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姑姑

袁璐回去以後就想着要給兩個哥兒選個武先生。

正好高三求見,袁璐便讓他進了來。

原來高三說的是府裡的守衛的已經按照她之前的想法都佈置好了,前頭他們在外面尋找老姨娘當掉的玉佩的時候,對外的藉口就是家裡遭了賊。現在加強一下戒備也是理所當然。

高三聽他說完了一些改變和調動,就問她:“咱們府裡有沒有能教人功夫的先生?不用功夫特別高的,但要耐心,會教人。我想讓兩個哥兒跟着學學。”

高三想了想道:“府裡都是會拳腳的人,但是能教兩位小少爺的一時卻想不起來。”

袁璐知道這人選必須仔細聊天,習武不比學文,那是會有損傷的,如果不找個妥當人,那就是拿兩個孩子的身子開玩笑了。

因是兩個少爺的事,高三也沒有推辭什麼,就說要回去跟管家高大商量個人選出來。

而至於要給汐姐兒選個女先生的事,袁璐問了史媽媽,史媽媽說確實有許多老宮女老嬤嬤被放了出來,她也認識有京城的。袁璐便讓她着人傳話去問問有沒有願意的。

沒兩天,陳氏給袁璐推薦的那個先生就來了。

袁璐直接讓人把他引到老太太院子裡,自己也跟着去了。

先生姓蔣,三十歲不到的樣子,京城人士,家住城郊,是同慶三年的舉人。

老太太看蔣先生文質彬彬,又沒有那些酸腐的文人氣,之前也聽小袁氏稟報過,說是袁首輔舉薦的門生,當然是十分滿意。

袁璐看他進退得宜,談吐接物無不得體,當然也覺得很好。

老太太就把兩個哥兒喊了來,讓他們拜見先生。

古時人的先生跟現代很不同,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教你一天課那這輩子你都得敬着的。

泓哥兒帶着弟弟規規矩矩的給蔣先生行過禮,問起了兩個哥兒平日都學到哪裡。

泓哥兒道:“《千字文》已經開了個頭,能照着寫幾張大字。”說着還給蔣先生背上了一段。

蔣先生點點頭,又去看澈哥兒。

澈哥兒滿臉通紅,一雙小手緊張地抓着衣襬。他可什麼都不會啊,這可怎麼辦?!

袁璐看在眼裡,就上去幫他解圍道:“澈哥兒年紀小些,還是貪玩的年紀。身子也不太好,所以還沒碰書本呢。”

這話說的也不假,當年她二姐姐生澈哥兒的時候是突然發動的,生的異常艱難,她二姐姐就那麼去了。澈哥兒因爲是早產兒,身子比同齡孩子單薄不少。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故意在裡面穿上好幾層衣服,就爲了同他哥哥一樣顯得壯壯的了。

蔣先生又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見過兩個孩子,蔣先生跟老太太說定了開課的日子,就定在來年正月十六,過完元宵節的隔天。

而束脩方面,老太太顯然是不清楚的。

袁璐感受到老太太在看她,就對蔣先生道:“束脩一年一個孩子給一百兩,攏共兩百兩,您看可以麼?”

這時候一兩銀子的購買力,相當於現代六百元人民幣。這一年就是十二萬的工錢可不低了。而且這只是束脩,逢年過年還會有節禮。

蔣先生當然也沒有不同意的理兒。這明面上的錢當然是越少越好,讀書人沒有不怕被阿堵物會了氣節和名聲的。

不過袁璐看他也不是那種目空一切、不切實際的人,想來也許是早年就在外謀生的原因,這先生倒是接地氣的很。

蔣先生走後,趁着兩個孩子都在,袁璐就把想讓他們習武的事跟老太太提了提。

兩個孩子聽了這個,眼睛不約而同地都亮了。

老太太也覺得好,畢竟成國公府是武將起家的,但是想到兩個那麼丁點的孩子,老太太又覺得不放心,別回頭摔着傷着了。

澈哥兒見祖母不同意,眼淚一下子就冒出來,眼淚汪汪地拉了拉他孃的裙襬。

袁璐看他這樣,也心軟了,“這武先生當然還從咱們府裡選,選出來再給您過目。您要是再不放心,以後他們練的時候我就親自過去看着。”

老太太又把她這細胳膊細腿地打量了一遍,“你身子也弱,能跟着他們一起鬧?”

袁璐拍着胸脯保證:“這多走動走動,才能強身健體哩。您就放心吧。”

老太太於是也沒那麼堅決了,就說先讓她選出了人來看。

終於讓老太太鬆了口,袁璐這心裡反而更加沉重了。給汐姐兒找個女先生吧,把自個兒搭進去要跟着一起學不算,這兩個哥兒要習武,她還得用這紙紮的身子陪着。

唉,這叫什麼事兒。

史媽媽辦事是個利落的,五六天的功夫就物色了好幾個人。

袁璐讓她就找進府裡見過了。這些人裡面太古板的,太嚴厲的,年紀太大的都沒要。最後選了一個不足三十歲的老宮女。這個老宮女姓王,是二十五歲那年被放出來的。她心氣高,不願將就,一直沒有婚配。

她在宮裡年頭雖不算長,卻做到過司言,只是後來得罪了人,又被貶了。這司言看着不起眼,也在尚宮的領導下,沒有什麼實權,但凡令節外命婦朝賀中宮,司言是負責傳旨的。這個職位的重要性可窺一斑。

而且這位王姑姑出自書香世家,父親也是考過舉人的,不料後來忽然生了變故,爹孃橫死,她不願被叔伯左右自己的婚事才進宮到了宮女。

袁璐聽了史媽媽的介紹,又親自見過了人,見那個王姑姑清秀白淨,知書識禮,話語間更是透露着一股自信,自強的勁兒,便也覺得很不錯。

不過袁璐也挺意外的,王姑姑這樣氣度的人,倒真是不像看中了那點銀子而上趕着的人。想來應該也有什麼緣故。

王姑姑的月錢當然要比蔣先生低,袁璐就算給她一百兩一年。

王姑姑對這些倒並不是很在意,只提個要求,希望搬到國公府裡來住。她從宮裡出來後,那些叔伯兄弟就上趕着給她選婿,實在讓她不勝其煩。

袁璐當然也答應了。不過馬上就要到臘月了,家家戶戶都要忙着過年就以爲她要到年後才能來。但是王姑姑聽她答應以後,就說自己第二天就搬過來。

袁璐心道這位還真是個急性子。她這還沒跟老太太說呢,不過也沒事,就算老太太不同意,就請她在自己跟前教一些宮中的事也值得。畢竟史媽媽要和呂媽媽協理後院,也不是每天都有功夫來督促着她學這學那。

說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見袁璐連汐姐兒的事都放在了心上,其實也是挺高興的。她不喜歡死讀書的孩子,比起汐姐兒這樣的,她更喜歡澈哥兒那種頑皮的。

不過汐姐兒身邊的奶孃是跟着她過世的孃親的大丫鬟。大兒媳婦臨終前還特地把這剛生產不久的丫鬟叫了回來,託孤似的把孩子交到了她手裡。奶孃也是好的,家裡的孩子都不管了,一心撲在了當時很是孱弱的汐姐兒身上。這麼多年來總算把姐兒的身子調理過來了。

因此顧忌着已逝大兒媳的臉面,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但孫女就養在自己跟前,膽子卻越來越小,連跟自己多說兩句話都不敢。老太太心裡肯定不是滋味。

但是現在袁璐請了個女先生來講課,可以說又正好撓到了老太太的癢處。

老太太又聽了袁璐把王姑姑的身世背景、人品學識講了一遍,當即就同意了,讓那王姑姑先搬進來,也不說要看什麼了,明天開始直接上手教吧。

袁璐得了老太太的話,就又在府裡找了個院子,讓人打掃出來。且這個院子選的也有技巧,這院子就挨着高斕的院子。

這一來麼,是讓她二人平時可以做個伴。二來就是,高斕畢竟在外面待久了,又到了正值標梅,要學的東西也很多。如果不是怕觸碰到老太太的逆鱗,袁璐也是想讓她一起學的。

王姑姑回去收拾了下,把藏在牆角的金錁子、首飾、房產地契全都挖了出來,就說成國公府人邀請她去小住幾日。家裡的兄嫂自然也沒膽子說什麼。

她第二天一早就揹着個小包袱,坐着成國公府派來的小馬車就這麼出門了。這下子耳根子總算清淨了,也不用日夜防賊似的防着家裡人惦記自己帶出宮的東西了,王姑姑想着就算這成國公府的姑娘再難教,她也非得賴下來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