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嚴禁私鬥,不過那指的是自己軍隊中,象這樣北府兵和桓家軍兵的私鬥,上面的軍官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要不弄出人命就行。
看着對方走出那個壯漢,羅頌的表情不由凝重起來,這個人他雖不認識,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絕對是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百戰老兵。
這個新來的小路能行嗎?
爲了給兩人決鬥的空間,衆人很自然地向四周散開,然後圍成一個圈子,將兩人圍在中間。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將要決鬥的這兩個人身上,誰也沒注意,又有一隊北府斥候兵靠了過來,而看清情況又見自己這方人少後,立刻就有人打馬向軍營跑去。
路強走了幾步,突然轉身對羅頌道:“什長,可不可以用武器?要是失手*怎麼辦?”
羅頌還沒有回答,對方的軍官搶先道:“當然可以用兵器了,生死由命,你要是怕了,跪地喊三聲爺爺,就放過你,哈哈!”
幾乎所有人都以爲路強是怕了,桓家軍忘乎所以地鬨笑起來,只有他們知道這個壯漢的底細,他的兇狠在整個軍營都是出了名的。
只有羅頌等人臉色越發沉重,他們知道桓家軍是要下死手了。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這一戰更是涉及北府軍的榮耀,就是死也得上。
路強點點頭,緩步來到那名老兵面前,先躬身施禮道:“敢問大哥貴姓?如何稱呼?”
壯漢根本沒把路強這個新兵放在眼裡,因爲他在路強身上感受不到讓他害怕的東西,顯然是個還沒殺過人的雛。
撇了撇嘴,獰笑道:“囉嗦什麼?老子先讓你三招,嘿嘿!你可以放心,老子不會弄死你,只不過弄殘你而已”
“我其實也只是想知道誰會死在我手下”
路強說完猛地拔刀向壯漢頭上砍去。
先發制人,後發制與人。這是打仗的至理名言,他剛剛那麼說也不過是爲了激怒對方。
路強不會什麼花哨的武功,而砍出的這一刀,無論角度方位,都是他這些天練過無數次的,再配上藥丸在他身上發揮的神奇功效,這一刀真是疾如閃電。
壯漢根本沒想到這個小新兵敢不把他放在眼裡,更沒想到這個新兵的刀會如此的快。
“你...”
話未說完,只覺眼前閃過一道亮光,隨即就感覺腦門上彷彿被什麼東西劃過,眼前瞬間變得通紅,再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刀,只是一刀,路強就將壯漢從腦門劈開,屍體“噗通”一聲載倒在地。“哄...”
四周象炸營了似的,任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還顯稚嫩的新兵,出手竟如此狠辣,只用一刀就砍死了這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百戰老兵。
就是路強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是有信心打敗壯漢,卻沒想到對方竟連一刀都接不住。
而當壯漢腦袋被劈開,滿腦紅白之物噴濺到路強臉上和身上的時候,還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的路強,呆立片刻後,就再也忍不住彎下腰狂吐起來,就差沒把腸子吐出來了。
路強的反應是有些讓人意外,不過羅頌他們倒是能理解,這小子一定是第一次****,下次就好了。
這時桓家軍官不幹了,擡手摘下大鐵**,怒指着路強,喊道:“你敢****?給我上,殺了他,給兄弟報仇”
羅頌在驚疑路強身手的同時,也知道這次怕是不能善了,因爲平時他們打架還沒鬧出過人命。眼見他們要衝向路強,忙縱馬來而出擋在路強身前,拉開弓箭對準軍官。
“要不要臉?剛剛是誰說生死由命的?”
宋二等人也縱馬來到羅頌身邊,彎弓對準了對方。
這時桓家軍官才發現,原本一個小隊的北府軍斥候,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兩隊,這樣一來,兩方的人數就差不多了。
他的手下這時也發現,北府軍大營那邊又衝出數十人來,顯然是對方的援兵。忙提醒了軍官。
這裡距離桓弘大營相對較遠,他們就是想回去招人也來不及。
軍官恨很地瞪了已經重新騎上馬的路強,這次真的失算了,那曾想北府軍的一個新兵都這麼厲害。
這裡說什麼是不能在待下去了,不過他也知道這麼走實在有點丟臉,當下色厲膽薄地喝道:“你們等着瞧,定要爾等嘗命”
撂下一句狠話後,軍官命人帶上壯漢的屍體,轉身打馬率衆匆匆而去。
這邊的北府軍斥候們眼見他們灰溜溜地走了,頓時歡呼起來。對於士兵來說,榮譽最重要,至於這件事的後果,那是軍官們該想的,與他們何干。
這時楊廣漢也帶着斥候營的其他弟兄趕了過來,當問明情況後,表情卻變得凝重起來。
招手命衆人立刻回營,然後將吐得臉色慘白的路強和羅頌叫了過來。
“這次事怕是要鬧大,一會你跟我去見都督,記住,你是失手****的,不要胡亂說話”
扭頭又對羅頌道:“一會你們回營,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宣揚出去?”
羅頌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兩軍雖沒有真正開過戰,但也算是彼此敵對着,路強此舉可以說是替整個江北大營的弟兄出了口氣,讓全營弟兄知道路強的事蹟後,都督即便想處罰路強,也得考慮一下弟兄們的情緒了。
當下高興地道:“隊主放心,屬下回去就辦”
聽了楊廣漢的主意,路強也不由對這個長得像拉登的隊主刮目向看,這傢伙看似粗魯,鬼主意卻是不少啊!
桓弘雖是名義上的北府軍江北大營統帥,但這支軍隊實際是在副都督孟昶的統領之下。
作爲北府舊將,孟昶十分清楚桓玄的手段和目的,所以也十分贊同劉裕等人的舉動,對於營外發生的事,他並不知情,此刻正在帳中同劉毅、何無忌,以及那個中年文士商量着如何行動。
誰都知道,劉邁既然已經向桓玄告發,桓弘一定會對他們有所防備,甚至已經有了對付他們的辦法,所以他們也必須加緊行動才行。
那個中年文士是何無忌的好友,劉穆之,世居京口,足智多謀,被何無忌等人深爲倚重。
衆人都清楚,想要舉事,必先擊敗桓弘的人馬,可對方有兩萬大軍,而他們這裡只有五千人,想要打贏這場仗,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在這時,一個孟昶的親兵快步走進來,低聲在孟昶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又轉身走了出去。
“胡鬧”
孟昶一拍桌子怒道,現在正是最緊張的時候,怎麼還能節外生枝?
何無忌疑惑地看了劉毅等人一眼,然後問道:“怎麼了?”
“斥候營在營外同桓弘的人私鬥,居然還殺了對方一個士兵,平時也就罷了,偏這時候出這種事,不是添亂嗎?”
斥候營出事了?
聽完孟昶的話,何無忌不由一下想到他剛安排去的路強,扭頭看了看劉毅,卻見他也正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顯然是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何無忌正琢磨要不要問一下,這件事同他安排去的那個人有關係,忽見親兵有走了進來。
“稟將軍,斥候營隊主,帶着那個動手的士兵已經到了帳外”
孟昶怒哼一聲道:“這個混蛋就知道給我惹禍,告訴他們,自己去領二十軍棍,滾回營聽候發落”
楊廣漢曾是他的親兵,如果不是這傢伙總不消停,現在最小也應該已是統領三百人的團主了。
他們這些北府將領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極其迴護自己的手下。
要知道軍營私鬥,而且還弄出了人命,按律是要問斬的,可孟昶只讓人打他們二十軍棍,迴護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楊廣漢雖沒有動手,不過誰讓動手的人是他的兵呢!
“孟兄且慢,能不能把這兩人帶進來讓我見見?”
劉毅及時制止了孟昶要出去傳令的親兵。
不論是劉毅還是何無忌,他們都曾是北府將領,想要安排一個普通士兵,根本無需通過孟昶,所以孟昶並不知道路強的事。
孟昶皺了皺眉頭,他不明白劉毅爲什麼會對這件事感興趣。正要說話,卻見何無忌長身而起。
“這件事可大可小,正如孟兄所言,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商量一下怎麼應付桓弘的人吧!我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何無忌說着走了出去。
這時劉穆之也忽然想起昨晚同劉毅他們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不由把疑問的目光望向劉毅。
劉毅點點頭,對孟昶道:“昨晚我和無忌帶個兵過來,我倆都覺得是個可造之才,就沒經你同意,把他送進了斥候營,所以無忌纔要去看一下,孟兄莫怪”
孟昶這才知道劉毅他們爲什麼對這件事上心了,點頭道:“無妨,如果真是你們送來的人殺的桓家人,那也無需再懲罰了”
北府軍向以強橫出名,人已經殺了,想讓我的人給你的人嘗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直未做聲的劉穆之忽道:“幾位將軍有沒有想過,桓弘明明已經開始防備我們,爲什麼還准許他的手下來挑釁?”
劉毅脫口道:“道和的意思是桓弘這是在給出兵找藉口?”
劉穆之緩緩搖頭道:“我也不敢保證,也許這只是士兵的一次私下行爲,不過我們也不能不有所防備。不過通過這件事倒也給我一個啓發,桓弘有兩萬大軍,是我們的四倍,硬拼是不行的,可如果桓弘突然死了呢?”
孟昶皺着眉頭道:“道和的主意倒是不錯,可開戰在即,桓弘出入必會有大批侍衛,外人根本靠不到跟前,如何刺殺他?”
劉穆之微微一笑:“桓玄能成功,很大程度是借了天時,實際他本人並沒什麼本事,他家族的人也同樣如此,據我所知,這個桓弘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只要我們計劃得當,殺他也並不是不可能的”
幾個人正說着,忽見帳簾一挑,何無忌一臉喜色地走了進來。
劉毅一看何無忌的臉色就明白了,原來這小路子果然不是個消停的主。
何無忌坐下喝了口茶,悠然道:“我北府又要出一員猛將了”
“此話怎講?”
“我們帶來那個路兄弟,只用了一刀就砍殺了桓家軍中的一個百戰老兵,我問的很清楚,那個老兵根本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直接被路強一刀劈成了兩半”
在坐的除了劉穆之,都是殺場老將,用刀把敵人劈成兩半,在戰場上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問題是路強現在還只是個沒經過訓練的新兵,他們在新兵的時候可沒這本事。
聽何無忌說完,包括劉穆之在內,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