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柳夕對着鏡子梳頭,梳子在柔順的發間緩緩滑過。
看着鏡子中那張截然不同的臉,柳夕有些茫然。
爲什麼鏡子裡這張臉漸漸熟悉,而原來記憶中那張仙氣飄逸的臉,卻在記憶中慢慢模糊?
這就是紅塵嗎?
柳夕沉默,過了好一會兒,輕聲對鏡子說:“師父,徒兒好像有紅塵了。”
“在廁所裡磨蹭什麼呢,還不去睡?”李明芳在外面吼了一聲。
“哦,知道了媽。”
柳夕應了一聲,幾下梳好頭髮,鑽進房間去了。
躺在牀上,聽到客廳裡隱隱約約傳來李明芳教訓李明勇的聲音,柳夕笑了笑,不知不覺的陷入睡夢中。
第二天柳夕和謝柔佳來到學校,便感覺周圍路過的學生時不時的回頭看向她,有的還彼此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麼。
“他們看我做什麼?”柳夕一臉疑惑。
謝柔佳想了想,說:“應該是昨天放學,你揍了錢佳敏那夥人,被圍觀的學生看見了。”
“所以?”柳夕仍然有些不解。
“所以他們對你感到好奇啊,畢竟錢佳敏那夥人臭名昭著,老是欺負學校女生,沒有誰敢主動招惹她們。更何況你一個人就揍翻了她們所有人,真是太厲害了。”
謝柔佳說着,轉頭疑惑的看着柳夕:“說起來,你什麼時候打架這麼厲害了?前天打了賴傳勇,昨天又打了錢佳敏,夕夕,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柳夕聳聳肩,她真不覺得那是打架,明明就是欺負熊孩子嘛。
“說起來,昨天你爲我出頭,錢佳敏她們以後會不會找你麻煩啊。”謝柔佳有些不安。
“她們不會,畢竟沒人喜歡捱揍。”
謝柔佳笑了一聲,挽着柳夕的手朝教室走去:“總覺得她們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道錢佳敏她們爲什麼找我麻煩。”
“沒事,孩子不聽話,多揍幾頓就好了。”
柳夕完全沒將錢佳敏她們放在心上,要是敢來找她麻煩,她會讓她們知道得罪金丹老祖的下場。
進了教室,柳夕不可避免的又享受了一番班上同學的注目禮。
這次與前兩天不同,同學們看她的眼神少了幾分嘲弄,多了幾分好奇和善意。
還沒等柳夕坐下,班主任吳啓仁沉着臉走進教室,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
柳夕放下書包,朝一臉擔憂的謝柔佳笑了笑,跟着吳啓仁走出了教室。
吳啓仁並沒有立刻說話,讓柳夕跟在身後,也沒有朝教師辦公室走,而是帶着柳夕走下教學樓,穿過操場,朝對面的行政辦公樓走去。
“我剛聽說,你前天將賴傳勇打暈了?”走到行政辦公樓前,吳啓仁終於開口問道。
柳夕點點頭,這件事遲早也會傳進老師耳中。
吳啓仁瞪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覺得自己很對,覺得自己一點錯誤都沒有是不是?”
柳夕看着兩鬢有些斑白的老頭兒,沉默不語。
吳啓仁輕嘆一聲:“我其實知道,賴傳勇經常欺負你,其他同學也欺負你。作爲你的班主任,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常常受委屈,是我的失責。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啊,還分不清真正的善惡是非,總是一副叛逆的樣子,就像全世界都欠了你們。”
“你或許怨老師怨學校,爲什麼有人欺負你,卻不幫你懲罰對方?光是說教和責罵,根本不能讓對方收斂,也無法讓你服氣對嗎?”
柳夕不置可否,原主的自卑內向和自暴自棄,多多少少與平時被同學們欺負,老師卻不作爲有關係。
“那你有沒有想過,人是生而不平等的。老師沒有體罰學生的權利,只有教育學生的權利。以暴制暴,與那些欺負你的同學有什麼兩樣?”
“更何況,就算我懲罰了賴傳勇那些欺負你的學生,他們下來後會不會更加欺負你來出氣?我大事化小,你反而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不受委屈的?”
吳啓仁頗有些語重心長。
做了這麼多年的老師,他深知每一屆的學生中總有賴傳勇那樣的壞學生。
他年輕的時候也多次出手教訓,然而結果卻是好學生被欺負的更慘,學校卻因爲各種原因沒辦法開除那些壞學生。
柳夕輕聲道:“可是不作爲的結果,不是更加縱容惡人作惡嗎?如果作惡都沒有了成本,那麼誰來在意那些受欺負的人呢?難道因爲他們是好學生,所以就該被壞學生欺負?”
“這樣不對,沒有這樣的道理。”柳夕擡起頭,看着吳啓仁,認真的說道。
吳啓仁微微露出苦笑,心道:這孩子,還是太小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對與不對?
吳啓仁擺擺手,說:“賴傳勇的事先不提了,你運氣好,他爸爸媽媽正好出了事,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要不然……我只希望你以後做事之前,不要只想着痛快,先想想後果。只逞一時之勇,終究是要吃大虧的。”
柳夕點點頭:“嗯,多謝老師的教誨,我記下了。”
吳啓仁看着面前乖巧的少女,突然有些不忍心。
這兩天柳夕的變化他看在眼裡,以前那麼懦弱自卑的學生,變得越來越自信起來,他由衷的感到高興。
只是似乎自信過了頭,變成了膽大妄爲,她怎麼就敢出手將賴傳勇打暈?她又怎麼就敢在校外打傷那麼多人?
然而再不忍心,也還是要面對的,校長和那羣家長還等着他帶柳夕上去呢。
也好,讓她得到一點教訓,或許會讓她學會低頭。教會她在自己力量不及的時候,低頭並不算恥辱。
無論如何,自己作爲班主任,想方設法保住她的學籍就是了。
吳啓仁想了一會兒,對柳夕說道:“昨天你是不是打了幾個女生,還把好幾個人弄得手腳骨折?”
“有這回事,她們要欺負謝柔佳,我自然要幫忙。”柳夕回道。
“一共四個人,現在都在醫院躺着,傷的很重。她們的家長今天一大早就等到校長辦公室,要校長給他們一個說法。”
吳啓仁頓了頓,看了看柳夕的臉色,繼續道:“校長讓我帶你過去,瞭解一下昨天的事情。”
“好。”
柳夕笑了笑,說道:“我也想問問這羣家長,生出這些垃圾不如的子女,怎麼還有臉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