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吟遊詩人一臉不爽地走進來,站在愛麗兒和娜帕旁邊,衝着這兩位掃了一眼,說道:“吟遊詩人又惹到你們什麼地方了?我靠自己本事吃飯,自己創作曲子,寫作詩篇,這還有問題了是不是?”
愛麗兒連忙擺手,笑着說道:“哪裡啊!我們都知道伊戈你的力量和努力,我們沒有說你壞話!當然,也沒有說吟遊詩人的壞話!是……是副會長!它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那故事編的太過離譜,我聽不下去了!問它,它就說是很久以前不知道從哪個吟遊詩人那邊聽來的!”
伊戈對於愛麗兒的這番解釋也算不上有多認真,他衝着自己的會長張望了兩眼,隨後轉向那邊的娜帕。片刻後,這位吟遊詩人乾脆也是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一臉認真地說道:“那個故事是說什麼的?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故事?真是奇了怪了。說說看,說不定我能夠找出原型來。”
娜帕別過頭,一副不想要再次說一遍的表情。而見娜帕現在不想說,愛麗兒也是轉向伊戈,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前線探查嗎?”
伊戈抱着自己的魯特琴,沒好氣地說道:“爲什麼我回來?當然是因爲大夥兒都不需要我啦!前線又不需要唱歌聽故事,我彈琴給他們還覺得有些煩,你讓我怎麼辦?對了對了,那個故事呢?這個故事已經說完了嗎?”
話題再次轉回了那個奇怪的故事。娜帕看看伊戈,再看看愛麗兒,片刻之後,終於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是沒有明白問題的關鍵在哪裡。不過沒關係,我說的僅僅只是一個故事,信不信隨你。至於伊戈……我希望,你能夠做好充分的準備。”
伊戈一臉茫然地看看娜帕,再看看愛麗兒,說道:“準備?什麼準備?我要準備什麼啊?”
這名精靈不知道要準備什麼,但是愛麗兒現在卻是聽明白了。
魔王想要復活,那麼肯定就需要一個新的肉體。
那麼放眼現在整個黃金大陸,究竟是哪個肉體看起來最爲強壯,最適合成爲下一任魔王的宿主呢?
在這當口,儘管愛麗兒很不願意想象,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前來營救公主,順帶着在這裡體驗了一把賽車,最後帶着賞金和公主揚長而去的那個男人。
勇者——林克。
儘管沒有實際上交過手,但愛麗兒卻能夠從所有人對這個“勇者”的反應上看出來,他的實力絕對不弱。
甚至有可能,比衆人公認的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達克·光中光還要強上不少。
這樣的肉體毫無疑問就是那個魔王所需求的最合適的宿主。至少,是最合適的宿主之一。
如果讓這樣的一個“勇者”成爲了“魔王”,那麼不僅可以斬斷初代勇者留下來的這一份保險,也可以將這個世界上最有可能威脅到那位魔王的人給徹底除去。
如果讓伊戈知道這件事情的話,那麼他就不得不接受自己曾經膜拜、敬仰的勇者在這一代徹底終結。他將會看着那個傳說隕落,將會成爲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目睹了勇者的誕生與毀滅的記錄者。
這對於伊戈這名精靈來說,或許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事實吧……
那麼換言之……
“那裡……難道?!”
愛麗兒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即迅速向着窗戶邊撲了過去。她抓着窗戶的邊緣,眺望着那座遠遠聳立在那邊的長眠山脈!
這座山脈今天也和以往一樣,都是那麼安靜地矗立在那裡,沒有任何的變化,也沒有任何的改變。可即便如此,那座平日裡看起來顯得十分溫和的高山,現在在愛麗兒的眼中卻是宛如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魔獸一般!那高聳的山峰就是一頭可怕怪物的觸角,那斑駁的山脈表面就是一塊塊詭異的斑點!
而在那山脈的中間……那個她曾經帶領衆人多次穿過的礦洞和傳送陣,那毫無疑問,就是這隻怪物的嘴!一直到它的胃裡!
魔王……那個被封印的魔王,就在這裡?
就在……那長眠山脈之中?!
千百年來,這個理所應當被視爲禁忌的地方,這個本來應該由這個大陸上的所有國家齊心協力,一起嚴加看管,防止再次出現問題的地方,現在竟然就那麼大刺刺地杵在這裡?在這之前的幾百年時間裡面就歸於藍灣帝國管理,而且藍灣帝國竟然僅僅只是把這個地方當成一個偏遠的小鎮來,絲毫都沒有想要嚴加註意的樣子!
這一切是顯得那麼的不可思議……不,應該說是玩忽職守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儘管之前愛麗兒也算是聽伊戈說過有關魔王的封印的事情,但是她原本以爲那個封印之地會是在某個火山口,或是在冰天雪地人跡罕至的地方,又或是某些普通人絕對無法靠近的區域。那裡將會顯示出一片荒涼與絕望,任何生命都不可能長久生存下去的那種充滿了毀滅性的地方。
可是誰能夠想到,真正的魔王封印之地……也就是當年的封魔戰爭的最終決戰地,竟然就在這裡?就在這小小的鵜鶘城旁邊?!
愛麗兒再次屏着呼吸瞅了兩眼外面的長眠山脈,就像是要確認一下這座山脈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一般。
隨後,她立刻轉過頭望向那邊的伊戈。
而伊戈看到愛麗兒這樣望着自己,微微一愣之後,也是明白了她在想什麼。只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這個純種精靈……伊戈塔裡·特里·艾納遜,他並不是因爲什麼想要一個暫時休息的地方纔加入的人魚之歌。
身爲精靈,他一定感覺到了什麼……或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這個見證了封魔之戰的古老精靈纔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鵜鶘城,隨後幾乎是用死乞白賴的方式加入人魚之歌。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就是爲了見證魔王的誕生!見證那最可怕的一幕……那絕對不應該被揭發的一幕,再一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面對着愛麗兒的眼神,伊戈緩緩吐出一口氣,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盡力了。我就是個陪富家小姐跳舞的吟遊詩人,所以我能夠做什麼呢?我真的盡力了。”
既然伊戈已經盡力了,那麼這隻貓呢?這隻貓帶着林克前往長眠山脈,把他往魔王的巢穴(和諧)裡面送又是想要做什麼?!
當下,愛麗兒望着娜帕,再也顧不得這個什麼所謂的“故事”,而是直接逼問道:“娜帕,你究竟是什麼立場?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大地守護者……你口口聲聲要我做的那個什麼大地之母,難道就是大地守護者?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
對於愛麗兒的質問,娜帕並沒有表現出難堪的表情,甚至都沒有認認真真地去否定一下。
它只是淡淡地看着愛麗兒,目光中流露出柔和而寬容的色彩。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個自己的孩子,而現在面對愛麗兒的質問,就像是在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開始頂撞自己一樣,慈愛與寬容遠遠超過了對於問題本身的恐懼。
娜帕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說過,我只是在說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是我從某些不知名的吟遊詩人的口中聽到的,這僅僅就是一個瞎編的故事。愛麗兒·加西亞,你以人類的身份站在我的面前,如果你同意成爲大地之母,那麼在完成所有的魔法儀式之後,我將會把你所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在這之前,我沒有權利告訴你任何一個小小的‘人類’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愛麗兒微微一愣,隨即意識到了,說道:“這是因爲那三位守護者隨隨便便向‘人類’傳授知識,從而引發災難所帶來的教訓嗎?只有當我們人類首先向你們承諾什麼的時候,你們才願意將事情的根源原原本本地傳授給我?”
娜帕別過頭,一聲不吭。
愛麗兒伸出雙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衝着這隻小白貓。良久之後,她卻也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究竟是誰?娜帕。”
“你是那三位守護者之一嗎?你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甚至讓我有的時候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去估算你的能力。”
“還是說,你是魔王的扈從?你被封印在這裡,被我解放出來,然後要求我一直定居在這裡,是爲了讓魔王解除封印之後又初步的血肉可以吞噬?”
“或者,說的最爲嚴重一點……你難道是你口中的那個偉大而古老的神祗?你是那位神祗意識的具象化的形象?偉大的神明又想要做些什麼?”
“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我知道這種感覺。當你知道的越多之後,就會對這個世界提出更多的問題。這個世界上的問題是解決不完的,但人的生命卻會有終結之刻。”
“娜帕,我現在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稱呼你纔好。但是對於那位恐怖的魔王就住在我的隔壁這件事情,我需要好好地考慮考慮。如果你還是不願意給我一些肯定的答覆的話,那我恐怕也沒有辦法遵從和你之間的約定,繼續待在鵜鶘城不走了。”
對於愛麗兒現在表現出想要反悔的跡象,娜帕卻沒有着急。
這隻小白貓只是擡起頭,淡淡地望着眼前的愛麗兒,緩緩說道:“你許下過諾言,承諾在我願意向你和盤托出一切之前,絕對不會把根據地搬離鵜鶘城。你現在想要違約了嗎?”
愛麗兒皺了一下眉頭,在略微思索片刻之後才說道:“那不可同日而語,我現在可是住在魔王的隔壁啊!魔王一旦解除封印,我就是第一批被幹掉的人類。不僅僅是我要離開,這個城市也要徹底搬空!然後,我還要號召所有的國家都過來一起重新加固封印!這種事情纔是現在最當務之急的!”
在說出這些話的剎那,愛麗兒突然覺得,自己彷彿又變成了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心中還是滿懷些許天真幻想的無知小女孩。
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人類真的有可能團結一致,共同對外嗎?
尤其是現在魔王沒有破除封印的時候,讓那些國家出錢出力來這裡施展封印,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
如果那些國家的領導者問自己,在這裡施加封印的理由是什麼?
自己怎麼回答?難道說從一隻還不到手臂那麼長的小白貓的嘴巴里聽到魔王要復甦,所以就心急火燎地把整個城市都遷走,然後把整個大陸的所有武裝力量全都調集到這裡來?
不說其他的了,光是要把整個城市都遷走所需要花費的財力物力,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這筆錢自己出得起嗎?就算出得起,又有多少人願意放棄鵜鶘城現在已經逐漸安定富足的生活,搬遷去其他地方重頭開始呢?
而且現在這個時候自己號召所有人搬走,那是不是等於從另一方面迎合了猛浪·碧藍的希望?他做夢都希望鵜鶘城內的元素機力量能夠搬去瀚海城。如果自己這個時候真的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話,自己在民衆心中的形象會變成什麼樣?
前前後後幾乎就是一剎那間,愛麗兒就開始想要狠狠地抽自己兩耳刮子,痛罵自己怎麼能夠提出那麼天真的念頭。
也不用等面前的娜帕開口了,她自己伸出手做了一個阻攔的手勢,想了想之後,說道:“那我現在是被徹底堵死在這條岔路口上了嘍?和魔王爲伍……唉,我只想知道那位魔王能不能交流,是不是可以和他之間構築一定條件下的貿易路線,從而形成對我們的保護……”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伊戈倒是眼睛一亮,露出一副十分好笑的表情說道:“怎麼?會長,你還想要和魔王做生意啊?你如果真的這麼做可是會直接被譏諷爲是人類以及黃金大路上的所有生命的叛徒的呀。”
愛麗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說道:“叛徒又怎麼樣,商人的字典裡可沒有叛徒,只有利益。唉……讓我想想我要怎麼和魔王打交道……在人類的歷史記載中幾乎完全沒有關於封魔之戰的具體細節的記載,就好像我們人類稀裡糊塗地打了這一仗,稀裡糊塗地贏了,然後又稀裡糊塗地放任到現在,最後又要稀裡糊塗地面對那可怕的魔王的復甦。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都沒有國家的歷史官願意記載?真納悶。”
愛麗兒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瓜,仔細思考將來可能發生的溝通問題。仔細想了想,自己的武器庫裡面好像還保存着一把十分詭異古怪的黑色影劍,那把劍看起來沒有什麼份量,不管是砍人還是刺人都殺不死人,但是表面始終懸浮的一層黑色暗影卻顯得有點時髦,不如就把這東西當成見面禮吧。
一邊想着那把影劍,愛麗兒一邊向着公會後面走去。
可還不等她打開公會連接後方的大門,就聽到一陣元素車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即便是關着公會大門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緊接着,就是一陣急剎車的聲音。元素機的轟鳴聲停了下來,隨後,公會大門也是被一把推開。
愛麗兒轉過身,此時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個讓她十分意外的人。
甜酒酪·碧藍。
這位原本應該離開的藍灣帝國長公主,現在竟然再次跑了回來?!
而且,她進門之後二話不說,看到這邊的愛麗兒之後立刻向着她這邊衝來。
愛麗兒還以爲這個長公主終究還想和自己打一場呢!一下子心裡發慌,就想要躲閃,可她怎麼可能奪得過一個武鬥家?
但讓她再次沒有想到的是,甜酒酪衝過來後第一時間並不是舉起拳頭,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眼角帶着淚水,一邊大聲嚎哭一邊喊道——
“你們究竟做了什麼?!我哥哥沒有絲毫想過要害你吧?愛麗兒·加西亞!那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三番五次地違抗我的哥哥?!”
她已經知道猛浪要來的消息了?
這麼想也對,畢竟一支軍隊向着這邊前來的消息是瞞不住的。更何況帝國軍已經來到了很靠近邊際省的地方,說不定泄湖城的老百姓們每個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呢。
在甜酒酪抓着愛麗兒的衣領的時候,愛麗兒也看到了同樣從元素車上下來的帕拉丁·光中光。這位老人現在明顯是強壓着心中的憤怒與脾氣,遵守着自己身爲臣子的禮儀站在一旁,不說話。
至於那個勇者……卻是沒有看到。
“甜酒酪,並不是我要違抗你哥哥。而是你哥哥要一直針對我。話說回來,你哭什麼?真正應該哭的人是我好不好。”
愛麗兒無奈地攤開手。
“胡說!你派人攻擊了我哥哥,甚至還打散了我哥哥的軍隊!你們包圍了我哥哥,現在就是想要逼死他!是不是你們做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