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靜婉垂着雙手站在門口,一雙琥珀般的眸子靜靜地看着龍皓焱……
她目標變了,變成龍皓焱了!
陶伊正想過去時,
她突然撲過來,一口咬到了龍皓焱的手腕上。龍皓焱的眉緊緊鎖起,低頭一看,她用力地吸着血,血從她嘴角溢出來,沾在她有些蒼白的脣上,就像粉百合長出的豔紅的露珠。
“鬆開。”
十一身形一閃即到,白玉般的手指摁在慕容靜婉的穴位上,迫使她鬆開了龍皓焱的手腕。
陶伊迅速摁住了慕容靜婉,十一打開針盒,一枚枚中指長短的細細金針扎進慕容靜婉的頭頂。
慕容靜婉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擡起了頭看向陶伊,一雙琥珀美瞳裡全是淚光。
“痛……她來了……” 她含糊地、輕輕地向衆人求助。
“難到聖女就在附近,她在控制慕容小姐?”陶伊衝到門口,向四周觀察。
慕容靜婉又開始掙扎,她往後仰着頭,長髮在推搡裡散落開來,腰用力彎着,像一彎虹,她開始哀哀地哭,像被人刺痛的小貓,聲音尖尖細細,又如同尖利的貓兒爪子,狠狠抓痛人的耳朵……
十一扭頭看她,她乃白色的小臉上全是淚珠,那模樣確實讓人憐惜。他擰了擰眉,緩緩擡手撫了撫她的額頭,沒幾下,慕容靜婉就安靜了下來,主動把臉貼在他的掌心,喃喃地說道:“別走,別走……”
十一見她安靜了,把金針從她頭頂一枚一枚將金針取下,手在她的背上輕拍着,“好了,沒事了。”
“嗚嗚……痛……好痛……”慕容靜婉看着他,突然大哭了起來。
十一情不自禁地把她抱緊了一些。
陶伊見狀,輕輕拉了一下龍皓焱,二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十一對弱者天生有種保護欲,就像當年保護陶伊,現在保護慕容靜婉。十一的心,太柔太柔了,比菩薩的心腸還要柔。從不忍心看人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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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香城外的山中隱隱有狼嚎聲傳來,尋聲看去,月光之下,一匹孤狼正站於月下,仰頭長嘯,這聲音蒼茫又充滿攻擊性。
一名身披黑色披風的女子靜靜地看着被燈火籠罩着的鎖香城,身形如被什麼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女子緩緩扭頭,看向身後跟着的幾名男子,小聲說道:“當初定下的契約期限已到,能否成功,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我們只需靜觀其變,我們走。”
“聖女大人說過,除非得到慕容靜婉的心臟,否則不能見她。”隨從猶豫了會兒,小聲說 道:“我們就這樣去,只怕會受罰,不如等等大小姐吧。”
“還有,這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實在太厲害了,我們不是對手啊。”又有一人快步上前來,擔憂地說道。
“不是對手,也得辦,你們盯緊點,不要讓他們脫離視線。那個龍十一,他有一半狐族之血,狐族最怕的是寒冷。陶伊非人非妖,但是非常怕熱。都有弱點,總有法子收拾他們。”
“他們已經知道了慕容山莊的秘密,若再進塔去……”幾人互相看了看,又擔憂起來。
“行了,我去想辦法,你們好好盯着他們。”女子清冷的眼神掃過幾人,快步往密林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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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的府上,大門大尚,數十個和尚正在門口貼符紙,外面還站了好些衣着錦袍的男子們,看上去都是當地的鄉紳財主。
“公子,夫人。”見二人過來,三位少爺趕緊過來,向二人行禮。
“月魂呢?”陶伊左右看着,不見月魂的蹤影。難道他昨晚出去探寶塔虛實,還沒回來?那地方不會有危險吧。
“還沒回來。”老三抱着,陪着笑臉。
陶伊擰擰眉,老三看上去很鎮定,那昨晚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們三人就在三夫人的榻底下?
“請問,這是什麼符?”她慢步上前,仰頭看掛在樹上的符紙。
“夫人。”三夫人臉一紅,但見躲不開,只好賠着笑臉說:“驅鬼的。”
“哦……”陶伊點頭,轉頭看向她的眼睛。
三夫人眼神飄忽,不自然地轉開臉,對身邊的僕婦說:“你們快點掛好,動作利索點。”
“三夫人,昨晚沒休息好嗎?精神好像不太好。”陶伊笑着問。
三夫人打了個激靈,飛快地轉過頭,壓低聲音,匆匆說:“夫人,這樹上有毛蟲,夫人去幹淨的地方坐着吧,莫要傷到了。”
“也好。”陶伊點頭,慢步走開。
她故意打草驚蛇,府中女人多,男人少,肯定會有一些隱秘之事,那鎮妖塔不修在別處,偏對着這一家人,若非大仇恨,是不會這樣的。
聖女之事不假,但其中也一定有混水摸魚之人,利用這混亂的局勢,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路上時,她向小東問過了,九叔此人有善人之稱,在這十里八鄉都有些威望,平常樂善好施,是個老好人。
另外,若他是個惡老頭,月魂是不會管他的事的。所以,九叔作惡的可能性不大。他這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就得好好甄別一番了。
前面,有一些丫頭們正在一邊灑符水,一邊神秘兮兮地議論。
“喂,你們聽說了嗎,昨兒晚上又鬧怪事了,前門方家屋頂的瓦被人揭了,出來看時,又鬼影沒有 一個。”
“是人乾的吧?”
“肯定不是人乾的,你想啊,他們聽着聲音,馬上就出來了,但是鬼影都沒看見,現在方家讓人過來找九叔,想讓大和尚也過去念經鎮鎮呢。”
陶伊掩脣笑,龍皓焱和十一武功高強,等他們這些俗人搬來梯子,再爬上屋頂,去哪裡看他的身影呢?
“反正方家人不是什麼好人,成天欺負人,住他們後面的周巧娘,常被他們騙着去給他們白洗衣裳,每回就給姓周的一壺酒,寒冬臘月的,周巧孃的手指頭都凍裂了。”
“我聽說,姓方的還偷看巧娘洗澡……有一回想侮辱巧娘,巧娘抵死不從,頭都被打破了,周坤撞上了,居然屁也沒有放一個。”
巧娘這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陶伊擰擰眉,輕輕拍了拍跟在身邊的小東,輕聲說:“小東,我們快點走。”
小東好像已經聽慣了這些議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頌經聲漸大,往前再行半盞茶功夫,便是大少爺的獨門小院。他是長子,許家繼承人,所以所住之處比兩個弟弟的地方要大一半,加之如嬌夫人擅長經營,院中一切,比二夫人住處要顯得奢華得多。
門上銅環上鑲着金玉,門檻兩邊有獸頭裝飾,進門,便是三進的屋子,院中擺着六隻半人高的大青花漁缸,裡面有睡蓮,每隻缸中有九條魚在蓮葉下游動。
院中搭上了高臺,大和尚正盤坐上方,手拈佛珠,帶着坐於高臺下的十八名和尚傾經。
龍皓焱和十一先到了,正在正廳和九叔和大少爺的兒子許童耀說話。二人陪在一邊,看到了她,趕緊過來迎接。
“夫人這邊請,去我屋裡喝口茶吧。”
陶伊笑吟吟地點頭,隨她過去。經過偏房時,裡面傳來了如困獸一般的低吼聲,二夫人的腳步緩了緩,隨即小聲說:“大爺就在裡面,貼了符紙,我們都不能進去。”
陶伊看了看門上貼的封條,像是被人揭開過,但又原封不動地貼好了,邊角處有一點捲起。她不露聲色收回視線,跟上他的腳步。
“夫人,衣裳送來了。”採兒姑娘捧着一套衣裳進來,恭敬地放到了她的面前。
大紫色暗紋雲錦,上繡靈雀與牡丹花,喻意富貴吉祥,看布料和繡工,都是值錢的東西。
“這是老太爺大壽時我要穿的。”二夫人展開看了了眼,讓採兒放進櫃中。
“大少爺的衣裳放在何處?”採兒又問。
“也放這裡吧,你以後不用進這院中來伺候了。”如嬌夫人淡淡地說。
採兒的面色僵了一下,把衣裳放下後,行了個禮,退出了房間。
“夫人不喜歡採兒?”陶伊直截了當地問。
二夫人輕嘆一聲,小聲說:“採兒總想當着給童耀作妾,老太爺和大爺念着朱管家這麼多年的忠心,也想成全採兒,但我那媳婦諾兒是個老實人,只怕以後不會是採兒的對手,我不想讓採兒進門,以後讓諾兒受苦。”
陶伊輕輕點頭,難得遇上這樣爲媳婦着想的婆婆。
“都是女人,誰真的喜歡相公妻妾成羣呢?諾兒進門才一年多,福還沒享到,就讓童耀納妾,這不是讓她心裡添堵嗎?”二夫人又擰眉,搖了搖頭,隨即換了副笑臉,拉着陶伊坐下,“對不住,我和你叨叨這些廢話,快請坐。”
陶伊坐下,抓了盤子裡的果子給小東,“小東,去外面玩一會兒,不要亂跑。”
小東捧着果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裡,這才轉身出去。
“這孩子……”二人夫人疑惑地問。
“巧孃家的兒子。”陶伊把昨晚的事簡單說了說。
二夫人便搖頭道:“夫人真是好心人。”
“他們不是本地人。”陶伊問。
“這我不太清楚,我不大出門,你若想知道,我給你叫個人來問問。”二夫人見她感興趣,便叫了個僕婦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