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隨着朝陽的升起,蒼涼雄壯的號角聲幾乎同時在江陵上空和桓軍大營響了起來。
江陵城上,一隊隊輪值的士兵紛紛來到自己的崗位,替換昨夜值守的兄弟。
對面桓軍大營也在動,遠遠望去,桓軍士兵猶如螞蟻一般,隨着號角聲,正向一個方向快速聚集着。
三十里的距離並不算很遠,站在城牆上,可以隱約看到桓軍大營的情況。
路強早早就起來了,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個習慣,更何況現在兵臨城下。在別人還沒出來之前,他已經帶在賀廣勝幾個親兵,來到城牆上了。
昨晚是趙倫文值夜,此刻他就陪在路強身邊,同路強一起觀察着遠方桓軍大營。
有了一場勝利墊底,士兵們的情緒都輕鬆不少,尤其是看到路強輕鬆的表情之後,心中更無一絲懼意。
守城有七千正規士兵,還有近兩萬民壯,這些民壯很多都是自願來幫助守城的。
保家衛城,誰也不願城破後,老婆孩子被桓軍蹂躪殘殺。這就是府衙告示上的原話。
江陵是荊州的治所,城牆高厚,箭樓、塔樓、望樓等一應具全,城外一條寬闊的護城河蜿蜒而過,正常情況下,進城的時候得放下吊橋,現在是戰時,吊橋早高高地拉了起來,所以想要攻破,不是那麼容易的。
其實路強一直對城內軍民抗敵決心有些擔憂,不過隨着無數逃難百姓涌入江陵,並將桓軍一路的惡行告訴江陵百姓之後,他這個擔心就顯得沒必要了,誰願意家破人亡啊!還有那些已經分到桓家土地財物的人,他們也更怕被桓家報復。
所以現在城中百姓可謂是衆志成城,雖然兵力不是很多,但依仗堅城將桓軍擋在城外,還是沒問題的。
三萬人馬想將江陵完全包圍是不可能的,桓石生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所以他並沒有分兵,而是在士兵用過早飯後,留一萬人馬守衛大營,他親率兩萬大軍殺向江陵。
桓偉自號楚霸王,不過卻沒給其他桓家人封王,這個桓石生也只是被他任命爲大將軍。
桓石生不同於桓偉,雖然也沒把路強的江陵人馬放在眼裡,不過行軍卻很小心,人馬行進中,斥候在三十里內搜尋,隨時向他彙報前方情況。
路強這邊剛進城,他也接到了桓偉的命令。
江陵人馬竟然敢主動出擊,這顯然是桓石生沒想到的,尤其是在瞭解桓偉人馬大敗的前因後果之後,就更加小心起來。
爲此昨晚他還加派了巡營的力量,以免被路強所趁。路強站在城牆上看着越來越近的桓軍,頭也不回地對趙倫文道:“趙將軍覺得這支人馬如何?”
趙倫文久經戰陣,不過作爲主將帶兵迎戰卻是首次,心中既興奮又有一絲期盼。
聽路強問起,剛毅的臉孔現出一絲冷笑:“桓軍縱兵爲禍,根本談不上軍紀可言,這樣的人馬,打順風仗或許還可以,屬下以爲,待他們的銳氣散盡,必可一舉破之”
這時快步趕過來的王鎮惡也道:“破城之戰,必須有十倍於守軍的兵力,同時還需號令嚴明,將士用命。反觀桓軍,先敗於大人之手,同時內部不靖,想要破我江陵,怕是在做白日夢吧!”
路強點點頭,他們兵少,是不可能出去同桓軍硬拼的,不過就象趙倫文說的那樣,只要擋住他們的進攻,同時後方有人不斷**擾他們,時間越長,對自己這方越有力,說不定真能一舉破敵。
這時桓軍已經來到城下並擺開陣勢,不過也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派出兩個人縱馬跑到護城河邊。
“呔!城上的人聽着,我們大將軍有令,只要你們開城投降,保證秋毫無犯,如若不然,破城之日,雞犬不留”
路強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毫無意義的勸降,不過聽完之後,不由笑了,桓石生這是要幹什麼?跟我玩心理戰嗎?
這個喊話的大嗓門桓軍士兵很聰明,在弓箭射程之外就勒住戰馬,這樣即便他怎麼罵,城上人也別想傷到他。不過這傢伙的聲音確實很洪亮,隔着一條護城河,城上仍能清楚地聽清他的喊話。
普通士兵拉不開那麼強勁的弓,用**箭的話,一是浪費,再有也不一定射得準,所以這個勸降的士兵喊完,城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桓軍士兵按照桓石生的命令,又接着喊起來。
路強見這傢伙沒完沒了了,冷冷一笑,頭也不回地道:“拿我的弓來”
霸王弓一直有親兵替他揹着,而這張弓也被親兵們輪番試過,卻沒有一個人能拉開,有人曾在路強射斷劉僠帥旗的時候,見過路強用這張弓,不過更多人卻是沒見過,其中就包括趙倫文等人。
其實對於這張神弓的來歷,更是沒幾個人知道。
而這時陶淵明、周奎等人都已經來到城上,就連剛來報到的陳墨羽也帶着一羣家將跟在衆人之後,顯然想要見識一下兩軍對壘的場面。
路強從親兵手中接過霸王弓,也不說話,一個箭步跳上城垛,張弓搭箭,瞄準了城下還扯着破鑼嗓子勸降的桓軍士兵。
太陽剛剛跳出地平線,萬道霞光充斥於天地間,這時一個很高大的身影站在城頭,擺了個很拉風的造型,在他身後不遠就是那面獨特的黑豹戰旗,這個場面立時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眼光。
喊話的士兵也不喊了,有些驚詫地看着瞄準他的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傢伙不是有毛病吧?扯了張破弓站在城頭幹什麼?嚇唬我嗎?這麼遠能射到我?
其實路強此舉並不是嘚瑟,更多是爲了提升自己這方的士氣,經歷了這麼多事,他那顆好出風頭的心早淡了。
“嘎吱吱”讓人齒冷的聲音中,霸王弓被拉得有如滿月,隨即就聽“嗡”地一聲響後,只見一道肉眼難辨的黑線射向桓軍士兵。
城上城下無數道目光不由自主地順着黑線望去,“咔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後,再見那個桓軍士兵,竟被路強一箭從馬背上射下,箭桿直沒入羽,看樣子竟是將那士兵釘在了地上一般,而至死他也沒發出一聲慘叫。
“譁...”
城頭上的江陵軍民們驚詫之後,頓時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嘶...”
而桓軍這邊則幾乎同時倒吸了冷氣,兩萬人同時發出聲響,雖不是驚天動地,卻也足夠把人嚇拉拉尿了。
桓石生倒不至於被這一箭就嚇住,只是沒想到江陵竟有如此人物?眼見先機已失,這時候再發動進攻,不過徒增傷亡而已。
大手一揮,果斷地命令人馬回營,同時派人通知桓偉,請他速派兵支援。
原來他是以主人的身份住在江陵,也沒覺出什麼,不過當他以一種進攻者的姿態返回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僅憑他這點人馬,想要破城幾乎是不可能的。
路強這一箭,有如神來之筆,再一次給守城軍民帶來巨大的信心,再看向路強的眼光中,已經不僅是對上官的尊敬,還加了一道崇拜的色彩。
雖說這是路強想要的結果,不過當他站在牆垛上,眺望遠處綠油油的農田時,注意力就已經轉到那上面去了。
桓軍近十萬人馬,一路所過之處,生靈塗炭,莊家盡毀,即便是將他們打敗,想要恢復生產,幫助百姓重建家園,卻談何容易啊!
荊州是要被自己當做後勤和起家的地方,所以必須儘快消滅桓家。
好在江南地區的農作物都是一年兩熟,另外在桓軍到達之前,就已經清空了附近鄉村的百姓和府庫,所以估計桓偉也是抱着速戰速決的想法。
桓軍即已退去,路強同衆文武官員談論了一些守城事宜後,也返回府衙。直到這時,陳墨羽和陳墨濤二人才得以,以一個下屬的身份拜見路強。
路強從一開始就對陳家沒安什麼好心,不過他對陳墨羽的印象卻很不錯,命王鎮惡在府衙給陳墨濤找個養人的閒職,把陳墨羽則留在身邊,任典事,專司處理文書方面的工作。
要知道路強自領的官職是荊州刺史,在晉朝來說,那就是正四品高官了,而給刺史大人掌管文書,不但要是他的絕對心腹,同時升遷的機會也非常大。
所以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七品小吏,卻讓陳墨羽欣喜莫名。再加之對路強的崇拜,可以說已經死心塌地地爲路強所用了。
剛安置完陳家兄弟,賀廣勝來報,周奎派在城內巡視的兄弟抓住一個奸細,細問之下,這個奸細竟然?**衫吹摹?br/
郭銓竟然早就把奸細派進城了?
聽到這個消息,路強也很意外,在接到桓軍大舉進犯的消息後,城內就加強的巡視,同時要百姓們也配合對陌生人的監視,卻沒想到,桓偉有沒有派奸細不知道,郭銓卻先派人來了。
轉念一想,倒是有些明白了,郭銓的人怕是還沒等出城,桓石生的人馬就到了,而此刻城門已經關閉,他就被關在城內了。
沉吟片刻,讓賀廣勝把人帶來,同時派人把飛鶴樓的掌櫃也找來。
這些天路強一直忙着應付桓偉大軍了,卻忘了飛鶴樓掌櫃原來是桓家安插在江陵的眼線這件事,可是出了這麼大事,這傢伙居然一點有用的東西沒給自己傳來,是不是還對桓家存什麼幻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