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你快教教你強哥,淨看你強哥跟這兒瞎撲騰了。一米七的個兒,在這水深一米五的池子都快淹死了。”大寶套在游泳圈裡,在一旁盡興地看着自強的“表演”。
“嗯?寶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水深啊,還是說我強哥個兒矮呢?”
“不是啊,你就光顧着自己遊了,你看你強哥在水裡撲騰得都快斷氣了。”
天成看了看氣喘吁吁的自強說道:“寶哥你也是,本來這游泳圈就是給強哥租的,你非把着不撒手。”
“不,我偏不,我覺得套在游泳圈裡好好玩。”
“哎呦我去,天成快來扶我一把。這泳池最淺的地方也一米五,我歇的時候還得踮着腳,不然水就到嘴了,累死我了。”
天成見勢趕緊游到自強身旁,把他扶到池邊的位置。天成之前做過幾年的游泳教練,深知這不會水的人在水裡有多危險。大寶看天成遊的這麼不錯,便放心地把自強交給了天成,自己在旁邊開起了自強的玩笑。這回大寶可算髮現了自強的軟肋。“我說他強哥,你咋還累了呢?我都沒見你遊呢。”
自強到了岸邊就抓住池邊不撒手了,像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不管大寶如何挑釁一概不理。天成見狀也不敢離開太遠,畢竟夏天泳池裡這麼多人,要是真有人出了事,岸上的救生員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時間看見。“寶哥,把游泳圈給強哥吧,你看他這麼抓着也夠累 的。”
“我不,我要再玩兒一會兒,你再陪你強哥待會兒,我到那邊兒看看大白腿去。”大寶說完就坐在游泳圈裡划走了。
“天成我在水裡爲啥老擡不起頭呢?教教我唄。”自強在水裡被嚇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說話的語氣既老實又中肯。
天成見大寶也不回來,便在池邊從低頭吐氣擡頭吸氣開始教起自強。自強這下也不調皮了,學得比天成以前教過的小孩子還認真呢。到了週末,夏季的游泳池裡像煮餃子一樣,一個人挨着一個人,快趕上擠地鐵了。天成見狀也清楚地知道,今晚是遊不盡興了。
“天成,你看那邊岸上的女的。”大寶套着游泳圈撲騰了回來。
“你說的是哪個?”
“就蹲在岸上穿着衣服的那個。”大寶邊說邊用手指給天成。
天成順着大寶指的方向看過去,在他的四點鐘方向,確實有個女的是穿着衣服蹲在岸邊。白色的短袖上衣加上一條牛仔超短褲,看樣子她正在跟水裡的一男一女說着些什麼。整個館裡就她一個人是穿着衣服待在岸邊的,也着實顯眼。“我看見了,就是那個白色上衣的吧?”
“對,就是那個。”
“怎麼了?讓我看她幹嘛?”
“你看她穿得可真夠火辣的,那短褲那麼短。”
天成白了大寶一眼“你這是什麼怪癖?非看那個穿着衣服的。水裡有那麼多沒穿褲子的你不看。”自強聽見了也扭過臉去偷偷地樂。
“不是啊,我剛纔往那邊游來着。聽見她跟別人說話,感覺還挺健談的,咱們不正招人呢嗎,人家形象也好,長得又漂亮。你去問問她是做什麼的,有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寶哥,你想上班想瘋了吧!每天都是刷簡歷招人,來游泳館了你還不放過我!”
“這不是你寶哥不好意思嘛!”
“那我就能好意思?再說你剛纔不都游到人家邊兒上了嗎?”
“這不是哥哥我沒你這麼好的條件嘛。再說了,我記得你剛剛好像答應了誰,明天中午要在哪兒見來着?你就不想讓我批你半天假?”
“臥去,明天可是星期天,本來就不上班的好嗎!”
“那你之前上班時間是不是老找人家聊天來着?”
見大寶不依不饒,天成也只好依了他。“就這一次,下回你自己去問。 ”
“順便再要個她的微信,問問她晚上有空沒?”
天成白了大寶一眼。把自強交給他就遊走了。邊遊心裡邊想,“這分明不是想給人家介紹什麼工作,晚上想約這姑娘出去還讓我去幫他聊,還真把我當小弟了。”
大概30米的距離,天成幾下就游到了斜對岸。天成游到了近前,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位白衣女孩,此時她正蹲在岸邊低着頭跟一個男的說着什麼。只見她齊肩的長髮遮住了側臉,脖子上戴了一條金屬項鍊,典型亞洲人的黃皮膚,不黑也不白。手腕有一根粉色的頭繩,另一支手上戴了一隻白色的手錶,手指上還塗了深棕色的美甲。天成順勢朝跟他說話的男人看去,這個男人大概35歲的樣子,腆着個九個月大的肚子,穿着一條黑色的平角泳褲,腰上和胳膊上都堆滿了肥肉。雖然離得很近,但館裡的嘈雜聲讓天成也沒聽清他們都說了什麼,依稀聽到這個男人好像說晚上想請她吃飯,但這個姑娘好像一直在拒絕。天成正在找搭話的時機,聽了一會兒,姑娘也發現了天成,畢竟天成朝着他們這個方向站在水裡一動不動。
“好了,你先去遊吧。”她跟這個男人說完便站起身來走到天成的近前蹲了下來。
那個胖男人看了天成一眼便遊走了,天成覺得有點突然,但人家又已經在自己眼前了不說話顯然不合適。“你好啊!”天成硬生生地打了個招呼。
“有什麼事嗎?”
“啊……那個,你怎麼穿着衣服?不下水的嗎?”天成原本是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搭話的。
“我是教練啊,在岸上教就可以了。”
“噢,你是教練啊,我也是做游泳教學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天成一下子就找到了話題。
“聽你的口音是北方人吧,是在什麼地方教呢?”
“我是從北京過來的,之前做了幾年游泳教練。是在俱樂部裡,但我們只收小孩兒,大人是不教的。”
“我們這邊基本上也都是小孩子,大人來學的很少,也就夏天的時候會有吧。”
“我們是屬於業餘體校的形式,是帶他們參加北京市比賽能達二級的這種。教練只有在固定的時間來游泳館,上課時間有我們專門的 泳道,下了課就可以回家。”天成說道。
“那你看看那個孩子的動作有什麼毛病?”
天成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小女孩兒正揹着漂浮,手裡拿着浮板,練習蛙泳腿動作。“她呀,做蛙泳腿時候收大腿了。你讓她把腳往水面上收會好一點。”
“是呀,跟她說過好多次了還是沒改過來。”
“我們那裡上課都是用吼的,訓練不認真就叫上來直接拿拖鞋抽。”
“我知道了,就跟我們以前在隊裡訓練一樣。遊的不好教練直接上手打的,但跟這兒不行,好多家長就是讓孩子來玩玩兒的。跟他們說話聲音大了都會跟家長告狀。”
“那你是什麼等級?”天成問道。
“一級運動員。”
“主項呢?”
“1500的自遊。”
“嚯噻!你是遊1500的,這麼牛逼。”天成感嘆道。
“我也好久沒下水了,主要是沒人跟我一起遊,自己遊太沒勁了。剛看你游過來的時候遊得還不錯,就是我今天來大姨媽了,不然就下水跟你遊會兒了。”
“沒事兒,可以等我下次過來的時候。我加個你微信吧,下次來之前給你發消息。”
“好,你有帶手機嗎?”說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的手機在櫃子裡呢,我告訴你我的微信號吧。你加一下我。”
“好,你說。”
“jiaoxiangchuxue,你加一下。”
“好了,我發送請求了,等你出去通過一下就可以了。”
“我叫天成。”
“我叫戴依萍,大家都叫我依萍。”
“剛纔跟你說話那個男的也是你的學生嗎?”
“是啊,他可煩人了,都報了好幾期了還沒學會,就是沒好好學。每次上課時候就跟我聊天,想約我出去吃飯出去玩。我不答應就沒完沒了地說,這不剛看見你了,我就跟他說我又有學生來了,讓他先遊,這才走開一會兒。”
“那我還幫了你一把了。”
“是啊,那你過來找我是幹什麼呢?”
“我們是今天在賀龍的人才市場辦招聘會來着,晚上跟同事一起過來遊個泳。”
“哦,那怎麼沒看見你同事?”
“他們在那邊,剛纔我主管游過來的時候,可能是看見你跟學員講動作吧,覺得你很健談,想問問你有沒有改做市場工作的意向。”
“教練上課時候可不是得一直說嘛,你們工資給多少?”
“底薪五千,提成再單算。你上課一個學生給你提多少?”天成本以爲沒戲了,沒想到依萍主動問起了待遇。
“底薪倒是挺高的,我們這裡一個學生給三十塊錢。”
天成看了一下,現在水裡有六個是她的學生。“那掙得很多了,一節課就這麼多人,一天得上好幾節課呢。”
“現在是從早教到晚,教游泳就指着夏天掙錢多了,不過天天這麼教課太累了。”
“沒錯,游泳館裡不能安空調也,夏天上課又悶又熱,乾的是體力活,掙的是辛苦錢。”天成回想起了當年自己夏天在游泳館裡教課的日子
“那你們的工作具體是幹什麼?”
天成見依萍有些興趣便把他們的英語教學推廣工作具體講了一遍。和依萍的對話也讓天成想起來自己做教練的那段日子。夏天上完課感覺像中暑了一樣,回到傢什麼也不想幹。從依萍口中得知,她從省隊退役後並沒有直接做游泳教練,而是通過學習當了幼教老師。但時日不長,她很明顯地感覺自己在游泳上花了那麼多時間和心血,對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是瞭如指掌,現在換做別的行業明顯沒有在游泳領域得心應手。所以她還是決定利用自己的優勢做了游泳教練,天成見依萍心裡雖然有些動搖,但再多說也無益,便見好就收了。
“好了,我再考慮一下。已經加了微信,我有想法了告訴你。現在得接着給他們上課去了。”
天成發覺也確實聊了蠻久,便跟依萍道別,游回去找大寶跟自強了。天成沒有發覺,就在剛纔他跟依萍有說有笑聊得正投機的時候,岸上有另一雙眼睛一直注視着他。
“天成你可算回來了,你強哥都說要去叫你了。”
“強哥學得咋樣了?能遊了嗎?”
“很明顯寶哥教得沒有你專業。”
“我這不是去完成寶哥交代的任務了嗎。”
“我的好弟弟,你寶哥沒想到你的業務能力這麼強呢。讓你搭個訕,你跟人家聊了一個小時。”
“這不是寶哥佈置了工作我得問得細緻點。”
“留聯繫方式了嗎?”
“讓她加了我微信,待會兒出去了我通過一下。”
“還有呢?”
“什麼?”
“剛纔不還讓你問她晚上有沒有空。”自強在旁邊接上了話。
“問了。”
“你怎麼問的?”大寶顯然對這個問題更感興趣。
“我問她游泳館關門了以後要不要去喝一杯,想請她吃個飯。”
“她答應了嗎?”自強跟大寶一臉的期待,等着天成說下去。
“她說她來大姨媽了,今晚不行,等下次方便的時候微信再聯繫。”
“哎呦臥去,你還真給拿下了。我跟你強哥剛纔打賭,賭你能不能把她約出來。我說你也就能要個微信,看來還是你強哥瞭解你。”
“五袋檳榔昂,一會兒回去就買。”自強得意地看向大寶。
“這不能算,最後也沒能出來不是。”
“來大姨媽都說出來了,意圖這麼明顯了,顯然是天成成功了。”
天成看着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被自己說的那幾句話給調戲了,表面上說得面不改色,心裡面已經憋不住地狂笑。
過了九點鐘遊池裡人也少了很多,天成抓緊最後的幾分鐘游上了幾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