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選拔

老太太見袁璐回來的這麼快,就問她:“斐兒喊你去做什麼了?”袁璐攏了攏鬢髮,“也沒什麼,國公爺就是問問我給您和三個孩子都選好人沒有,還特地囑咐我,一定得多選兩個伶俐的,能來事兒的。”老太太就說:“也不一定要太伶俐的。這聰明人,總是不好掌握的。”

“也不盡然,”袁璐道:“咱們這樣的府裡,還是要找些伶俐的,辦起事兒才穩妥。老實人雖可貴,卻也是能壞事。當然了,不管伶不伶俐、老不老實,最不能留的就那些關係複雜的。將來等哥兒姐兒長大了,這些沒本事、不識擡舉的老奴就可能仗着自己那兩分功勞和情誼,欺負到他們小主子頭上。”

她這話其實也是說給汐姐兒聽的。成國公府不在乎養那麼幾個閒人,卻不能容忍將這些人放到主子身邊。汐姐兒的奶孃愛攬權,卻是個沒本事的。澈哥兒的奶孃是個經不住事情的,遇到事兒就容易慌亂。

要不是因爲奶孃對自己帶大的哥兒姐兒都是真心的好,兩個孩子跟她們也有感情,袁璐是早就把她們打發走了。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她反正要走了,也不能日日看着了,高斐再厲害,到底是個心思粗獷的男人,還能天天盯着這些內宅的小事不成。不如現在就一次料理好了。

可麻煩也麻煩在她就要走了,若是她在,就算兩個孩子不習慣,她也能幫着寬寬她們的心。

老太太也沒什麼看法,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院子裡的那個姝兒,問她說:“那小丫頭也被打發走了嗎?看着怪可憐的,也不知道斐兒有沒有讓人多給幾兩銀子。”

姝兒就是過年時老太太從雜耍班子裡買回來的那個小姑娘。

袁璐回憶了下,印象中沒在趕出府的名單裡看到她的名字,便說:“我記得是沒有出府的。具體是分到大廚房還是洗衣房就不知道了,反正咱們府裡的活兒也不重,總比外頭她討生活好的。”

老太太就“哦”了一聲,其實也就這麼一問。

既然當事人都說沒意見,袁璐施展開來就容易了,當下就先後將老太太屋裡的二等丫鬟提上來看。

老太太的二等丫鬟倒是都沒動,還是四個。且看着都是進退得宜的伶俐人。老太太不習慣身邊有太多人伺候,以前就是孫嬤嬤和綠意在的時間長,像疏影那樣的都沒挨着邊,就更別說這幾個二等丫鬟了。

袁璐就選了一個最年長的叫秋心的丫鬟,提成了一等。

泓哥兒的奶孃和丫鬟都還在他身邊,他只是沒了小廝。

袁璐就讓人將家裡半大的小子都集中起來選選,本來是想安排在自己那裡的。只是老太太說:“你都已經在我這裡了,一會兒到時辰就該用朝食了,就不用來回折騰了。就在我這裡吧,讓我也給看看。”

沒一會兒,府裡的小子都被帶到了眼前。因爲都是家生子,所以規矩還都是有的。來了都規規矩矩地給衆人行禮,就是有一些膽子大一些的,也只敢行完禮的那一瞬飛快地擡眼看了一下。

既然是放到泓哥兒身邊的,袁璐就想着給他選兩個穩重一些的。當然穩重也不體現在年紀上,主要還看談吐和氣度。尤其是泓哥兒已經是成國公府世子,跟在他身邊的人就更需要足夠的優秀。

袁璐板下臉,讓那些人一一上前。問話時,她更是一直帶着譏誚的笑容,不夠察言觀色的不要,太會看臉色逗趣的那也不要,最後只留下了兩個。一個十二歲,叫吳沙。另一個十三歲,叫程雨。

選完以後,袁璐又問泓哥兒:“這兩個你看着可還行?”

用的是商量的口吻,泓哥兒就想了想,說:“挺好的。”

袁璐就對那兩人道:“以後就跟着大少爺吧,只是你們也大了,內院儘量少進。就在前頭,可知道了?”

兩人齊聲稱“是”。

這兩撥人就選了個把時辰,一個個問話、觀察也十分費精神。

袁璐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澈哥兒就跑到他身邊,踮着腳尖說:“孃親,澈兒給你揉揉。”

他那小個子還沒椅背高,袁璐就歪下頭,真的讓他給不輕不重地按了幾下,還很誇張地說:“哎呀,真舒服。咱們撤哥兒的手可真是太會按了。”

澈哥兒挺了挺小胸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呀,祖母也說澈兒按的可舒服了!”

袁璐就和老太太對視了一眼,兩人十分默契地相視而笑。

老太太也說她:“反正我們身邊都不缺伺候的人,也不急着這一兩天的。你慢慢來也行呀。”

袁璐就笑了笑,“早安排好,我也安心。”

老太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也不早了,你歇一會兒,我叫人安排夕食。”

袁璐就在老太太這裡喝了一會兒茶,就等着吃飯。

擺飯前,老太太又讓人去前頭喊高斐。高斐沒過來,說還有事,去傳話的丫鬟還說他換好了衣服正準備出門。

老太太就嘀咕說:“這見天兒的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袁璐就幫着勸:“國公爺剛回來,又是已經離開了兩年。這京城裡一日三變的,可有的忙。”

老太太當然知道他兒子回來後一直沒去小袁氏屋裡,這心裡還擔心呢,別是兩人實在處不來吧?可今天看着,他兒子還特地讓貼身的書童來請小袁氏去了書房。現在小袁氏還幫着他兒子說話……這就有戲了。夫妻嘛,多相處相處就處出情分了。

袁璐可不知道老太太心裡的算盤,看着她樂呵呵地沒繼續抱怨,也就張羅着擺飯了。

用過夕食,老太太也沒多留她,說她忙活了半下午,早點回去躺着吧。

澈哥兒跟着她回了院子,纏着她說了一會兒話,就十分乖巧地回了自己屋裡。

花媽媽給她燉了補品,見她回來了就端給她喝。

袁璐是真喝不下,剛吃過晚飯的,誰還有那個肚子。花媽媽非說是安神養氣的,壓着她喝了半碗。

吃多了也不能立即睡,袁璐就把高斐要給她房子的事兒跟衆人說了。還跟她們暢想了一下在新府邸裡的美好生活。

花媽媽和呂媽媽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

隔了好一會兒,呂媽媽纔開口道:“您這是不打算回袁府的意思?”

袁璐這纔想起來自己事先沒給她們說過自己的打算,就算是叫李德全去外頭看地皮、看房子,也只是吩咐了這麼一個事兒,具體的用途是一點沒提。

她暗罵自己是吃的太安逸了,血都流到胃裡了,犯傻呀!

袁璐勉強地笑了笑,“這不就是一個打算嗎?他說要給我買個別院,我想想自己做的是也不是受不住。收了便收了吧。這收下了當然也不能荒廢,總要去住上一住的。”

青江卻道:“您剛纔說的好像是說在這別院裡挖個大湖,最好能夏日泛舟的,這也是難得去住上一住纔想的?”

袁璐只能硬着頭皮說:“好吧,我也不瞞着你們了。我是不會回袁府的,再有一月,齊國公回來之日,朝廷封賞下來之時,我跟成國公和離後就會搬到那別院住。你們要樂意跟着我呢,就還跟着,要是不樂意,也沒事,袁府的大門肯定還爲你們敞開。”

她們幾人又是互相看了好幾眼,呂媽媽又道:“您這意思是要自立門戶了?如今這世道,您一介女流,如何的安身立命?再說這外頭的名聲,您還要不要了?”

如果說之前袁璐對自己的隱瞞還有些理虧,這時卻不得不反駁了,“現在這世道再難,我有爹孃、有哥哥,又不是真的一個人活下去了。且我之前也打聽過了,這滿京城的望門寡婦也不少,多的是搬出去一個人住的。怎麼人家能活,我就不能活了?我要真是那樣柔弱的人,這半年來就不可能將日子給過下來!”

呂媽媽又勸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您現在這樣說話,都是想得好,等到時候遇了難處,身邊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

袁璐也知道呂媽媽是爲了自己的好,卻還是覺得這忠言太逆耳了些。她自問不是軟弱可欺的那等人,手上有錢,還能背靠朝中的爹和哥哥,就算是成國公,肯定也會念着這件時間的情分,幫襯一二。她所求的也不多,不過是求個安穩自在,怎麼就不能了?

呂媽媽見她臉色沒了笑,就沒繼續說。袁璐雖待她們和善沒架子,也不是那種能讓人爬到頭上的主子。花媽媽就打圓場道:“我們這也是爲了您好,怕您以後在外頭過的艱難了。”

三觀不和,袁璐既沒辦法說服她們,也做不到硬把自己拗成跟她們一樣的性子,就擺了擺手說:“恩,我還是那句話,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的就回袁府。只一句,誰要是敢把我今日的話傳出去,我定不輕饒。”她就是怕她們又用自己的好心,去幹預她的人生。

呂媽媽等人便齊聲應了“是”,依次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