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捱到那幫子姐姐妹妹走得乾淨,長公主的臉立馬垮了,神色着實不怎麼好看。
見風向不對的錦言早在送完客人,就趕緊找由頭回了榴園,颱風要來了,不要上街走動,在家裡貓着,好歹安全些。
長公主很不爽,非常不爽!
她儘量剋制着,若不是近來與駙馬魚水情歡,有了這些甜蜜蜜墊底,她只怕當然就要翻臉逐客了!
無他,是芷和公主的兒媳婦懷孕了。
人家兒媳婦懷孕關長公主什麼事!總歸不是她的!
這叫什麼話!
長公主就是有那個本事也不能給芷和府上白用啊……呸,扯哪去了,都遠去天邊兒了!
雖然這些年,所有認識交往的府第若有孕事,長公主多少都會羨慕嫉妒恨,但這次不同啊,乍聞此言,簡直是澆了熱油火上烤,裡外焦黑!
芷和是先皇最小的女兒,長公主最小的同父異母妹妹,封號芷和,既有芳草高潔之意,更有“止”意,芷和之後,先皇再無子女。
長公主的封號是什麼,元和啊,元和長公主,元爲始,這排行最後的芷和都要抱孫子了,她這個長姐還沒輪上呢!
再思至昨晚永安侯的安寢處,心就跟入沸水綽燙般,痛……
若是早兩日聽到此消息,刺激或許還不會如此強烈,偏偏昨兒任昆剛熱身了一把,今兒就傳來幼妹府上有喜!
這不是要把殿下逼瘋嘛!
……
永安侯壓根不知道自己春風一度。公主娘已經沒臉見人了。
確切地說,他只是在無痕那裡睡了一夜。
也不知怎的,他明明很想很想,漲痛得很,劍撥弩張,偏最後那一步邁不出去,冥冥中彷彿有人拉着他往後拽,箭在弦上不得發。最後他只得苦笑收手,整理衣袍,拉着水無痕下了幾盤昏昏欲睡的圍棋。
分外懷念與小丫頭下象棋,炮來馬往,痛快酣暢。
他這一天上午去了百里府,下午又走了兩家,暮色四沉時帶着酒意回到府中。
哪也沒去,直接歇在自己院子。
只着中衣呈大字斜躺在榻上,這慵懶疲沓的姿勢由他做來。透着股說不出的隨性灑脫……
誰曾想素來以冷峻雍容示人的永安侯私下裡也會這般。
他去了冠簪,散着發,劍眉微蹙。星眸半開半闔。俊逸如玉的臉上,淺淺的醉紅中纏繞着淡淡的恍惚……
今兒這一天真是怪了,腦中時不時就不由自主地蹦出昨晚的情形,雜亂,跳躍……
此刻無事無人,腦子鬆懈下來。索性隨着思緒自由,任由身體自作主張地一點一點回味昨日對激情的記憶,那感覺……
竟是……詭異地陌生!
與無痕,也有四五年了吧?
就算不常在一起,斷沒有陌生的道理……
那種非常陌生的突出其來的衝動?
還是。那具身體,那種觸感的陌生?
怎麼會有陌生與不自在呢?
永安侯仔細思索着。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明明一切都是最熟悉不過的,怎麼會……
那霎那的*如同夏日的驚雷,來得又急又狠,不受控制……
去得更突然!
瘋漲的需要如驟雨引起的山洪,來勢洶涌,去勢更快,傾刻間流走,點滴不剩!
任昆歷來得意於自己的冷靜自持,鮮少受外界影響,更何況還是不明所以的影響?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自己情緒上出了問題?還是身體……
永安侯眉頭緊皺,他已習慣把控一切,這種不可控又莫名其妙的因素必要理清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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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主子們各有心事,無形中淡了年味。
除錦言一個沒心沒肺的,卻又礙着大氣候,也收了尾巴低調行事。
這一日請安時偶遇永安侯。
“母親,今日我帶錦言出府。”
今日晴好無風,坊市間也開門做生意,他想帶錦言去大通街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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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長公主冷笑,下意識就要拒絕,不行兩字幾欲脫口而出。
帶錦言出府?
是想明兒再宿井梧軒吧?
拿錦言當幌子?倒裝得出來!
想起來就恨,早早晚晚地,她得把井梧軒那個東西收拾嘍!
定下心神:“去哪兒?”
“大通街轉轉……她那兒不有嫁妝產業嘛,正好去看看。”
任昆回得很有人情味兒:“午間在外面用食,不回來。”
提起這茬子事長公主面色愈發不逾,你還知道她那兒有產業啊,是誰替外人找場子砸自己媳婦館子的?
永安侯早對她的臉色免疫,轉頭看錦言:“……你回去收拾收拾,一會兒去接你。”
倆老大一言一語有來有往,根本沒人問她的意見。
好吧,我沒有發言權……
看看母親又瞅瞅兒子,錦言嘆口氣,倆位意見統一沒?我去還不是去,能達成個共識麼?
長公主被她一瞅,忽然福至靈歸:去!怎麼不去!
她真是氣糊塗了,昆哥兒願意領着錦言是好事,哪怕是幌子,相處多了,感情不就處出來了?他現在對錦言就與別人不同,和剛成親那會兒比,親近了很多……
不能急!不能急……
“快回去拾掇拾掇,外頭冷,穿大毛衣裳……”
改了主意的長公主含笑催促着。
得到兩位老大首肯,錦言施禮告退。回去換衣服了。
任昆呆着無趣,尋了個由頭也走了,餘了長公主一個獨坐思考,臉色陰晴不定,喜憂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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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前頭那間通達樓是越王府的產業,京裡數一數二的。”
永安侯指着不遠處一棟很氣派的酒樓介紹道,門前挑着斗大的“酒”字。陽光下酒旗隨風抖動,頗有氣勢。
“……那個酒字是百里大學士手書,”
順着錦言的目光看去,任昆解釋着:“百里嫂子的祖父,論起來這條街也就通達樓和你那人間春曉有老大人的親筆手書……”
錦言抿嘴笑:“這還要多謝侯爺的關照。”
她那時還不認識百里霜呢,若沒永安侯幫忙,百里大學士知道她是誰?
任昆思及此事的來龍去脈,面上不由染些冏色,若沒他打砸在先。就沒有人間春曉重裝在後。
好在錦言理智又聰慧,將此事消弭,全了他的臉面。
“當初的確是我魯莽。不如今日擺酒設席。全當我陪罪?不知貴東家可否賞臉?”
事過境遷,且任昆認爲倆人的關係今非昔比。當初事發之後,他雖做過補救,人間春曉重裝也出了力,此事一直彼此心知肚明心領神會,還從未與錦言鑼鼓當面。將事說開。
“好啊,多謝侯爺請我吃飯,陪罪賞臉當不得,不知者不怪,我也未好好謝謝侯爺後來的幫忙呢。”
錦言大方地應承下來。老闆出來請頓飯還不應該?再說了,怎麼她也算是永安侯的老婆吧?就算僅是名義上的。那也是受法律保護的啊。
“這通達樓如何?”
任昆詢問道:“還是,你的人間春曉?”
他原打算與錦言在人間春曉用午膳的,那裡的南方菜總歸比府裡廚子做得地道,可剛又說要請客陪罪,去人家店裡請人家吃飯,到底誰請誰啊,忒沒誠意……
……
“好啊,這間看起來很不錯。”
錦言沒想那麼多,自己家的什麼時候都能吃,外面的……
話說自打來了這裡,她還沒在外面餐館吃過飯呢!
兩人閒話間就到了通達樓門前。
“侯爺!哈哈,真巧!”
迎面走來一羣人,打頭的那位男子老遠衝永安侯拱手:“瞅着象您,這般龍行虎步……”
錦言微退一步,任昆也拱拱手:“羅世子。”
錦言眼風掃過,對面這幫人,有男有女,確切說是兩男四女,除了率先與任昆打招呼的羅世子老成些外,剩下幾位看上去都比任昆小,與她年齡相彷彿。
估計是哪家府上的兄長帶着弟弟妹妹上街看光景,此類的組合今天上午見了不少。
姓羅的世子?
腦子思索着,京裡有哪家高門大戶的羅姓府第,能稱一聲世子的,必是豪門無疑……
姓羅?
她想起安親王府的賞花會,那是她第一次出門應酬……好象與兩個小姑娘發生過沖突,其中一個是姓羅吧?
不會吧?
這麼巧?
奉國公羅府?
先帝元配皇后的孃家,兆和公主的外家,奉國公羅府。
那廂羅世子看上去是個熱情的:“……今日無事,老祖宗差在下帶妹妹們出來看看風俗人情。”
說着令他身後的那幾位水嫩嫩的妹妹們上前給永安侯見禮:“……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永安侯……”
那手姿與腔調,莫名被錦言聯想至二流肥皂劇裡花樓的媽媽們,都是這樣腰一擰帕子一揚蘭花指一翹:姑娘們,快來給大爺見禮……
呵呵!
羅世子堂堂一大老爺們,那姿勢……
錦言嚴重懷疑這位是彎仔碼頭,一直覬覦任昆來着……
“別!我的規矩羅世子知道。”
任昆站着沒動,只淡淡地提醒。
他的規矩?
羅世子打個冷噤,他怎麼忘了,這廝雖長了張招桃花的臉,可是朵不能近的血煞桃花!
忙止住那幾個發花癡的妹妹,訕笑着解釋:“平素太靜,等閒不出府……這不是都知曉通達樓有名嘛,難得出來一次,在下這爲兄的帶他們來嚐嚐鮮。侯爺這是要……也要來此用餐吧?不若一起?”
彷彿剛意識到任昆身邊還有旁人,忙道:“噢,在下唐突了!這位是……”
任子川身邊這位?
羅世子目光一凝!
挨着任昆的是個粉嫩的小娘子,裹着件銀紫色的大斗篷,下方露出粉紫色的裙襬。
往上看,白出鋒風帽下是一張粉雕玉琢的精緻臉龐,水晶透亮的大眼睛顧盼間熠熠生輝,被她視線掃過,仿若久陰初晴的陽光落在了身上,每個毛孔都透着喜悅,一陣癢一陣酥……
是個女子!絕色女子!
姓羅的小心肝一陣激盪。
她挨着任昆站着,風吹着倆人斗篷的下襬,揚起飄落,來回相貼碰觸……
他的規矩呢!
永安侯頓了頓,微側身體,將身後的錦言讓出半邊,介紹道:“……是奉國公府的羅世子。”
平輩,且尚未正式承爵——錦言行了個日常禮。
“這是本侯夫人。”
話語簡短。
任昆本不欲做介紹,但羅家的女人向他見禮在先,小羅問提錦言在後,若不接茬兒,確實失禮。
他倒無所謂,失禮算什麼?
但日後傳開,對錦言名聲有礙,那幫女人定會傳她粗鄙傲慢,不識禮數。
只是,姓羅的目光,他着實不喜!
這小子,竟敢這樣看他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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