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20年前,在啤酒國發生了一起非常有名的案件。”
晚上十時許,陸令等人坐在辦公室裡,吃着燒烤,聊着天。
屋裡十多個人,燕雨小組六人都在,王興江也在,除此之外都是刑偵大隊的人,包括隊長。
“這個案子非常經典,案件的主人公,我們叫他鐵蛋吧。”
“2001年的時候,鐵蛋在論壇發了個帖子。先說明一下,那個時候,啤酒國的論壇監管也很不到位。鐵蛋發帖說,他想找一名志願者,志願被他吃掉。要求志願者年輕、健壯。那個時候互聯網還沒有今天這麼發達,但還是有200多人願意成爲他的食物。”
“注意,不是部分成爲食物,是整個成爲食物。還有30人願意協助鐵蛋完成這個行爲,有至少10人表示希望現場觀看。也就是說,當觀衆。”
“這些人裡,有4名比較激進的人,來了鐵蛋的家,溝通交流了多次關於殺人的事情,還深入探討了烹飪技巧。”
“但是,這個時候,鐵蛋發現,真正願意獻身的,還是不多,大部分人都是想當觀衆,想湊熱鬧。本來,他想選一個年輕、健壯的人,但沒有年輕人願意。一開始,很多人關注這個帖子,後來熱度還是下降了。”
“在這個期間,鐵蛋的心從未變過。”
“2001年3月,有一名40多歲的軟件工程師,嗯...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碼農,指出,自己願意。”
“這位碼農,我們就叫他張三吧。”
“張三來了鐵蛋的家,兩個人一見如故。鐵蛋的家專門佈置了一個小屋,像屠宰場那種,張三參觀了一下,覺得非常滿意。”
“滿意到他倆甚至當場發生了...”陸令說到這裡,不得不頓了頓,看了看兩位女士,接着說道,“嗯,就那種事情。”
“接着,纔算是真正開始。首先,張三主動喝了一瓶烈酒,吃了幾十片安眠藥,然後,鐵蛋切下了張三的煩惱之物。接着,鐵蛋施展了烹飪才華,和張三共同享用了美食。”
“後來,幾小時後,張三就流血流死了。然後鐵蛋這纔開始...”
“總共吃了好幾個月。”
“吃完之後,鐵蛋又在網上發佈新的帖子,又有一個人覺得好玩,結果,這個人是個年輕人,對生活還有希望,他本來是覺得好玩,後來瞭解了一下,才知道鐵蛋是真的變態,就報警了,2002年10月左右,鐵蛋被抓了。”
“一開始,只判了幾年,因爲張三是願意自殺的,一開始認爲是協助自殺。後來,改判了無期徒刑,鐵蛋現在還活着,而且還有律師在在嘗試爲他保釋。”
陸令講到這裡,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這確實是研究心理學的經典案例了。”
“我一個法醫都覺得這倆人變態。”劉儷文有些無語。
“確實。”石青山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毫不顧忌地吃着烤串。
“別看我,”寇羽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無意中看了一眼,立刻說道,“雖然我也是碼農,但是我不想被人吃!”
“這案子是不是還有不少細節?”燕雨問道。
“嗯,鐵蛋和張三在見面之前,經常通過郵件溝通,他倆有幾千封郵件,那內容...”陸令撓了撓頭,“我全看過。”
“你真牛逼,”遊少華就差給陸令鼓掌了,“幾千封郵件,你都能看完。”
“那會兒沒有什麼實時聊天工具,說幾千封郵件,其實就是幾千條聊天記錄,有的比較火熱的微信羣,可能一晚上就能有這麼多,”陸令道,“這些不對外公開,我是找了朋友纔看到的,這對研究這兩個人的心理,有很大的幫助。”
“真是變態...”燕雨吐槽了一句,也不知道在說誰。
“研究心理學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陸令看着燕雨,“這就好像儷文,她學習臨牀醫學,再學習法醫,見到那麼多嚴重疾病和屍體,她也不想看,但,沒辦法。”
“我不是說你,”燕雨看陸令有些不開心,連忙解釋道,“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是啊,能有這麼高的心理學的造詣,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王興江坐在一旁,也是嘆了口氣。
陸令剛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陸令不俗,但是他當時怎麼也想不到,一年後就如此牛逼了。
“之前,我聽你們講過‘觀衆’,我覺得不太現實,覺得人怎麼能那麼變態,現在聽你這麼說,還真是...不能說常見,只能說確實不少。”遊少華道,“你說的這個殺人的變態,當時不也是有很多人申請去當觀衆嗎?”
“嗯,”陸令點了點頭,“普通人往往喜歡用一些總結的詞彙,比如說‘變態’來形容一個人。然而,變態的種類千千萬,甚至普通人也有一些淺顯的變態情節。比如說常見的S...還有人迷戀足部、迷戀母親等等,嚴重的有迷戀屍體、迷戀自己流血的感覺...”
“大部分人對於變態的人,都是簡簡單單評價一句‘變態’,然後就置之不理,或者躲得遠遠的,但我們不行,我們得面對。能拯救的拯救,拯救不了就採取措施,”陸令道,“很牛的一些心理學大師,往往本身就會被認爲有些變態。”
“比如你?”遊少華問道。
“嗯,比如我。”陸令點了點頭。
遊少華本以爲,陸令會謙虛地說自己算什麼大師,也就規避了這個問題。
但是,他沒有想到,陸令居然承認了。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陸令不是變態,但陸令走的這條路,卻真的不那麼光明。
別人是背靠光明,直面黑暗,而陸令可能四周都是黑暗,因爲這是心靈層面的交鋒。
話題一瞬間沉重了,遊少華本來說“比如你?”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是開玩笑,沒想到陸令接了過去。
不得已,遊少華立刻把問題拉開了:“對了,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陸令問道。
“也算是請教你,”遊少華道,“你記得不記得,我有一輛二手的大哈雷?”
“記得。”陸令點了點頭,他曾經坐過這個車。
“太費油了,現在油價太高,我給賣了。”遊少華道,“我現在支持國產。之前我不是想去市裡嘛,現在打算在縣城混退休了,於是我也就準備換車。我買了一輛2022款的春風800MT,這車前段不行,但是後段猛的一批!”
800cc排量,接近公升級水平,可以說很牛了,要知道普通家用摩托一般都是50-200cc排量。
“然後呢?”陸令有些疑惑,“你是爲了給我炫耀一下?”
“昂,可不是嘛!”遊少華點了點頭。
“額...”陸令還真是沒反應過來,這什麼彎啊,拐的也太快了!
“新車才六萬塊,手把加熱、座椅加熱、定速巡航、大液晶屏,老哈雷啊,不行了!”遊少華接着說道。
“你不是要問莪嗎?”陸令無語了,這是問問題嗎?
這不純純裝逼嗎!
“哦,是這樣,”遊少華道,“你看,我這跟你們說了,這都是咱們同事,我吹吹牛沒問題,也不是太裝逼,對吧?我現在還沒提車,我提車之後,想發個朋友圈。你說,我怎麼發,才能既裝逼,又顯示我好像不裝逼,就是還不會惹人煩?要知道,我微信好友裡,騎友很多。”
“你的意思是,要讓大家都知道你買了牛逼的車,但又不能讓大家反感你裝逼?”陸令反問道。
“對!”
“簡單,”陸令道,“從心理學角度上來說,炫耀的原因有很多,不過多贅述,總之,炫耀本身其實很爽。但是根據爽量守恆定律,爽量既不能憑空產生,也不能憑空消失,它只能從一種形式轉化爲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人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在轉移和轉化的過程中,爽量的總量不變。”
“你爽了,別人看着就不爽了,所以不要炫耀。”
“啊?”遊少華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這讓他有些不爽,“你這是什麼定律啊?心理學定律?”
“我自己研究的。”陸令點了點頭。
“那我...不發了吧...”遊少華嘆了口氣。
買新車而不能裝逼,猶如錦衣夜行!
“不不不,你換一種方式,”陸令道,“你要有所求,讓別人也開心。朋友圈怎麼讓別人有獲得感和參與感?自然是求贊。你提車之後,拍一組賊帥的圖,然後發朋友圈說‘新提摩托,參加店內活動,集贊滿58可以獲得騎行服一套,求贊,感謝大家!’你這樣一發,其實也裝逼了,但別人不會不爽。”
“臥槽,好主意啊!”遊少華拍手,“果然是大師!”
“那,問題是,”遊少華瞬間想到一個事情,“這不就違反爽量守恆定律了?”
“你這種是暗爽,暗爽涉及到了暗能量,確實可以突破爽量守恆定律,”陸令道,“我相信,有一天,現實中對於暗物質和暗能量的研究,也是突破能量守恆定律的關鍵。”
“看看,”遊少華跟坐在這邊的幾名刑警說道,“還是得唸書!看看人家,再看看咱們!”
遊少華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看看人家,吹牛逼都那麼自信!”
幾名刑警頻頻點頭,深以爲然!
陸令看着這些人一臉受教的樣子,心中暗爽。
“那不對啊,”王興江插了句話,“不是有些事,雙方都能爽嗎?”
“…”陸令心道這治安大隊長說話就是不俗,嘆了口氣,“這也不是憑空產生的,是激素轉化的…”
“哦…”
…
這個時候,陸令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燒烤沒了!
那麼一大包燒烤,被青山、葉文興等幾人,都快要吃完了!
...
媽的,裝逼還是有代價!
...
今天一天,陸令和寇羽揚都在嘗試解開這個手機,但縣裡明顯是不行,寇羽揚也沒有這個技術。二人已經約定好,明天一早,開車去一趟遼東市裡,順便,帶着青山一起去,讓青山見一見老爸。
這就看出職業小隊的特點了,絕對限制、相對自由。個人必須服從安排,三年期間也不能有什麼私人假期,但相對來說,也不是那麼死板。日常可以在駐地附近休息,這去市裡忙活小事,也可以讓青山見見父親。
青山當了警察之後,他爸還沒見過他呢!
...
而此時此刻,市區的運輸公司裡,依然燈火通明。
前陣子因爲病毒限制,很多運輸都被卡住了,向斌的運輸公司,損失不小。
向斌曾經在這一片地區,很有勢力,不少土地,本身就屬於他的公司。對於任何一家公司來說,擁有土地都是繁榮的堅定保障,更何況是這種值錢的地塊。
早在2015年前後,向斌就退到了二線,再也不參與公司的具體運營,也不會做任何一件違法的事情,至少表面上如此。
這種狀態,讓他逐漸超脫,玩的東西也和普通小老闆不一樣了。前些年經常出國玩,現在因爲特殊限制,出去很少了。
“剛剛放緩,所有司機核酸都做了,終於通暢了。”運輸公司的馬經理看着一輛輛卡車亮着大燈往外走,深呼一口氣,手裡卻一直抓着手機,隨時來電話他隨時都要接。
“是啊,馬經理,還好你給力啊,總算是讓咱們的司機最快拿到證,要不然麻煩真的就大了。”旁邊有小弟拍馬屁。
“不是我的功勞,”馬經理指了指上面,“我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嘿,一樣一樣,馬經理深受信任,而且,具體操作不全是您在做?”小弟接着說道。
馬經理聽到這裡,舒服了,覺得這個小張還挺會說話:“跟着哥好好幹,今天忙完,嗯...明天,明天帶你們去放鬆放鬆!”
“馬經理牛逼!”小張顯得有些激動,“馬經理,今天這麼忙,您有啥事,就安排我去,保證不給您掉鏈子!”
“行,你也算機靈。”馬經理看了看周圍,湊到小張耳旁,小聲說了幾句話。
小張頻頻點頭。
...
就連馬經理都不知道,今天,真正的老闆,向斌都已經過來了。
向斌坐在一家不起眼的物流站裡,這裡面有個很普通的小辦公室,就是日常收賬用的。現在,屋裡只有三個人。
向斌、向曉涵和另外一名低着頭的男子。
“你之前的事情,我也給你查到了一些東西,”向斌道,“你看明白了嗎?”
“看明白了...”向曉涵有些委屈,“爸,我都回來了,你還怪我,怪我有什麼用啊?”
“怪你肯定沒用,但是你現在這個身份,已經徹底廢了,你知道嗎?”
“是,可是,我在那邊,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向曉涵哭訴道。
“行了,這次你先去遠點的地方躲一陣子,這兩年,我想辦法,給你再搞一個身份出來。”
“我到底去哪啊?爸,你該不會讓我去大西北或者去高原地區吧!”
“去桂省,那邊距離咱們這裡足夠遠,而且警察也沒那麼厲害。這些年發展也不錯,夠你吃喝玩樂了。”
“好吧...”向曉涵明顯有些不願意,但也只能答應了。
她確實有點怕了,她聽說了鐵山市那個團伙被端的事情,也大概知道自己當時搞的案子爲何被解析,知道遼省有個隊伍很厲害。她也怕死,還是得躲一躲。
“這是你林叔,去那邊,都聽他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向曉涵還是點了點頭。
“嗯,等着,等有了新身份,就好了,”向斌道,“這需要時間,這段時間,絕對不要再作死!”
“我知道啦!”向曉涵終究還是有些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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