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伊的眼眸驀地瞪大,心狂跳了起來,他在用自己來誘龍皓焱來赴死!阿簡,阿簡,你千萬莫來!
小太監又磕了頭,出去安排送信的人了,龍元澈這才站了起來,低聲說道: “更衣。”
宮奴們又上前來伺侯他更了衣,他便大步往御鳳池中去了,他雖噬血,卻也恨這血的腥味,這腥味時時讓他想起母妃慘死的那幕情形,他恨這宮殿,卻又狂熱地愛着這個地方,只有站在這裡,他纔有種歸屬和安全感,他纔會覺得自己能夠呼吸得順暢。
御鳳池裡,依然水霧繚繞,水是死物,誰在這裡洗澡,它都會靜靜地用它的溫柔去撫慰這人的疲憊。
他躍入水中,任水把自己淹沒,好久之後才從水裡冒出了出來,讓自己靜靜地漂浮在這水上。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遠遠看着,你會覺得,這是一具沒有生命力的屍體,可是猛然間他又翻了個身,往岸邊上游了過來。
一抹淡紅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上,那纖手掀開了金色的紗簾,姍姍地走向了池邊,邊走,這身上衣就緩緩地往地上滑去,到了池邊時,已經是*着了。
龍元澈聞到了不屬於這裡的香味,不悅地皺起了眉,腦中閃過陶伊那雙對自己充滿憎惡的明亮眸子來。
“王爺,妾身伺侯你?”惜柳坐到了池邊上,把修長的腿探進了水裡,輕輕地在他結實的身體上輕碰着,那身上的畫兒在這水光下更顯得有幾分神秘了。
龍元澈閉上了眼睛,沒有作聲,惜柳便慢慢地滑下了水,到了他的身前,給他輕輕地按摩着肩頭,嬌滴滴地問道:
“怎麼爲了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呢?你若想要龍皓焱死,殺了她便罷,何苦要讓自己費這麼大氣力?”
龍元澈猛地睜開了眼睛,兇猛地盯住了惜柳,惜柳心裡一寒,也不敢再開口,只輕柔地給他揉捏着身上的肌肉,柔軟的身子也往他身上靠去。
可是,龍元澈此時卻突然就有了種厭惡的感覺,他狠狠地拔開了她的手,然後一腳就踹了過去:
“賤婦!滾。”
雖然是在水裡,卻也踢得重,又正是踢在小腹上,惜柳吃了這一腳,往後一倒,便栽進了水裡,濺起了一大片水花來,在裡面撲騰了好幾下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小腹上一陣劇痛,她輕按着腹,瞪了一下龍元澈,然後猛地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睜開來,深吸了口氣,冷冷地說道:
“王爺這是何苦?惜柳只是想給王爺解解乏,王爺這又打又罵的,莫非是想讓惜柳死麼?”
一句話又激怒了龍元澈,身形一閃,手就扣在了她的喉上,用力,便聽到有骨頭咯吱的聲音響起來,在這寂靜的空間中格外刺耳,惜柳的面色也漸漲紅起來,眼珠子瞪得老大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龍元澈。
“你真以爲你能憑了這副破畫來制住本王,本王若想你死,一樣的能殺了你,本王要把這層皮活活剝下來,然後覆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不要懷疑,本王養了那麼多家奴,多的是辦法做成這件事,本王現在讓你活着,不過是尋個樂子,你膽敢再在本王面前擺姿態,休怪本王不客氣。”
龍元澈的手指繼續緊着,滿面的兇殘,就當惜柳覺得自己就死了的時候,他才鬆開了一點手指,腳飛起,把她踢到了池邊上,惜柳重重撞在那金雕玉砌的池洞,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腰肢骨骼斷開的聲音,她倒吸了口涼氣,眼淚奪眶而出,扭頭,恨恨地瞪了龍元澈一眼,卻沒有力氣爬上岸去。
龍元澈也不理會她,自己洗了澡,便走了上去,出了御鳳宮,慢悠悠地在皇宮裡走着。
御鳳宮,歷來便是帝王最流連的地方,傳說開國先祖修建這御鳳宮時,用了五行八卦之術, 這每一磚每一瓦都是吸取了日月之精氣的靈物,尤其是每逢月圓時,到這裡泡一會兒溫泉水,便能骨骼奇健,增年益壽。
他的父王,被他親手一劍結果了性命的老東西就是最愛這裡,所以七十老幾了,依然能每夜御女數名,一點不見疲老的神態。
不僅是這鳳御宮,這燕周皇宮每一個地方,都是當年的國師精心謀劃的成果,有助於國運昌隆,長盛不衰,實際上也的確如此,他的父王如此昏庸,只知沉迷女色,可是國力卻依然一年盛過一年。
所以,他狂熱地留戀着這裡,他作夢都想成爲這裡的主人,站在這帝宮之中,俯瞰天下!
殘陽再如血,也擋不住這夜幕的瀰漫。
日落月升,日子便是這樣一天天過去的,他如幽靈一樣在宮中晃盪着,最後停在了自己母妃曾經住過的天藻宮的門口。
仰頭,天藻宮三個鍍金的大字在月色下面有着幽冷陰森的光。
生在燕周皇族,尤其是皇脈一族 ,他不知道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他不如龍皓焱有幸,還有十一在身邊精心輔佐,他自小便是一個人苦苦掙扎,龍皓焱十九歲便大權大握,大妃生前又只愛龍皓焱一人,雖然後宮各妃用盡了各種力量想至龍皓焱於死地,保自己的兒子登上太子位,可惜都被龍皓焱躲了過去。
他無母,無人幫他,可是他又想得到那位置,只要他得了位置,得了大寶之位,還有誰能小看他,輕視他?自問,他武藝詩書,不會比龍皓焱差,他得了天下,一樣會治理得頭頭是道,讓這燕周永久昌盛!所以,他低眉順眼,扮盡了孝子的一切,最終在龍皓焱寵大的權勢之中得以生存,還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沒有感情,不允許自己有感情,所以他不會有弱點,沒有弱點的人還有什麼可怕?
他伸手,輕撫着那扇門,母妃死之後,他就沒敢再踏進去半步,你,能想像嗎,那麼小的孩童看着眼前的血腥,卻不哭不鬧,像個木頭人一般?
所以,他一直是冷血的!父親算什麼,兄弟姐妹又算什麼?他只要天下,只要權勢,哪怕天下人都罵他殘暴無情,只要有朝一日大權在握,還有誰敢再罵?那些老東西麼?吃了他的長生藥,哪裡還有力氣來罵?
他冷笑起來,轉了身,大步往帝宮走去。
他不在,帝宮中不敢有人踏進大殿半步。陶伊身上的穴位慢慢解開了,可是四肢依然麻木,挪一下,便如針刺般難受。
她伸手,輕撫着腿上的紅印,輕喚道:“灰灰,你有沒有事?”
淡淡的紅煙升起來,灰灰從腿上化了形出來,落在她的掌心,只如同一隻雀般大小,可是神情卻極疲憊。
陶伊心痛地輕撫着它的皮毛,小聲問道: “是不是受傷了?”
灰灰點了點頭,陶那伊又問:“要緊嗎?”
灰灰搖了搖頭,它只是需要時間,把其餘三神都修煉完成,這樣就不會再那樣被大蟒所傷。
“那你可以帶我離開嗎?”陶伊心裡有了小小的期望,連忙問道。
可是,灰灰卻又搖了搖頭,它現在沒有靈力化成巨型,它必須休息,必須吸取太陽和火的精華!
陶伊輕嘆了一聲,把手舉高了點,仔細地看着它,好半天說: “灰灰,只有我們兩個了,我們兩個都要好好地活着,一起去找阿簡,找十一。”
灰灰又點了點頭,臥下去,腦袋在她的掌心輕摩着,陶伊低下頭去,在它的額前親吻着。十一曾經給了她一枚小銀哨,說是可以幫助灰灰,那日陪着灰灰玩耍之後,就順手把那銀哨栓在雲蒼院的小樹上,不知道還在不在,自己又能不能回到雲蒼院去?
光太淡,太冷。
她的身影在燈下縮成小小的一團,衣,已經不能蔽體,長髮凌亂地披在身後,只是這面容依然倔強。
活着,一定會活着,去見阿簡。
門被推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了進來,她沒有轉身,她知道是龍元澈,他人還沒走進來,可身上那股令她作嘔的味道已經傳了進來,她輕輕地把灰灰放到了小腿上,看它漸漸隱到了自己的肌膚下去,然後雙手抱了膝,假寐了起來。
龍元澈陰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然後轉身走向了那張龍榻。
不多會兒,陶伊便聽到了龍榻上面傳來了一陣女子的慘呼聲,想必是哪個宮女被他拖上了榻,去發泄那無處宣泄的惡欲吧?
她捂住了耳朵,不聽,強迫自己不管。
陶伊,你也是自私的,你不管別人的死活!緊咬着脣,這脣都咬出了血,不知道折騰了多外,直到榻上的聲音漸小了,她的心才輕輕地放了下來,好歹那女子活着。
“你不想知道那是誰嗎?”
龍元澈邪邪的聲音響起來,陶伊只作成聽不到的樣子。
“你說話,讓她聽聽你是誰。”龍元澈的聲音有了些惡毒的笑意。
陶伊的心一緊,莫不是捉了自己認識的女子?她慢慢地轉過臉去看,此時,龍元澈已經讓宮奴們把明珠上的罩子取掉,十八顆鴿子蛋大般的明珠讓殿內明亮了起來,照在那女子驚慌的面上。
小悅!
陶伊楞住了!
小悅的眼中也漸聚起了淚水,她快速地轉過了頭,不敢再看陶伊的臉。
龍元澈摟住了她的腰,低笑起來:“你們都最信任她吧?尤其是你!本王調教出來的女人,就是有本事,能瞞了你們這羣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