俊傑。”
“好一個識時務者爲俊傑。”景晉鵬哼笑了一聲,轉回了身,眼眸一眯,爽朗一笑,擡手指了指他的臉,說:“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資本跟我談。”說着,他就徑直的走了進去。
景珩側目看了他一眼,韓溯沒看他,只是對着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景珩進去了,他才尾隨入內。
包間內就三個人,韓溯點了一桌子的菜,全是珍貴品種。很明顯,有景珩在,景晉鵬並不願意聊正事。多數時候韓溯都是安靜的,就聽着兩父子你一言我我一語的閒話家常。景珩話不多,兩父子的感情看起來很一般。
景珩中途出去上了個廁所,景晉鵬臉上的笑容就落了一點,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看了韓溯一眼,目光冷冽,說:“我不喜歡有些人自作聰明的把我兒子扯進來,這隻會讓我更厭惡。”
“沒辦法,這是爬的最快的途徑。人嘛,誰不喜歡走捷徑呢,景伯父您說是不是?我們韓家當初不也是走了捷徑,不然也不會那麼快就有了今天的地位。”韓溯垂着眸子,微微的笑着,“您不喜歡當着景珩的面談,我們可以換個地方,這樣也許可以聊的更深入一些,您說呢?相信我,一定不會浪費您寶貴的時間。”
景晉鵬眯縫着眼睛,嘴裡緩緩的吐出青白的煙霧,抿着脣沒說話。不多時景珩就回來了,三個人又吃了一會,就散場了。
三人在酒樓門口分散,韓溯在車上收到一條短信,上面寫着地址,他將手機拿給司機看了看,隨後就給周衍卿回了電話。
“怎麼樣?”
“沒有任何迴應,我想你應該知道宋燦也不見了,你準備怎麼辦?”周衍卿說。
韓溯從煙盒裡取了支菸出來,塞進嘴裡點上,司機眼尖,立刻替他降下車窗。他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回答:“隨機應變。”
“這麼輕巧?如果他讓你選呢?你選誰?”
韓溯側頭看着窗外,外面的景物一晃而過,過了很久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把電話掛斷,周衍卿在那頭噗嗤一笑,說:“這個題目很難嗎?”
“非常。”
“嗬,終於有一件事能把咱們偉大的韓哥給難道了,我必須去宣傳一下,讓他們來好好圍觀一下,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事情。”周衍
卿說的特開心,開了一陣玩笑之後,又嚴肅起來,說:“也許你可以反過來選。”
“不說了。”韓溯又抽了一口煙,就將電話給掛了,韓子衿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比想象中難了一點。
車子在馬路上快速行駛着,風吹亂了他的頭髮,白色的菸灰隨風飄到他的身上,片刻就將手裡的煙彈了出去,關上了車窗,不動聲色的坐着。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車子停在一棟小樓前,門口已經有人等着了,這地方看着像別墅,裡頭卻是茶室。景晉鵬已經在樓上的窗臺前等他了,樓梯口也站着個服務生,給他指名了方向。韓溯禮貌的點了點頭,就徑直的走了過去,拉開了景晉鵬對面的椅子,彎身坐了下來。
景晉鵬正在泡茶,脣角噙着一抹淺笑,不知道着心裡打着什麼主意,擡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說:“很少有人能見到我,連你父親都未必見的到我,你們韓家你應該是第一個。”
“榮幸之至。”韓溯坐的筆直,微微低頭,態度恭敬。
景晉鵬將手裡的茶壺遞了過去,韓溯立刻擡起雙手接過,替他的杯子裡斟滿了茶,又給自己的倒了一杯。
“你的名字我聽過,你在北京城的產業也不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來不該找我。”他伸手沾染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兩條平行線,說:“咱們沒有任何交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而我只想往高處走。他們幫不了我,那我只能自找出路,韓家的事,您應該有所瞭解。”
“青城韓家啊。”他拿起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如今當家的是誰來着?”
“我。”他的口氣十分篤定。
景晉鵬眼眸一動,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片刻之後,便哈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說謊之前,應該先打個草稿。”
“我怎麼敢在您面前說謊,韓子衿手裡雖然有股份,但他的股份從何而來,怎麼來的,我一清二楚。其實他已經成功了,可惜在最後關頭,曝光了身份。我父親早就把手裡的遺產轉給我了,這不過是律師和我父親聯合演的一齣戲,他手裡頭捏着的不過是廢紙,他被騙了。更何況,我如今還是申滕的第一大股東,您覺得我跟韓子衿之間,誰的優勢更甚?”韓溯依舊低垂着眼簾,手指輕撫着杯沿,“他手上捏着那麼多條人命,您就這麼放心放在站在人前爲您做事?就不怕這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嗎?”
“說的挺好聽,不過你覺得我會信你嗎?韓青是內部親手培養出來的工具,我覺得我會棄掉一個從來都聽命於我的人,而要你這個摸不透心思的?那我會不會太愚蠢了一點?”景晉鵬往後靠了靠,神態裡帶着一絲戲謔。
“您要的不該是工具,您要的是能讓你安枕無憂,並幫助您的人,而我就是我這個人。我想您應該知道我的優勢在哪裡,我可以用很多種方式讓韓子衿下臺,想殺我,未必能殺得了。您也知道我之前是哪邊的人,有了我您不是更加事半功倍嗎?”
“我爲什麼要信你?”景晉鵬輕挑了一下眉梢。
韓溯擡起了眼簾,說:“因爲我要儘快除掉一個人,他們不願幫我,您可以。”
“究竟是你太天真呢,還是你把我想的
太過愚蠢?你憑什麼認爲,韓子衿鬥不過你?又憑什麼篤定我就會跟你合作?”
“就憑他殺了那麼多人,而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一個人都沒殺過。所以他只能當您的手下,您的工具,而我能夠坐在這裡跟您面對面的商量。我今天來是跟您商量,不能合作也沒關係,我總有我的辦法對付他,只是我認爲找您是最快的途徑,而且對您對我都有好處。當然,如果您信不過我,不跟我合作,也沒關係。我只是怕,到最後壞您大事兒的會是您的兒子,您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死於非命嗎?按照韓子衿的唯一手段就是殺人了,他除了殺人了事,還會幹什麼?”
“不可否認他是個很好的殺手,但我保證他絕對不是您的好幫手,您留着他,只怕是夜長夢多,畢竟他走在人前,太容易被人發現找出破綻。明明該是生活在黑暗裡的人,怎麼能在陽光底下存貨?您更該擔心的是,他現在是一個擁有自己情緒的殺手,瘋起來也許就顧不上您的命令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話伯父您應該不陌生吧。”
景晉鵬斂了笑意,眼眸微深,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片刻之後,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想讓我信任你,很容易,我希望有人下馬。”
“您缺少什麼?”韓溯臉上的笑容燦爛了起來,眼裡同樣閃過了一絲陰狠。
……
當天晚上,韓溯就同景珩一塊回了青城。
飛機上景珩終是忍不住問他,“你跟我父親談了嗎?他什麼態度?”
韓溯沒有說話,只側着頭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良久之後,才幽幽的轉頭,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嘴脣,說:“宋燦一旦安全,你馬上帶着她走,其他就不要問了,你不用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什麼意思?宋燦有危險?”
景珩還在問,但韓溯已經不再說話了,開始閉目養神。
回到青城也已經很深了,韓溯同景珩是分開出機場的,景晉鵬到最後的態度依舊是模棱兩可,沒說一定幫他,也沒說不幫。就怕這貨老奸巨猾,把他玩的團團轉,他必須要想個法子,讓他必須除掉韓子衿。
想來這一點只能由姜家出面幫忙了,嚴家是不想趟渾水,嚴佑一早就表明立場了,不過還是能夠暗中幫一幫。
周衍卿親自過來接他,韓溯抽了半包煙,這人才開着車子緩緩而來。他拉開門,坐在了副駕駛。
“怎麼樣?”
“不清楚,只能隨機應變。”韓溯煩的又抽出了一根菸。
周衍卿看他煩悶的樣子,也就不多話了,兩人先去海棠灣轉了一圈,周衍卿就將他送回了家。
隔天清晨,韓溯去公司,當天就收到了一份快遞,一隻不大不小的盒子,包裝的挺美。程昱替他簽收了,並將盒子放在了桌面上。
出去之前,還是多嘴了一句,“韓太太已經失蹤五天了。”
“知道了。”他輕點了一下頭,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盒子上。
等程昱出去,他纔將盒子移到眼前,一點點拆開,打開盒子的瞬間,他一下就將盒子掃開,一隻腳帶着鞋子落在了地上,看着像極了真的。
一張卡片落在桌子上,上面用紅色的字,寫着:歡迎回歸,遊戲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