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收拾好裝備從賓館出發已經九點多鐘了，大寶還打着呼嚕，自強也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天成的揹包裝得鼓鼓的——泳鏡、泳帽、泳褲、三角板、洗髮水、沐浴液、洗面奶、毛巾，還有雨傘和水瓶一樣不漏，已經把包裡的空間使用到最大限度。
天成站在街上竟沒有看見一輛共享單車。“可能是今天出門太晚了吧，車都被騎走了。”天成穿過了三條馬路纔看見一輛小黃車，騎上車感覺確實輕鬆不少，但少了昨天清晨那樣的涼爽。雖然昨天是來湖南上班的第一天，但發生的事還真不少：去人才市場看場地，中午去遊了泳，遇見長得像文慧的溫溫，電話聯繫了找工作的面試者，晚上又遇上離奇失蹤少女還去派出所逛了一圈，夜裡吃完夜宵回到賓館就兩點了。雖然強度不算很大，但事幹得的確不少，天成感覺像過了一個星期。鑑於大寶跟自強睡到現在還沒起，雖然不知道他倆是幾點睡的，但天成似乎理解了市場工作的要義，只要任務能保質保量完成，其他時間應該可以選擇性支配。這麼看來，他在上班時去游泳似乎也不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不過要是被領導問起來還是要遮掩一下的。
昨天跟着導航騎車去過賀龍體育場，今天對路線熟悉了很多。路上的車比昨天早晨少了一些，陽光也更刺眼了。等天成停好車，後背已經溼了一片。體育場前有一片廣場，晚上絕對是跳廣場舞的最佳位置，現在天成要穿過毫無遮蔽的廣場前往體育場的南門，猶如行走在鐵板上的人肉，儘管才上午十點，地面卻已經點起火來。
來到體育館二層，找到陳可，用大寶的卡付完租場地的費用，再等到把發票開好，一共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天成看了下時間剛剛十點半，萬一大寶問起來在幹嘛，總不能說交費交了兩個小時吧？但天成打算游完泳再回去，就在這時，天成的手機響了，是大寶打來的。
“喂，天成，你到了嗎？”
“我剛到，你倆醒了？”
“我們倆剛起來,說中午去哪吃飯呢！今天是你強哥生日。”
“啥，今天是他生日？昨天怎麼沒聽他說。”
“起來才說的，招聘會那人挺多的吧？你彆着急，交費排隊就多等一會兒，我們中午隨便吃一點，晚上等你回來一起吃好的去。”
“行，寶哥，我估計我這兒完事兒了就趕不及在中午前回去了。”天成正發愁找什麼理由可以搪塞呢，既然大寶說人多要排隊，就正好借題發揮一下。
爲了能讓自己的工作彙報得更完美，天成想了一下又心生一計。他發現在現場還是會有一些應聘者穿梭在各個公司的場地之間，雖然這些人看上去只是在看海報和宣傳單上的待遇並簡單地和招聘者溝通幾句，也沒有看中哪家公司的的意思。即便自己現在沒有招聘的場地，也可以主動出擊和這些應聘者先聊聊，看看湖南人找工作時什麼是首選。因此他沒有着急離開，站在靠窗的位置觀察着這些來找工作的人。
‘人靠衣裝馬靠鞍’，大寶特意強調過他很看重求職者的穿着。天成打量着這些來求職的人，有不少穿得就像北京地鐵五號線上的民工，穿着盡顯落魄，他們詢問的還是坐在辦公室的文職工作。“難道在辦公室上班不應該穿得更得體一些嗎？”天成正想着，看見從門口進來一位年輕女性，穿着優雅，身材高挑。見她在幾家公司前都有停留，但時間不長，貌似都不合心意的樣子，天成決定主動介紹一下自己。
天成走近一瞧，她長得一張瓜子臉，扎着馬尾辮，眉清目秀，也沒有戴眼鏡，看樣子真有幾分張柏芝的感覺。“這麼俏的臉，大寶哥這麼看重形象，絕對會說是做市場的好材料。”見她要走，天成忙湊上去主動搭訕。
“女士您好，您是來找工作的吧？”
“是啊。”她一邊說話一邊上下打量天成。
“那有找到滿意的嗎？”
“嗯...還沒有。”
“我是今天剛好來交場地費用，這週末我們公司在這開招聘會，工作內容是與市場推廣相關的小學英語學習軟件的推廣，不知道您是想從事什麼行業？”
“你們的工資待遇怎麼樣？底薪四到六千。”天成看她上來就問錢，便知道一定是對這裡給的薪水不滿意。
“是無責底薪嗎？”
“對的。”
“爲什麼會這麼高？你不是騙人的吧？”
“我們的公司在北京，所以薪資水平會比湖南的提高一些，而且我們有自己的用人標準，具體情況還是要看面試時的表現。”
“那提成是怎麼算？”
“這個要按app付費情況來看了，你可以先在手機上下載一個叫‘湖南少兒英語’的app試一下，裡面包括課本教材、課外教輔這些都有。”天成一邊說一邊教她下載試用。
“這個軟件還不錯，畫面效果都很好，還能點讀。”
“我們是和出版社合作有獨家版權的，這些錄音也是配套的。”
“真不錯，我回家可以先給我兒子試試。”
“你兒子？他多大了？”天成看她的樣子也就大學剛剛畢業。
“六歲了，該上小學了。正好可以先預習下英語。”
“那好，你要是感興趣可以週六過來我們現場聊聊。”天成原本還想留個電話加下微信的，沒想到當地姑娘要孩子這麼早。雖然大寶也說過幹市場會很累，還是要招年輕人，當家長、有小孩的這種不能出差、加班的肯定不行，但光看外表確實沒看出來，還浪費半天時間。
“您好，可以再介紹一下具體的工作內容嗎？”就在天成還在原地感到既遺憾又無奈時，背後有人說話了。
天成轉過頭一看，是一個黑瘦的小夥子，頭髮很短，戴着金屬邊框眼鏡，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的耐克短袖，下身是黑色的籃球短褲，看起來很乾練，個子比大寶要略高一些。
“我叫呂天帥，剛剛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我今年剛畢業也在找工作，之前做過葡萄酒的小生意，和朋友一起經營個小店，要經常和一些酒商合作，當然因爲我們規模小，所以都要靠我們主動和對方合作。”
“那怎麼不繼續做了呢？”
“現在不讓送禮也不讓髮卡了嘛！管得嚴了，以前好多公款買酒的，現在一週都可能沒一單生意。”
“聽你講話不是本地人.”
“對，我是河南人，這是我的簡歷。”說着從包裡拿出一份簡歷遞給天成。
天成看了一下呂天帥的簡歷，寫着他畢業於河南科技大學，在校期間做過體育部部長、校學生會**，組織過班級活動，也參加過不少社會實踐，愛好是籃球，網球和跑步。從他主動跟天成溝通這點可以看出來他是個陽光進取的人。
“你是河南人又在河南上的大學，爲什麼要來長沙找工作？”
“我過來找朋友玩，後來覺得這座城市很不錯，就打算在這裡找份工作。”
“簡歷還給你吧，週六我們會有現場招聘，你到時候可以過來。”
“那咱們加個微信吧。”說着呂天帥掏出了手機主動添加了天成。天成跟這兩個人聊完回去就可以彙報工作了，他走出體育館，準備吃過午飯就去游泳，首選的還是那家長沙民間沙水面粉館，剛走出場館大門就收到了呂天帥發來的信息，是他的電子版簡歷。自己沒拿走他的簡歷還怕忘了他不成？雖然呂天帥看起來對這份工作很上心，但天成總感覺他怪怪的，具體哪裡出了問題自己也說不出，但感覺這一切的好印象像是他刻意演出來的。
又到了“大地燒烤”的時候，天成一路躲在樹蔭下，走到麪粉館時，就像剛做完汗蒸一般，連揹包肩帶都溼透了。
“大胃王又來了？”
天成一看點餐員還是溫溫，竟感到身上輕鬆了一些，已經過了十一點，店裡並沒有多少顧客。
“外面是下雨了嗎？怎麼你衣服全是溼的？”
“熱的，我自己人工降雨了。”
“你汗出得可真多，別挨着空調坐，會着涼。”
“你們這裡的點餐員還真關心顧客。”天成微微一笑，找了離溫溫最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要是十二點來，連座都沒有，也就是現在還沒到飯點。”
“好的，我要一份牛肉粉加青菜加雞蛋加粉，再來一份雞蛋西紅柿炒麪。”
“拿好餐牌，應該一會兒就好了，現在人不多上菜會比較快。”
“你們在這工作，吃飯都應該不要錢吧？”
“對，但像你這麼能吃的，我們這裡不招。”
“好，以後我去別家去了。”
“你去了別家可就見不到我了。”溫溫說完自己害羞的笑了，她笑的樣子很美，透過她粉紅的嘴脣可以約看見潔白的牙齒，目光特意從天成身上挪開看向別處，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天成也笑了，兩人之間沒有再對話，靜靜地品味着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微妙，天成發現溫溫比文慧身上多了一層韻味，一種湖南姑娘特有的湘味兒。
等天成的粉和麪上齊後，人也多了起來，點餐的隊伍擋住了天成的視線，天成也只好專心吃麪，填飽肚子後便起身前往游泳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