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蕭蕭而過,今兒個的天色莫名好了幾許,抑或說是終於正常了一日,總算得見雲開日明瞭,而聖麟國軍隊這邊,無一例外的皆心情好了幾分。
再說營帳之中,衆人看着躺着牀上依舊昏睡着的蕭雪尋,不由得比那帳外正看着殘損了幾分的仙藥白蓮發着愁的居白笑更爲急躁。
其間動作最多的也便唯有數那司空浩南了,只見得司空浩南在營帳內躊躇踱步,口中唸唸有詞,不過唸叨着的只有那句“怎麼這神醫還未制好藥物”罷了。
另一旁的尤里見大夫將黎良辰的右臂包紮好後才走到司空浩南身側道:“怎的反倒你皇兄不急倒是你急得跟什麼似的?”
尤里話畢側眸瞥了司空御痕一眼,見其該是未曾察覺到她的話,才安下心來看着司空浩南。
被望着的那司空浩南聞言愣怔了會,隨即輕咳了兩聲低聲應道:“小王我這是關心皇嫂,瞧你這話說得那般涵義頗深!”言畢司空浩南也便坐到了一側靜候居白笑。
“欸?”尤里還欲說些什麼,後見那司空浩南業已是不願再說話了,故也便無意自找沒趣,她自個也就回了黎良辰旁側坐着,亦是靜候居白笑。
而那被營帳內衆人所期許着的居白笑此時正看着那殘損了幾分的仙藥白蓮唉聲嘆氣,他哀嘆着的是這世間少有的仙藥白蓮竟就這樣殘損了幾分,那鬼魁真真是暴殄天物。
至末他也無法,這鬼魁不暴殄天物都業已是暴殄了,他又能如何,是故他也只得忍痛將這仙藥白蓮放入盛滿熱水的鍋爐之中,只求若是自個下次見着仙藥白蓮定得好好保護起來。
雖則今兒個的天算是終歸正常了些許,但正常亦有正常的害處,譬如——熱。
彼時熬着藥的居白笑算是極爲狼狽,滾燙的水煙從熬着湯藥的鍋爐之中升騰而起,正巧便就衝着坐在一旁避無可避的居白笑。
故而熱天、滾煙,白衣神醫居白笑那自詡瀟灑無匹的身姿總算是不復了。
不多時,居白笑便熬好了湯藥,然而這熬藥期間,他所受的罪怕是這些年來不常見的了,衆人見其進來營帳,皆抖擻起了精神。
然而最爲抖擻精神的此時也只能算那司空御痕了,畢竟他好歹也是蕭雪尋的夫君,不緊張倒卻得成個笑話了。
司空御痕從居白笑手中接過由仙藥白蓮熬製而成的湯藥,繼而走到蕭雪尋牀前,坐到牀側,動作輕柔地捧起蕭雪尋的頭,將之靠到他自個的懷中。
衆人此時也無暇顧及什麼非禮勿視了,皆是極爲焦急地看着司空御痕與蕭雪尋二人。
待司空御痕初將湯藥喂入蕭雪尋口中時,司空浩南便就站起了身,在衆人不知不覺間慢步至蕭雪尋牀邊,只是恰好維持着一個度。
仙藥果真是仙藥,果真不同凡響,那湯藥不過灌入蕭雪尋口中大半碗,這蕭雪尋便就甦醒了過來。
蕭雪尋這一番甦醒,便將這連日處於痛苦之中無法自拔的司空御痕瞬即從苦海之中救了出來,便恰是雪中送炭也不及於此。
二人四目相對,自那緩緩流年之中,拜別了苦痛別離,只留得歡喜重逢,蕭雪尋伸手撫上司空御痕的腮頰,隨後輕聲道:“你受苦了。”
彼時司空御痕不過一笑,但那上揚的嘴角曾歷經多少艱難與懊悔,又有誰能看得出來呢?旁人所看見的,不過是他那君臨天下的風姿罷了。
司空御痕以爲,自這一次過後,他與蕭雪尋之間便不會再出現任何事端了,哪知——
蕭雪尋似是忽然記起了什麼似的,撫在司空御痕臉上的手瞬即便離開了,隨後她看着司空御痕手上的湯藥,繼而問道:“是這藥救了我?”
“是這藥讓你醒了,救還是算不上的。”站在一旁的居白笑不禁開口答道。
蕭雪尋聞言看向居白笑,居白笑於她而言到底還是陌生的,故而只聽得蕭雪尋問道:“不知……”話到一半,蕭雪尋從司空御痕懷中離去,自個坐了起來。
待蕭雪尋看畢這營帳內的衆人後,面上顯露出了困惑道:“我這是在何處?”
此話一出,向來少言寡語的司空御痕算是實在說不出話了,這般長的過程他確乎不知如何在一時說得明白。
然而,這營帳內可是還有司空浩南待着呢,是故便聽得司空浩南絮絮叨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將蕭雪尋昏睡後的事全數說了出來,自然,這其間也避過了些許禁區。
譬如聖麟國的軍政與司空御痕前段日子不理朝政的事。
蕭雪尋聽畢,面色絲毫未見緩和,反倒是愈見緊張,隨後營帳之中只聽得蕭雪尋的哭聲響起,繼而便是她一句低聲極了的話:
“把我這藥給黎陽,我欠他太多了!”
那聲音極低極輕,但卻是如同刀劍一般將司空御痕的心摧殘得七零八落,世人皆說他司空御痕行事陰狠,做事絕不留餘地。
然而世人又何嘗知曉,他那所謂鐵打的心亦有一塊柔軟之處,而這一處,是他獨留於蕭雪尋的,只是此刻,那塊柔軟之地,已然傷痕累累。
“不可。”至末,司空御痕不過自那滿目瘡痍的心中醞出兩個字。
蕭雪尋聞言,蒼白極了的脣不禁顫抖起來,她望着司空御痕,只願他能回心轉意,“便是,當作幫我,也不可?”語氣如同哀求,而這哀求的聲音,是爲了黎陽。
“爲了你,我更不可。”司空御痕依舊冷着臉。
僵持之時,居白笑冒險挺身而出道:“皇上,仙藥白蓮的藥效不過是幫皇后甦醒過來罷了,其餘並無多用處,藥效已盡,但若然給那屍變的黎陽服下,興許會讓黎陽有轉機。”
居白笑此番不過出於同行之間的特有的惺惺相惜罷了,適才司空浩南提及黎陽亦是神醫,他自年少成名以來從未有過敵手,今日若然能得見真容,也算是了了他此生的一個心願。
衆人聞聽到居白笑所言,不禁皆附議起來,司空御痕思索片刻,也只得應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