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四)****(3)
璇璣聽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合上水龍頭,他已經大步走了進來,璇璣突然心虛,如果昨晚在賭氣與迷亂中半推半就了,而此時的她,卻是完全清醒的,她能清醒地記得那一陣銳利的疼痛,以及奇怪的,讓她頻頻失控的酥麻。
並不是不喜歡,而是在他面前失常,她始終覺得丟臉。
不過,他還是牢牢地握着全部的主導權,璇璣剛一扭身,肩膀已經被抓到了手中,她只覺得雙腳一輕,整個人像失去重心似地栽下去,胳膊撞上了一個冰冷的事物,涼涼的,耳邊嘩嘩的住水聲,卻是雷希瑞抱着她,倒向了正在往裡注水的浴缸裡。
他的胳膊,霸道地橫在她的胸前,臉則貼着她的背。璇璣又急又怒,正要爬起身,便聽見身後雷希瑞甕聲甕氣的聲音,“別動,讓我抱抱。”
菌極輕極柔的聲音,讓璇璣又停住了所有動作。
心莫名地一軟。
浴缸裡的水也漸漸地漲了起來,合宜的溫水,讓人身上暖洋洋的,使不出力氣,璇璣覺得自己特別像那隻溫水中的青蛙,她現在被他的表象一再迷惑着,明明知道不對,明明覺得此時身後的那個人罪大惡極,一切柔軟和親密都是假象。她還是下不了狠心去掙脫他的雙臂。直到一點點沉淪……一點點燙死。
硼璇璣任由雷希瑞抱着,動作雖然霸道,但也不算粗暴,水慢慢地沁上來,他們是側躺着,在那臺大大的、足有兩人寬的浴缸裡,等水淹過璇璣的肩頭時,她才輕嘆一聲,道:“你先鬆開我吧,我不跑。”
雷希瑞若是再維持這樣的動作,過不多一會,她的口鼻可都要被淹住了。
璇璣雖然自詡是溫水青蛙,但也不想真的死在這水裡。
雷希瑞並沒有依言鬆開她,反而越發抱緊了一些,臉龐磨蹭着璇璣的背,聲音突然變得冷酷,“你現在不跑,但是,如果我現在放開你,你還是會處心積慮地逃離我吧?”
璇璣心中暗咒:廢話。
不過,這個心思可不敢表現出來,她勉力搖了搖頭,道:“不離開,就算你肯放過我,難道我會放過你麼。”
這句話倒也是實話。
雷希瑞沉默未語,只是手臂的力氣終於鬆了一些,璇璣暗自舒了口氣,趁着間隙,將身體翻轉過來,平躺在浴缸裡,這浴缸的空間還算寬裕,又兼有按摩功能,她剛纔手腳全部受縛,根本沒機會體會,現在放鬆之後,才覺出浴缸底部的氣泡咕咚咕咚冒個不停,打在背後,很是舒服。
璇璣索性享受了起來,臉歪向雷希瑞,眼睛被水氣薰得潤潤的,看不出情緒,嘴上倒是叼着一抹笑,慢條斯理的感覺,“看不出來,你居然也打了很多架。”
他身上那一條條的傷痕,應該不是自己弄上去的吧。
雷希瑞鬆開她之後,也好整以暇地撐着一隻手,倚在旁邊看着她,聞言,他淡淡道:“不是打架,是捱打,這些都是小時候就下來的,那個女人打的。不過,牙印是你昨晚弄的。”
璇璣聽聞他提起牙印的事情,禁不住老臉一紅,不過,她很快掩飾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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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
她在愕然反問之後,很快明白:雷希瑞口中的那個女人,想必,就是他的母親了。
那個實在很少露面,幾乎沒怎麼留下痕跡的女人,之前竟然打過他麼?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雷希瑞的表情無驚無痛,顯然這件事真的很久很久了,以至於他都完全沒有感覺了。
璇璣卻覺得心中一寒。
對於這些縱橫的的傷痕,她其實並沒怎麼吃驚,常在江湖裡打滾,受傷豈非家常便飯?更何況,那些傷痕的顏色已經很淡了,如果不是像她這樣親密的距離,旁人壓根就看不到。可是,雷希瑞說,這些傷都是他媽媽打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算是家教再嚴,也不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這樣的毒手吧,疤痕至今猶在,當初豈非傷得很重,而且那些痕跡密密集集,一條壓着一條,新的壓着舊的,可見並不是一陣毒打,而是日日的,頓頓的毒打。
“爲什麼?”雖然躺在溫水裡,璇璣亦有種四肢冰冷的感覺,她愣了半天,才訕訕地開口問他。
“不爲什麼。”雷希瑞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將我利用完後,又覺得累贅罷了,你知道,雷代和那女人的關係並不好,那女人在雷代那裡受了氣,總需要找個人來平衡自己的情緒。”
璇璣啞然。
她是知道一些的,雷代的那幾個妻子,希瑞的母親本是風月場所的一個小人物,不過是眉目酷似雷代的原配,才得以寵幸,然後,她故意懷孕,又藉着兒子嫁入了雷家,可是,在那個女人心中,對雷代也許並沒有多少感情吧,即便有感情,也在那日以繼夜的冷淡與疏遠中消磨乾淨了。
後來,連唯一的遺產,也覺得無望,由於失意,由於憤怒,她看着自己的兒子時,心情自然也是百感交集的,她不敢真的把雷代怎麼樣,那就將希瑞當成那個可惡的男人,隨便一點小事,都能惹得她的一頓暴打。而那個時候的雷代,也從來沒有待見過雷希瑞。
這個兒子,本來就是一個意外,更何況,他還在襁褓中時,他的媽媽就利用他,成爲嫁入豪門的籌碼,對於一個籌碼,冷血如雷代,又怎麼可能愛護珍視呢?
再說了,雷代當時的眼中,只有雷皓天。
他優秀的的大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又總是頻頻惹爸爸生氣的大哥。
好幾次,在捱打後,他總是試圖去吸引雷代的注意,可是,他總是默然地看他一眼,然後不耐煩地催促道:“去,找你媽去。”
而小小的身影,黯然離開雷代那間大大的辦公室時,推開了母親的房門,卻聽見房子裡的母親對另外一個男人抱怨道:“都是你,給我造了一個孽種,我現在什麼都沒撈到,還得爲他提心吊膽,萬一老頭子知道希瑞不是自己親生的,那我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男人輕笑,“那還不簡單,只要你捨得,我可以設計讓老頭子親手誤殺他的“小兒子”,他就算是歉疚,也會給你不少家產……我們以後還能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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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沉默,顯然下不了手,但是,她並沒有馬上拒絕,而是沉默。沉默。
雷希瑞呆呆地站在門口,彷彿有一隻咔噠咔噠響的鐘表,擱在了他的心口,每走一下,都透骨見血。他最終沒有等到母親的回答,他轉過身,裝作很無辜的樣子,重新推開雷代的門,然後,眨巴着可愛的大眼睛,很稚氣地說:“爸爸,媽媽房間裡還有一個男人,媽媽和他玩,不肯陪我。”
雷代擡起頭,看着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小兒子。
那一刻,雷希瑞笑得很純真。
璇璣擡眸,望着面前的雷希瑞,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平靜,脣角甚至上勾着,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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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同情之色,或者喟嘆。這世上的不如意,總是十之,每個人都得學會忍受自己的命運。
不過,她漸漸有點理解雷希瑞的行爲了。
他那麼費盡心思,甚至出賣了母親,才換得雷代施捨般的一顧,可是多年經營,他仍然取代不了雷皓天在雷代心中的地位。一個從小就被母親嫌棄並且差點遭到她的暗算的人,又怎麼可能再去相信其他人?尤其是女人。
而他唯一願意親近的麥影西,也用一次欺瞞與背叛,徹底地傷了他。
他對雷皓天,其實是嫉妒的。
嫉妒他輕而易舉地搶走了自己的一切。
——然而理解,並不代表原諒。
璇璣亦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如果可能,她想長長地嘆息一聲,爲他,爲所有人。
“沒事了,都過去了。”想了半天,璇璣也只能想到這樣一句話,她回抱着雷希瑞,輕聲道。
雷希瑞低頭看着她,目光微沉,他突然低下頭,手壓着她的雙肩,將她壓到了水下,然後,在水底吻住她,這一個吻極致纏綿,卻也讓璇璣差點送命,等他終於願意鬆開她的時候,她的鼻子裡已經嗆了很多水。
“不要試圖背叛我,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慘。”修長的手指勾上她的下巴,雷希瑞的聲音危險而蠱惑。
璇璣大聲地咳嗽,咳得雙眼迷茫,然後,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他並沒有進一步侵犯她,而是淡淡地叮囑道:“好好休息。”然後從浴缸裡走了出去,另找了一條幹毛巾,擦了擦身體,跨出了浴室。
沒過一會,璇璣又聽到了一個撞門聲。
他竟然直接離開房間了。
雷希瑞的行爲,讓璇璣滿頭霧水,她在浴缸裡呆坐了很久,終於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她裹了一條浴巾走了出去,房間裡果然空無一人,璇璣迅速換好衣服,將頭髮隨便擦了擦,到門口試了試門鎖,果然從外面反鎖了。
這倒沒有難倒璇璣,反而讓她鬆了口氣:如此一來,反而沒有人來盯着她的行蹤了。
她轉過身,重新回到浴室,將浴室裡的那塊肥皂拿到手中,用手絹小心地包好。
那肥皂上面,赫然有一把鑰匙的壓模。
……早晨先雷希瑞而醒,璇璣所作的事情,可不僅僅是感嘆而已,事實上,她迅速地撿起她散落在地上的西裝,掏出裡層的鑰匙,然後,做了一個鑰匙模型,又輕手輕腳地還了回去。
能被他這樣貼身放着,應該是保險櫃的鑰匙了吧。
保險櫃裡,便藏着雷希瑞這些年全部的賬目,所作的生意,涉及到的人。
她只需要拿到那些……
一切便結束了。
等這些都結束後,她就回顧家,重新回到顧延卿的身邊。
那個時候,即便雷希瑞有通天的本領,他也絕難翻身,他的一切都將落幕,就算不死,也會在監獄裡度過餘生,爸爸媽媽的仇,陸子建的仇,她全部要親手討回來。
想到深處,璇璣的心底泛起冷笑,可耳邊卻莫名地想起雷希瑞最後一句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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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是害怕。只是突然在這一刻,覺得心酸。
雷希瑞這一生,總是被人揹叛遺棄,到頭來,還要被自己一手養大的人推入絕境。
這豈非很悲哀?
可是,這世上的事情,一向有因便有果,他也從未打算真正去信賴誰,便也自然,換不得別人的傾心相待。他當所有人是過客,於是,所有人都當他是過客,就這麼簡單。
璇璣低下頭,努力收拾着自己的心情,然後走到窗前,撩開窗簾,小心地看着外面的動靜。
等他的車離開之後,她也是時候離開了。
不過,這一次,她將永遠不回來了。
巴黎機場。
風塵僕僕的顧延卿走了出來,來接他的司機顯然晚到了,他在門口等了一會,擡頭時,卻見不遠處有一個女子,正要上計程車,她的背影,像極了麥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