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嗤了一聲,又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你們其實配合得很好了。你知道我懷疑你,便故意誘使我,聽到尖叫聲。之後,你不出去,便是爲了讓我以爲,你不去,是爲了另有圖謀。我在外面,心裡想的,卻是你向公公會否趁這個時間,做些什麼?你逼得我不得不盡快趕回偏殿,繼續來監視你,而我一旦慌亂,便是給了琴兒時間。那琴兒先裝遇見鬼,引起侍衛們的注意,這是爲了什麼?不過是爲了順理成章的由人名正言順護送到夢香宮後院。今夜夢香宮侍衛太多,琴兒一個沒有武藝的女子,輕易是進不去的,於是便用了這招欲擒故縱,不得不說,你們做得很成功,我險些便被騙到了,但很可惜,你的戲演的太過了,你今夜的表現,也太明顯,我想不發現蹊蹺都難。”
柳蔚說完,再看對面的向易,只見向易站在月影照不到的黑夜裡,整個人明明滅滅,令人看不清晰。
柳蔚蹙了蹙眉,還要再開口,卻聽黑暗中,低沉的笑聲突然響起:“戲過?”
向易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他朝柳蔚走近,一雙黑眸,灼灼的看着柳蔚,嘴角,勾起一絲笑:“柳大人爲何不當,我這是真情流露?”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嘴硬什麼?”柳蔚淡漠的睥着向易:“你究竟要做什麼,不妨直言,說不定,我們還可以談談。”
柳蔚這話不是玩笑。
柳蔚現在無法確定向易究竟做了什麼,但可以肯定,必然是與敏妃有關。
而現在,關於敏妃的線索實在太少,有個人能爲自己解惑,柳蔚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向易再未說話。
柳蔚盯着向易,表情越來越沉。
過了好一會兒,遠處傳來腳步聲。
柳蔚打了個響指,兩個小太監立刻跑了過來,顯然,兩個小太監事前便收到吩咐,知道到此處來找柳蔚。
向易的表情很是淺淡,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柳蔚見向易的確無話可說,暗暗抿脣。
實際上,現在的情況對柳蔚很是不利,雖然看破了這人的陰謀,但柳蔚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那琴兒的所爲與向易有關。
之前的一切,不過都是柳蔚的猜測罷了。
而柳蔚特地將向易誘引過來,也是爲了炸他,可現在看他這鎮定自若的表情,柳蔚知道,向易恐怕還留了後招。
看來,一會兒哪怕是審問那琴兒,也審不到什麼答案了。
兩個小太監過來,便是告訴柳蔚兩個消息。
第一,夢香宮有個宮女受了重傷,險些喪命,但最後被救了回來。
第二,謀害那宮女之人抓到了,是前隨香宮宮女,琴兒。
一切和柳蔚預料的基本一樣,柳蔚再次看向向易。
向易這回也看向了柳蔚。
向易態度坦然,對柳蔚勾脣一笑,當着兩個小太監,義正言辭的道:“恭喜柳大人,大人果然斷案如神,看來,這樁案子,就快告破,屆時,雜家也好向太妃娘娘交代。”
老奸巨猾。
柳蔚腦海中晃過這四個字,暗暗不快,就差一步了,到底,是她低估了這向易。
事到臨頭,琴兒都被抓了,向易竟然還能如此鎮定,不愧是在太妃娘娘身邊十幾年的人,這份沉着冷靜,是旁人不易有的。
四人一同回去。
一路上,柳蔚走得最快,但眼尾一直注意着後面的向易,卻見向易只是淡漠的跟着,一臉的置身事外。
回到偏殿時,柳蔚遠遠的,就聽到女子的嗚咽聲。
柳蔚走進去。
杭公公見柳蔚回來,立刻起身相迎,順便指着地上那哭哭啼啼的女子道:“大人,這宮女叫琴兒,正是之前隨香宮的宮女,方纔發出尖叫聲的也是她,她……”
杭公公說到後面,卻有點難以啓齒了。
柳蔚擺擺手,面無表情的走過去,看着那縮捲成一團,哭的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的俏麗宮女。
宮女還在哭。
柳蔚突然伸手,一把抓起宮女的手腕。
只見琴兒的手腕上,一隻黑色的蜘蛛,正如鬼魅一般,攀附在她的脈搏之處,而脈搏之處,已經被蜘蛛咬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琴兒哭的肝腸寸斷,疼得整隻手都麻了,卻不敢甩開,她剛纔試過了,但她只要用力想揮開那蜘蛛,那蜘蛛就會更加糾纏的咬她,兩次下來,她實在受不了,整隻手臂,都軟了下來,再也不敢亂動。
柳蔚斂了斂眉,伸手,朝着那猙獰的蜘蛛頭碰去。
杭公公忙喊:“小心……”
但話音還未落,就被接下來看到的畫面,給驚住了。
只見柳蔚那蔥白的手指,直逼蜘蛛的面門,那蜘蛛已經呈虎視眈眈之勢,作勢要攻擊,但似乎嗅到了什麼氣息,不過轉瞬間,突然萎了下來,接着,就見柳蔚毫無顧忌的將那小玩意兒抓在手心,肆意的用素白的指尖去撥弄黑蜘蛛的幾條腿,又點了點蜘蛛後背黑的發亮的薄殼,將其隨手放進袖袋裡。
杭公公艱難的卡了卡喉嚨,指着柳蔚的袖子,呢喃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柳蔚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便道:“沒毒,這是用藥的蜘蛛,我拔了它毒經,方便碾碎磨藥。”
杭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柳蔚,掙扎了很久,才說:“這……這蜘蛛是……是大人您養的?”
“嗯。”柳蔚道:“養了三天,明日用藥。”
“那……那它……”
“臨死之前,讓它物盡其用。”柳蔚說着,看了琴兒一眼,見其似乎是疼過勁兒了,現在還趴在地上起不來,便道:“淮山蛛,嗜眠,貪腥,這種蜘蛛最喜血腥味,嗅到哪兒有血,便往哪兒鑽,且尤爲霸道,你若是不讓它吸血,它便咬着你不放,勢要將怒氣撒在你身上,在你身上咬夠了,吸夠了,才肯罷休。不過還有一點,這蜘蛛也貪睡,若是嗅不到血味,它便會乖乖沉睡,一直睡到下次用膳之前,所以,雖說是我將這淮山蛛放到這宮女身上,但,若這宮女不去碰血,這小東西,也斷不會醒來。”
說到這裡,事情基本已經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