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玄趴在桌上,逗弄着腿上的小花貓,他低聲道:“苔枝,你生氣了?”
謝容一爪子拍開衛玄伸來的手,她覺着自個兒委實快被衛玄這廝給氣死了。
衛玄這廝與魏琮鬥嘴也就罷了,這她管不着,可衛玄竟敢同魏琮立那勞什子一月之約,他同魏琮比試也就罷了,還非得把她摻和進去,讓她去和魏琮的惡狗威風比試。
她堂堂榮華郡主,縱是如今虎落平陽成了一隻貓,也萬萬沒有同一只狗比試的道理。
罷了,謝容轉念一想,只要她在比試之前,找上青玉,如此她便能回青衣樓,只要回了青衣樓,衛玄這廝去撞牆都與她無干。
謝容磨了磨爪子,她得趕緊想個法子纔是,不然,等着她的便是威風那條惡狗。
見小花貓不搭理自個兒,衛玄訕訕一笑,道:“苔枝,爺不是一時口快,這才答應了那魏琮麼?看在爺這麼疼你的份上,下個月,你可定要幫爺贏了那魏琮,到時爺帶你去吃荷葉雞。甭說荷葉雞,爺再買幾隻小母貓,讓你嚐嚐後宮三千的滋味。”
這是帶她吃荷葉雞便可揭過的事麼?這是給她後宮三千便可揭過的事麼?等等,後宮三千?衛玄這廝難不成覺着她是隻公貓?
忍無可忍,謝容正要一爪向衛玄的臉拍去,忽聽一道厲喝:“大膽,竟敢坐樑晟的位置。”
謝容的爪子懸在半空,她扭過頭,卻見幾個衣着光鮮的少年正簇擁着一名十四五歲的藍衣少年走過來。
衛玄一愣,在丁班,他與魏琮家世相當,因而兩人向來是一東一西,各佔一角,在去明州府之前,這張桌子一直歸他用,無人敢侵佔。
如今這突然冒出來的樑晟,雖是男子,瞧着卻是長相豔麗,他又是何方人物?
按下心頭的怒氣,他衛玄如今不再是千年老二,他可是京城第一霸,既是京城第一霸,如何能動輒便打打殺殺?
他衛玄要在無形之中,自成霸氣。
衛玄橫着眉,拍桌而起,冷冷道:“你可知爺是誰?竟敢這般無禮!”
“管你是誰,奪人座位,還有理了不成?樑晟可是當今陛下的表弟,你又是誰?”
魏琮冷笑了一聲,起身走到衛玄身旁,掃了一眼樑晟身旁的人,道:“衛玄,你既要回國子監,應當給這些人發張帖子,免得他們不長眼衝撞了你纔是。”
聽到“衛玄”二字,樑晟忽然勾起了嘴角,替他說話的少年一愣,隨即底氣不足地道:“你是紫衣侯又如何?難不成便能搶人……”
他的話還未說完,樑晟便打斷了他,笑道:“原來是紫衣侯,是我莽撞了,找人擡一張新桌便可。”
魏琮冷眼看着樑晟,樑晟在數日前生過一場大病,如今瞧着,倒全不似曾大病一場的模樣。樑家所圖不小,那這樑晟,所圖又爲何呢?
魏琮緩聲道:“樑家在新帝登位後才發跡,這京城侯爺世子遍地走,樑晟又沒去過宮宴,自然不識得你紫衣侯。”
見樑晟這般識趣,衛玄也沒了發作的理由,他哼了一聲,道:“算你識趣,不然廢郡主謝容,就是你的下場。”
聞言,樑晟臉上的笑意一僵,他神色複雜地看了衛玄一眼,但僅僅只是一眼,那張豔麗的臉上很快便重新聚起笑意。
蹲在衛玄桌上地謝容舔了舔爪子,她從前倒是未發覺這魏琮,竟藏着這麼多的小心思。
不過,那樑晟的眼神……謝容眯了眯眼,她總覺着似曾相識,但這個長相豔麗的少年,她之前應當並未見過。
衛玄也是個傻的,魏琮知曉樑晟用着衛玄的座位,卻隱忍不發,等到兩人快起衝突才肯吭聲,顯然另有所圖,衛玄這傻子就不能長點心麼?
回國子監的第一日,除了早上的插曲外,倒是風平浪靜,好容易熬到下午放學,衛玄正要去坐馬車回侯府,身後忽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在宮宴上拒了太后的賜婚,害姐姐躲在房中哭了好幾日的紫衣侯衛玄,便是你麼?”
說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樑晟。
從天而降一口鍋,衛玄差點沒被這鍋給砸死,他不拒了這哭包,難不成還笑嘻嘻地把那哭包娶進侯府麼?
何況,那哭包躲在房中哭了好幾日,不該是因着新帝宋珩麼?怎麼如今什麼鍋都能扔給他?
不過,這樑晟之前倒是頗識時務,如今這副逼問他的模樣,又是做何?
衛玄哼了一聲,道:“那樑哭包,誰高興娶誰娶,左右爺不娶,她哭不哭與爺何干?”
言罷,衛玄正要離開,樑晟卻忽然一拳向衛玄背心砸來,道:“衛玄,你欺人太甚。”
衛玄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砸得一愣,這分明是樑晟欺人太甚,還敢說他欺人太甚!
衛玄把袖中的小花貓苔枝放到一旁,國子監不許學生鬥毆的規矩,他一向不放在眼裡,衛玄怒氣衝衝地看着樑晟道:“既然你先動手,就甭怪爺對你不客氣了。”
樑晟豔麗的臉上彷彿凝着一層寒霜,他冷冷道:“誰對誰不客氣還不一定呢。”
衛玄暗暗心驚,樑晟那一拳打得他心口都跟着疼了起來,樑晟年紀雖不大,武功卻的確不可小覷,但他衛玄不會是這般輕易認輸之人。
他哼了一聲,道:“大言不慚。”
兩人正纏鬥之際,忽聽一聲怒喝:“衛玄!樑晟!住手!”
正在纏鬥中的兩人俱是一愣,衛玄看向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姜先生。
樑晟豔麗的臉上滿是委屈,他垂着頭,低聲道:“姜先生,是紫衣侯先動的手,弟子不堪其辱,這才還了手,請先生責罰。”
與樑晟交好的學生也出聲道:“稟先生,今早學生便見衛玄同樑晟因座位一事,起了衝突,樑晟好意退讓,誰知衛玄竟還不依不饒。”
原來是在這裡等着他,衛玄心底一涼,這事兒若是讓祖父知曉,只怕他又要吃板子了。
若果真是他所爲,吃些板子也就罷了,但這分明不是他做的。
“姜老頭,”見姜先生眉頭一皺,衛玄連忙改口道,“姜先生,是樑晟先動的手,身上還有傷呢,不信你看。”
衛玄扯開衣衫,露出背心,正打算給姜先生看看自己的傷,誰知姜先生瞥了一眼衛玄,隨即抖着鬍子怒斥道:“衛玄,老夫還以爲你在明州府待了半年,性子沒從前那般頑劣,誰知比起從前,卻是更頑劣了。同學間偶有不睦,你便出手傷人,完了還敢狡辯,回去抄二十遍《論語》,三日後拿給老夫。”
言罷,姜先生又看向樑晟,道:“國子監有不許學生鬥毆的規矩在,你雖還了手,卻也情有可原,便不必抄《論語》了。”
衛玄愣了愣,隨即咬牙看向樑晟,卻見樑晟神色從容,那張豔麗的臉上更是毫無心虛之色。
藏在袖中的拳頭暗暗捏緊,衛玄發誓,他和樑晟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蹲在一旁的謝容甚是從容地看了一場大戲,傷人而不留痕,這是暗衛纔會的法子,想不到今日竟被樑晟用在了衛玄身上。
她倒不知曉,這看着不過十四五歲的樑晟,究竟是從何處學得的這項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