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也不知聽懂還是沒聽懂,只是依偎在柳蔚懷裡,閉上眼睛,就本能的摟住柳蔚的腰。
但摟了一下,心裡突然有點怪怪的感覺,再睜開眼細想,又沒發現什麼不妥,最後,帶着這種狐疑與懵然,小妞還是閉上了眼睛。
柳蔚卻看出了小妞的異樣,摸摸小妞的頭,心想,這孩子怕是已經依賴容溯了。
哪怕是全無記憶,也知道自己摟着的人,不對了。
大妞倒是好說,看妹妹睡下了,自己又縮在公子懷裡,很有安全感,就也睡了過去。
慢慢的,車廂裡多出了兩道均勻的呼吸聲。
柳蔚還是沒睡,只是仰頭看着容棱,問:“可想起了什麼?”
容棱挑眉:“嗯?”
“不是說眼熟?”
容棱“嗯”了一聲,道:“想不起。”
“再想想,能想起來,也免了判定死者身份的過程。”
容棱應了一聲,似乎當真在回憶。
柳蔚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他吭聲,擡頭一看,男人竟正看着她,見她看過來,就用手蓋住她的眼睛,溫熱的感覺,在眼皮四周瀰漫,柳蔚聽到他說:“我想,你睡。”
柳蔚“唔”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身子的不適,令柳蔚哪怕沒那麼想睡,最後也睡了過去,第二日清晨,他們是被車伕喚醒的。
車伕擔心受怕了一整夜,躲在馬車邊上戰戰兢兢的唸了一晚上的阿彌陀佛,這好不容易天亮了,他迫不及待要催促幾位客官去報官。
最後去報官的是容棱,柳蔚則領着幾個孩子洗漱。
小黎一醒來,就嗅到一股讓他眼前一亮的味道,他立刻騰地坐起來,撩開窗簾,憑着過人的視力,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那紅紅豔豔的東西。
“嗷。”小傢伙嚎叫一聲,興沖沖的往外面跑。
剛跑一步,後領子後拉住。
“洗臉。”柳蔚冷不丁的將一張涼帕子,蓋在小黎臉上。
小黎冷得哆嗦一下,捂住那帕子,委屈的望着孃親。
柳蔚面無表情的說:“不準過去。”
小黎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奄奄的,他嘟噥着道:“爹,我昨夜做了個夢,夢到你送給我今年的生辰禮物……”說着,委屈的對了對手指,眼睛時不時的往旁邊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柳蔚絕情的反問:“你的生辰,爲何是我送禮給你?而非你送給我?”
小黎愣了一下,他是從不過生辰的,這也是去年在京都,聽小矜哥哥說,別人家的孩子,生辰都有新衣服穿,新糕點吃,所以他就突然對自己的生辰惦記起來。
只是當時離他生辰還有許久,他想了一會兒,便沒想了,但現在算起來,再過一個月,就是他的生辰了,他以爲,他一說,孃親真的會送禮物給他。
但柳蔚卻並沒有這方面的人性,柳蔚只是冷冷的說:“你的命是我給的,你生辰不該回禮?”
小黎張張嘴,有點不知怎麼回,他想說,小矜哥哥不是這麼說的,但小矜哥哥也沒過過生辰,也是看別人怎麼過的,所以小矜哥哥的話,可能也不見得準確。
這下小黎就木納了,所以,生辰是要送禮給孃親的?
那可怎麼辦,他要送什麼給孃親?他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以前還有些小私房,後來受傷醒來再翻包包,裡面一個銅板都沒有了,肯定都被孃親繳械了。
小黎一下很煩惱,捏着那張帕子,思索了許久,也沒個章程。
最後,也是柳蔚敲了敲他腦袋,催促:“洗臉,刷牙,吃飯。”
小黎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照做。
而刷牙刷了一半,他又聽到後面傳來孃親的聲音:“珍珠。”
小黎轉頭,就看到小黑鳥暗戳戳的正往那讓人眼饞的屍體方向撲騰,但它漆黑的身影,在碩白的太陽底下,顯得那麼盈亮,因此,一眼就被發現了,然後,就像自己剛纔一樣,被攆回來了。
看到這裡,小黎又惆悵了,心想,至少,珍珠不用送孃親禮物。
唔,自己到底該送什麼禮物?真是太煩惱了。
洗漱完,簡單的用了早膳,恰好,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柳蔚估摸着應該是容棱報官回來了,但聽那腳步聲,卻不對,等柳蔚確定真的有異時,只見一騎鐵骨兵馬,已將他們團團圍住,坐在高馬上領頭的,並非男子,竟是位紅妝女子,那女子還不偏不倚,是個熟人。
“喲,這是誰啊,當真是冤家路窄啊!”
柳蔚表情淡淡的看着坐騎上的月海郡主,不得不說,此女一身戎裝,看着還真有點巾幗不讓鬚眉的意思,少了幾分刁蠻,多了幾分英氣。
倒不愧是惠王之女,哪怕嬌滴滴的養尊處優,骨子裡也總有點惠王之魂。
要知道,惠王的兵符之所以這麼值錢,就因那惠王乃是天生猛將,惠州惠兵更是出名的驍勇善戰,以一敵十。
能統領那惠兵的,除了惠王獨女月海郡主外,也就只剩那一塊兵符。
而只等兵符被收,惠兵重新收編,洗牌,那這支烈兵,便徹底成爲皇家御兵了。
柳蔚以爲月海郡主已經被皇上皇后磨得沒了一丁點將門虎女的骨子,但不想,她還有穿上這軍裝的一日。
但感嘆歸感嘆,這月海郡主居高臨下的睥睨自己,再用長槍指着自己,這畫面就不太好接受了。
而第一反應過來的是小黎,小傢伙本就與這月海郡主不對盤,見那削尖的銀槍直逼孃親面門,登時扔了乾糧,跳起來,手中就丟出一枚石頭。
月海郡主無知無覺,但一道疾風掠過,一道白影光速截了那石頭,捏在手心,不陰不陽的聲音,尖銳的飄出:“這是哪家的小孩,這般不知禮數,對着當朝郡主也敢動暗器,雜家倒是沒見過這般無法無天的!”
月海郡主這也反應過來自個兒被偷襲,驚了一下,憤怒的瞪向小黎:“又是你這臭小子,以前沒殺了你,是我手軟,蘇公公,把這小崽子抓起來!”
月海郡主命令一聲,柳蔚的目光,便轉向那滿面陰柔,看着四十歲左右,面如傅粉,陰陽怪氣的中年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