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既然有大棒,也有胡蘿蔔。陸游亦深知,一味的血腥屠殺,只會把占城人都逼上梁山。對於那些真心順服的長山蠻族之人,以及真的願意投降的占城軍人。岳雲卻下令各地村寨委任的官吏必須厚待有加,他們個人、家庭財產、以及原來的土地都受到保護,不許任何人欺凌搶佔,哪怕是宋軍士兵侵犯了這些人的利益,也一樣要被處罰。
有些實在膽小如鼠,生怕在宋軍統治下遭到占城王室報復的長山蠻族,他們想要逃走,岳雲也命令各地宋軍可以放行,但須得收走所有糧食武器。這樣一來可以增加山中占城軍的負擔,二來他們知道了宋軍的優待政策,入山之後正好可以在山中的占城軍及長山蠻族中宣揚一番。
這樣一來,果然有些效果。慢慢的,陸陸續續便有一些膽怯畏死,或者貪戀宋軍的優惠政策的長山蠻族之人,戰戰兢兢地試探着從深山裡溜出來向宋軍投降。而這些新建立的村寨官吏們,均按照陸游的吩咐,供給他們糧食種子、農具等物,並幫助他們重建房屋,分配田地。
這一來,知道宋軍果然所言不假的長山蠻族和占城軍人越來越多,雖然大部分人依然屈從於闍耶跋摩的壓力,不敢出來投降,但每天卻總有些壓抑不住之人,橫下一條心跑出來投降。雖然投降的人不是很多,日積月累下來可也不是個小數目。而且每跑一個人,就會影響他身邊同伴戰友的心境,讓他們也有些焦躁不安。
當然,岳雲和陸游、蘇利因等也考慮過,這些來投降的人中。極有可能會含有占城軍有意放出來的探子,於是便將這些人安置在特定的村寨。進行有嚴密管制,讓他們得不到軍方任何有用的真實情報,反而故意放給他們一大批假消息。這些消息和真實的情況相差甚遠,甚至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消息,如果其中真有占城人派來的探子,恐怕消息傳回大叻城,只會讓占城軍更摸不着頭腦。
宋軍這種優待投降者,嚴厲打擊頑抗者,並實行“以佔制佔”的方針。大大地弱化了逃入長山之中的占城軍戰鬥力。原先跟隨闍耶跋摩逃進長山的占城軍民約有五萬餘人。但經過一個多月的打擊。其中近一萬人就或逃或死了。當地土生土長的長山蠻族,投降和願意歸順宋軍的亦有兩萬多人。
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進行圍剿進攻之後,長山外圍已經全部被宋軍控制。占城軍還掌握的地方只剩下了大叻城、德蘭城、賓嫩城和外圍的七道關隘。其他的地方已經盡數落入宋軍之手。
此刻,在長山外圍一處較爲平坦的山間空地上。連綿不絕地樹立着數百座營帳。這裡是宋軍的前線指揮大帳。在大帳內擺着的沙盤上,一面面黑色的小旗已經插滿了周圍的山嶺峽谷,每一面小旗就是宋軍現在掌控的一處村寨。而餘下的十六面黃色小旗雖然數量少。但是卻全部插在地勢最險要,位置最高的叢山峻嶺間。
蘇利因指着那十幾面黃色小旗道:“剩下的這十六面黃色小旗,便代表着還未被我們攻破的地方,雖然數量極少,不及被攻陷村寨的百分之一,但也是最大、最難攻的地方。其中更有長山之中唯一的三座城池。這裡亦是長山中地勢最險、最爲難行之處。能否一舉剿滅闍耶跋摩,就取決於這些地方能否被拿下了。否則終是功虧一簣。”
岳雲亦是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當務之急便是攻破外圍的關隘,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通往大叻城。一條路是從德蘭走,要經過七道關隘,另一條路則是從賓嫩走,要經過三道關隘,不過賓嫩的三道關隘卻比德蘭的七道關隘險得多。具體從哪邊進攻,亦或是雙管其下,還請大家各述己見,暢所欲言!”
於是,衆將領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了起來。
有人提出雙管其下,看哪邊好攻就以哪邊爲主攻。
有人提出關隘難打,不如示敵以弱,將敵人誘出來聚殲。
有人提出派人假裝逃亡的蠻族山民,進入關隘和城中當內應,以策應宋軍進攻。
岳雲在仔細聽完衆人的建議後,卻微微一笑道:“聽了大家的意見,也給嶽某很多啓發,我綜合了一下大家的方案,想了一個誘敵破寨的計劃,在家一起參詳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說罷,他便開始解說起來。
而隨着他的一一解說,讓衆人越聽越是驚訝,越聽越是聽得驚駭無比,他們萬萬料不到,岳雲竟然在占城軍內部佈下了這樣一枚棋子。
連蘇利因都很意外,不禁侃笑道:“漢王此計甚妙!如此一來,只怕闍耶跋摩就要成我們的階下囚了!”
衆人也都連口稱讚,認爲是目前最好的作戰計劃了。
見大家均贊同此方案,岳雲方這時站起身,環顧了一下衆將,胸有成竹道:“大家作好準備吧!依此計行事,雖不敢說十拿九穩,但擊敗敵人的可能性卻是極大……我們爭取一戰定乾坤吧……”
衆將轟然答應,然後便一起出了大帳,開始準備作戰了……數日後,從藩朗通往長山外圍的官道上,一大隊車輛正緩緩而行。
數百名宋軍兵士盔甲鮮明,押着幾十輛大車向的方向行進,大車上裝得滿滿當當的,車輪在道路上輾出厚厚的印子,雖然車廂是用黑布蒙着,可誰都猜得到,裡面裝的不是武器就是糧食。
占城的季節並沒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分,一年到頭都是炎熱無比,當地人按降雨量的多少分類雨季和旱季,而現在,正是占城的雨季。官道左側的小河正歡快的流淌,蒿草也正如雨後竹筍般地瘋長着。
長山附近多山,官道也不是一馬平川,只能說相對地形緩和一點,和平原比起來,依舊是崎嶇起伏。在馬鳴蕭蕭中,押運輜重的兵士緩緩行入了一道峽谷。
這峽谷兩側壁立千仞,對峙而出,地形頗爲險惡。
宋軍官兵慢慢的進入了谷口,爲首的將領手中橫握長槍,威風八面,帶着幾十鐵騎在前方開道,後面的兵士則分列左右護着輜重,小心翼翼地張望着兩側。
“黎將軍,要不要搶這隊宋軍?看上去人也不多。”一名叫作馮尚福的占城軍將領望着正在緩緩入谷的輜重車隊,嚥了下口水。
聽到他的話,這支占城軍的主將黎元雄摸了摸自己下巴,然後望了望天空,現在正下着小雨,雖然雨勢不大,卻能讓宋軍的火器無法發揮作用。
他於是嘿嘿笑了一聲道:“當然搶,他們不過數百人,我們的人有一千多,而且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裡,不搶就是傻子了!”
“可是阮成武將軍的部隊還沒有來,如果宋軍中全是精銳部隊,我們恐怕也未必能勝。”馮尚福還是有些不放心道。
黎元雄冷哼一聲道:“要不是阮成文和阮成武這兩個混蛋極力主張撤進長山,我們哪至於天天在這鑽山溝,好似山賊一般。要不是可以搶些宋軍的輜重,以及從長山周圍的寨子買些糧食,大家只怕早就過不下去了……還有,你怎麼事事都提阮成武?就因爲他哥哥是駙馬嗎?”
“當然不是啦!誰不知道黎將軍纔是陛下的小舅子,是正宗的皇親國戚啦!”馮尚福忙陪上笑臉道。
黎元雄於是冷笑道:“我就讓陛下,我黎元雄也是一條好漢。並不是只了阮成文和阮成武纔可倚仗!聽我號令!將大石推下山谷!”
隨着他一聲大喝,半山腰的大石頓時轟轟隆隆地向峽谷中滾過去,塵土飛揚中,黎元雄驀然站起,手中單刀高高舉起,雨水從刀尖直流到刀柄,再淌到地上。
他眼中滿是豪情道:“占城的勇士們,衝鋒!殺光這些宋軍!”
占城的士兵立刻雙目放光的向山下衝去,彷彿這些宋軍就是一羣待屠的羔羊。好不容易捱到一個下雨天,又能見到宋軍如此多的輜重行進過來。的確十分難得啊。
而且,這些盔甲鮮明的大宋士兵在黎元雄眼中,感覺並不需要害怕,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應該是繡花枕頭,一肚子草。越是盔甲鮮明的兵士就越是不堪一擊,因爲那意味着這些兵士往往就是養尊處優的時候居多,經歷惡戰的時候少。
像他也和陸文龍手下的兵士交戰過,那些士兵個個都穿得破破爛爛的,好多鎧甲都是破洞,看上去就是一羣亂兵。可是他們散發出的戰鬥力才叫驚人,不管是不是下雨,他們手中有沒有火槍,黎元雄遇上這些部隊,無論他再怎麼拼命,都幾乎是必敗無疑。
而相反,那些穿得漂漂亮亮,一塵不染的士兵,則往往是宋軍才收編的占城地方私人武裝,剛剛穿上宋軍的衣甲罷了。他們大多都是乾的後勤工作,沒怎麼經歷大戰。遇上占城軍來攻,往往就會驚慌失措。在遠處還好點,他們手中有火槍,但一旦被敵人近了身,就往往一潰千里。
眼下天空中已經下起了小雨,再不怕敵人會放火槍,所以黎元雄在山腰間望見這隊宋軍的時候,心中便是暗忖有戲!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