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擂響,號角聲聲,大旗飄揚着,向營中涌進來,不多時,便聽到外面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雲霄:
“恭迎君上。”
君上?陶伊一震,輕輕地掀開了一點門簾看過去。
男子騎在純黑的大馬之上,一襲華美的錦繡黑袍,臉上有半枚玄鐵面具,黃昏的陽光灑落,給裸 露在外面的半邊臉鍍上了層淡淡的金黃,濃黑的劍眉入鬢,眼眸如月夜寒江,平靜的眼光下暗藏了洶涌波濤,脣角緊抿,一枚純黑的玉簪將髮束起,右手大拇指上有一枚黑玉雕刻而成的游龍扳指,這枚扳指向徵着他至高無上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燕周王的長子,大月王龍皓焱!他統領着燕周雄兵,橫掃天下,他就是未來的天下之主!
下馬時,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兩道帶了憤怒的眼光,微眯了一下眼睛,臉轉向陶伊站的方向,陶伊迅速放下門簾,轉過身去劇烈地喘起氣來,雖然他那晚蒙着面,可是陶伊依然能認出他來,他的氣勢,他的眼睛,他的脣角上揚的弧度!
這個男人,奪去了她的貞潔,讓她和雲墨生生分離!
她咬了咬脣,快步走到牀前捂住了臉,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復仇,或許還沒靠近他,便被他身邊的人殺了一萬次,碎成粉末扔到荒野了。
她不想死,她想回去,對雲墨說:雲墨,我等不到你的八擡大轎了,可是我還是想來伺侯你,償還你這些年來對我的情。
夜,漸深了。
她和劉婆婆一直沒停手,不停地熬着濃濃的湯汁給各營的姑娘們送去。
每回大軍回營,都是這些姑娘們最勞累的時候,從黃昏開始,接下來的幾天,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被破席子卷着擡出營去。這些姑娘,幾天前還活生生的俏立於院中,可是,在這幾天的折磨之下,不死也會七魂丟掉六魄。
不時有鞭打聲和慘叫聲從外面傳進來,那是受不了疼痛的姑娘不要命往外逃之後,被抓回去受到的責罰。
在這裡,女人,尤其是齊魯國和大吳國的女人,是沒有一點地位的,她們是案板上的魚肉,任這些男人玩弄。
她的手一直在抖着,婆婆嘆了口氣,拿起一個小籃子說:
“你去營後的小河裡,把這些衣服洗掉吧。”
陶伊感激地接過籃子,快步打開門簾,逃也似地往後營跑去。
月光淡淡,初春的夜,風冷入骨。
她蹲到河邊上,掬起一把冷水澆到臉上,迫使自己安靜下來,畢竟自己還是幸運的,遇到了婆婆,不用像那些女人一樣,毫無尊嚴地淪爲發泄工具。
她把髒衣服拿出來放到水裡浸溼,然後掄起小槌輕敲起來,水面泛起輕響,水花輕濺,碎了水面上投下的圓圓的月影,還溼了她的褲腳和布鞋,她猶豫了一下,飛快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把鞋脫下來,放到稍遠一點的石頭上,赤着腳開始幹活。
一個高大的黑影突然投到水面上,緊接着,一隻腳伸來,重重地把她掀翻到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