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奈良郡,此刻正是春光明媚之際,港口上空還飄浮着幾朵祥雲。京都碼頭上,日本皇室的一干大臣正在碼頭上等候大宋外交使節團的到來。
大宋有使節團來訪之事他們早就得知了,但卻沒當一回事。因爲自唐代以後,中原和日本就一直沒有官方往來,距今已經快三百年了。日本的公卿貴族們對這大宋使節團興趣也很淡淡,畢竟大宋雖然強大富裕,但隔得太遠了。他們原本只想派外相藤源折彥去應付一下就行了。
不過,沒過幾天,關東源氏的主力艦隊伏擊大宋艦隊遭到慘敗之事就傳到京都來了,讓京都的皇室成員,以及各大名駐京都的家臣皆大吃一驚。源氏的主力艦隊戰力在他們看來已經夠強了,卻被大宋的一隻使節護衛艦隊就輕鬆擊敗。那這大宋的海戰實力有多強啊?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更讓他們吃驚了:讓關西平氏一直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薩摩藩島津家,竟然在幾天之內就被平氏和大宋的使臣護衛軍給滅了。而在戰爭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太宰府一戰,大宋使臣岳雲的軍隊更是輕而易舉,一天之內就攻陷了太宰府,似乎這座在日本人看來,是攻不破的軍事要塞,在他們面前跟紙糊的沒兩樣。
這兩件事終於讓這些目高於頂的大臣們爲之動容,,再也不敢怠慢了,而是恭恭敬敬地集體到碼頭迎接。
而此刻,在京都一家幽靜的宅院內。源義朝和源賴政正在緊張地商議着宋使到來可能產生的變局。
“沒想到薩摩藩這麼快就敗亡了。這才幾天啊!如果宋軍傾其全力來攻我們。又有平氏從旁協助,只怕江戶也守不住!”源義朝一臉憂色地說道。
他年約二十多歲,皮膚白楷,面容清秀,和平清盛的歲數差不多,是源氏家主源爲義的嫡長子,也是源氏下任家主的最有利競爭者。
而源賴政算起來則應是源義朝的堂兄。不過血緣關係隔得很遠,只是源氏的旁系子弟。雖然他武功極高,卻因此只能在源家做個高級武士。
他聽後卻是不以爲然道:“少主。宋軍戰力極強,不管陸戰海戰,我們都難以抵擋。可眼下他們入了京都。就好比蛟龍入淺水。反給了我們可乘之機。如果我們派出忍者予以暗殺,豈不是可以一舉扭轉局面嗎?”
“賴政君,你說的辦法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宋使地位如此重要,不管是他本人還是平氏,都會對他極力保護,我們要下手也不容易啊!”源義朝有些爲難道。
源賴政聽罷卻是氣呼呼地說道:“少主怎可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源賴政的武藝如稱日本第二,恐怕也沒人敢稱第一了吧?待宋使下塌賓館後,我率手下死士忍者全力出手。不信除不掉他!”
“荒謬!”這時,一個成熟響亮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源義朝和源賴政轉過頭去一看,正是藤源氏中的另一代表人物藤源賴長。
現掌控朝中大權的藤源氏衰落之後,內部便分作了兩派,一派以藤源忠通爲代表。投靠了關西平氏,而另一派就是以藤源賴長爲代表,與關東源氏結盟。
藤源賴長在朝中位居高位,是鳥羽上皇退位後,暫時掌控朝政的六名公卿之一,故在關東一派中亦是核心人物。
源賴政雖然是源氏之人。但卻非源氏嫡系,加之他長於武功,身份也只是武士,故在關東一派中,地位遠遠遜於藤源賴長。
不過他聽到藤源賴長如此駁斥他,卻是不服道:“賴長大人,現宋使已和關西平氏結爲一體,且他手下士兵戰力極強,如在平氏煽動下進攻我們,恐難抵擋!”
藤源賴長聽罷,只是意味深長地說道:“宋使眼下是和平氏較爲親近,但要說全心全意幫他們,我看也未必!我才從江戶趕回來,和爲義大人及爲朝大人商議了很久,在談及鹿兒島海戰時,爲朝大人稱,以宋艦遠快於我方的船速,他們想逃掉也很難的。如果宋艦真的窮追不捨。只怕會鬧個全軍覆沒……但宋使卻並沒有下令追擊,讓他們從容撤退。足以可見,宋方未必就如我們先前猜想的那樣,全心全意支持平氏,反倒極有可能想居中在我關東和關西之間牟利。所以纔不想讓我們的艦隊損失過重!”
藤源賴長如此一說,源賴政依舊是一臉不屑的模樣,但源義朝卻是清醒了過來。
眼下朝中大臣全都對宋使十分重視,親近平氏的大臣和中立的大臣都去碼頭迎接了,就連一些親近源氏的大臣也去了。在這樣萬衆戰矚目的情況下,宋使如果有什麼意外,別人難道會猜不到是他們乾的?屆時如果惹惱了宋國,派出大軍遠征日本,引發嚴重後果,他們恐怕也會被源氏交出去以平息宋人怒火。
“那依賴長大人之見,我們應該如何辦呢?”源義朝目光閃爍地問道。
“既然平氏可以拉攏宋使,我們又如何不能拉攏呢?”藤源賴長含笑道:“待宋使下塌賓館之後,我建議少主就去拜會他。我想,宋使也不想看到平氏在日本一家獨大吧!”
岳雲到京都最好的賓館住下後,就收到了一大堆請柬,全是京都的公卿大臣邀請他赴宴的。他眼下可成了日本最熾手可熱的人物。
拿着一大堆請柬,他不禁苦笑,如果這些人的邀請全都去的話。估計兩三個月他都不要想幹其他事了。
楊月坐在牀前正在翻看着另一堆請柬。她小聲問道:“夫君,這麼多請柬,我們怎麼辦呢?感覺接受誰的邀請,拒絕誰的邀請都不太好。而且我們也搞不清楚這些人誰官大誰官小,在京都的影響力如何。”
岳雲微微一笑道:“是啊!所以我乾脆就一個都不去見,如果他們真的很急切有誠意的話,應該會先找上門來的!”
他話音剛落。彷彿是爲了應證他的話一般。門口的親兵就敲門道:“嶽將軍,有位日本公卿來找你了。”
“哦?這可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岳雲和楊月相視一笑。
源義朝走進房間。見到岳雲之後卻是微微一驚,他之前便已聽說宋使年紀極輕,但卻也沒想到他才二十多歲。在他看來,這種擔任一國使者的重臣,應當是老成持重之人才對。
這時,他見岳雲身邊有一名絕色美女相伴,兩人之間的神情明顯透露着一股曖昧,心中已將岳雲定位成了一個好色之徒。
想到這裡,他心中卻是一喜,暗忖既然知道了宋使的喜好,就自然能夠投其所好了!
源義朝於是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自我介紹道:“在下乃是上佐兵衛佐源義朝。見過宋使嶽大人!”
岳雲一聽。面色頓變道:“源大人多禮了。月兒,送客!”
楊月一雙俏眸望了岳雲一眼,方起身作了個送客的姿勢道:“源大人請!”
源義朝一聽急了,忙乞求道:“在下先向嶽大人道歉,之前我們源氏受薩摩藩的島津中久矇蔽。他謊稱從大宋來了一批海盜要打劫他。向我們求助,所以我們纔派了艦隊去幫忙……結果後來才發現是一場誤會。還請嶽大人原諒!”
岳雲聽他如此厚顏無恥,不禁冷笑道:“那依源公子的意思,一句道歉,就將這事揭過了?”
“當然不是!”源義朝慌忙拿出一張禮單,遞給岳雲道:“這些是我源氏的一片心意。權當給嶽大人的禮物,還望大人笑納!”
岳雲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黃金五百兩,白銀三千兩,長刀五百柄。這筆禮物應該說還是相當厚重了。
他這時方臉色頓緩,接過禮單交給楊月收着後道:“既然源大人已經表示了歉意,嶽某就姑且原諒你們源氏之前的過失了!”他原本就沒想和源氏鬧翻。
源義朝總算放下了懸起的心,在岳雲對面坐了下來。
此時,楊月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後負手坐於岳雲身旁。
源義朝接過茶杯,飲了一口後,方說出了他的真實來意:“嶽大人來到我國,據說乃是爲我國新天皇之位遲遲未定而來,只不知大人是支持崇德皇子還是白河皇子呢?”
岳雲心中暗忖,這源義朝明顯是來探自己口風的。
來之前他就已經探知,平氏支持白河,而源氏支持崇德,朝中兩派勢力相當,且互不相讓,所以才遲遲未決。如果自己表態支持白河,估計源義朝就會認爲自己已經和平氏站在一起了。
不過這顯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於是,岳雲微微一笑道:“源大人,其實貴國立崇德皇子還是白河皇子爲新天皇,與我宋國都並無大礙,只是貴國一直確定不下來這件事,我大宋作爲友好鄰邦,不忍貴國陷於動盪之中,故纔派本使前來貴國。依在下意思,如果立崇德皇子和白河皇子都會有大量人反對的話,不如另立一位皇子如何?”
“另立一位皇子?”源義朝先是一愣,隨後便敏銳地感覺到,岳雲和平氏之間未必是一條心的,雙方更有可能是因爲面對薩摩藩的挑釁,要對付這個大敵,而處於合作關係。不然,他此時要麼裝作沒想好,要麼就直接說支持白河,而不會說另立一人了。
想到這裡,他頓覺拉攏岳雲有望,於是便很感興趣地問道:“那依嶽大人之意,另立何人呢?”之前日本的大臣們也不是沒考慮過立其他人,卻始終找不出一個比崇德和白河更能讓大家接受的人選。
“我的意思是立近衛當天皇!”岳雲淺嘗了一口茶後說道。
“近衛?你的意思是鳥羽上皇最小的那位皇子?”源義朝有些不信地再次問道。鳥羽有三個兒子,崇德、白河和近衛。崇德和白河均已成年,但近衛卻纔兩歲,立這樣一個小兒當天皇?也太兒戲了吧。
“是的!”岳雲鄭重地點頭道。因爲他可太清楚了,歷史上在鳥羽之後成爲下任天皇的就是近衛,只不過這位近衛天皇在十幾歲時就害病死了。而平清盛在這個時候已經徹底擊敗源氏,掌控日本大權。於是就順理成章地讓白河上位,當上了天皇。
“可是近衛皇子歲數太小,恐怕朝中羣臣不會同意……”源義朝還是有些猶豫。
“現在貴國朝中支持崇德皇子和白河皇子的人數相差無及,你們已經討論了一年多了,還是沒有結果,如果一直這樣討論下去,恐怕仍看不到何時到頭。讓崇德作天皇,平氏一派必然反對,而讓白河作天皇,源氏一派必然反對。既是如此,爲什麼不考慮一下近衛皇子呢?他可也是白河上皇的兒子啊!而且正因爲他歲數尚幼,沒有形成自己的認知,無論平氏還是源氏將來都能發揮影響力,有希望讓天皇站在自己這邊。說不定到頭來,這纔是一條最佳的解決途徑呢。”岳雲侃侃而談道。
源義朝終於動容,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雙方誰都不肯讓步,天皇之位一直懸而未決,對日本的確不利。原本源氏有用武力解決的打算。但現在主力艦隊元氣大傷,自己的盟友薩摩藩又被消滅,源氏如果和平氏真的開戰,恐怕輸的可能性還不小。
想到這裡,源義朝決定再試探一下岳雲,他於是點了點頭道:“嶽大人的提議的確讓賴長茅塞頓開。此事我回去後,將和源氏之人好好商量,相信定會給嶽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他見岳雲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方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說和嶽大人隨行的還有一些貴國商人,不知我源氏可否與之交易,購買一些物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