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江漢城已經沉睡了,除了微風輕輕地吹着以外,偶然可以聽到一兩聲狗的吠叫,冷落的保安團一片寂靜無聲。
必須在今天夜裡,把彈藥庫的鑰匙拿到,否則,前功盡棄,天明西霸天就帶領保安團全部人馬開往陀螺嘴。那麼,彈藥庫的鑰匙在他身上,一定會帶走的。只有拿到彈藥庫鑰匙,才能保證明天夜裡盜取槍支彈藥的絕對把握。機會不能錯過。他想着;付連長趙石頭正埋伏在江漢城外等待着自己拿到的彈藥庫鑰匙。而後返回,帶領二十多名身強力壯手麻利的兄弟,大幹一場,三百多支新式槍支和子彈一件不留的統統運回蓮蓬湖。
隨悄悄地、躡手躡腳的來到內室門口,藉助窗戶透過來的微弱光亮朝裡觀看;內室靠後牆處,放置一張羅漢牀,左右兩側和後邊裝有圍欄,圍欄用木頭做榫攢接而成,是防止小孩滾落地下。
此時,西霸天正躺在牀上,同時躺在牀上的,還有大夫人,懷裡摟着一個小孫子,這是大少爺留下來的種,屠家唯一的後代。是西霸天的掌上明珠。他清楚,兒媳婦年紀輕輕不會長期守寡,肯定要改嫁的,所以,就把孫子接來跟着自己。本來有保姆奶媽照護的,可是,西霸天不放心,怕對自己生疏,長大了沒感情。就這樣,讓孫子每天和自己睡在一起,以培養建立感情。西霸天睡在外邊,夫人睡在裡邊,孩子夾在中間。
羅漢牀的上頭,掛着蚊帳,是用真絲製作的。眼下蚊子實在猖獗,好像一架架飛機,咬一口就是一個大疙瘩,癢的鑽心。那是因爲這裡地勢低窪,到處積水坑沼澤地的原因,纔給蚊子創造了大量繁殖的有利條件。所以,西霸天穿着衣服睡覺,是防止蚊子的叮咬。他沒有蓋被子,因爲,江漢城的秋天很漫長,不到寒冬臘月不冷,夜間睡覺只需穿着衣服,不需要蓋被子。
鑰匙看得清清楚楚。因爲,西霸天有個怪脾氣,拉上蚊帳感到憋悶,起來實在太不方便,所以,把蚊帳當成裝飾品掛在兩頭。他穿着衣服睡覺,鑰匙掛在褲帶上,好像故意逗獨龍似的,使他心裡癢酥酥的,就是無法拿到。
此時,月牙越升越高,已經悄悄地爬上了樹梢,它俯視保安團,把光輝灑下。照亮了半邊天,只有在遠際的天空中,纔看得見一兩顆星星,閃着淡淡的光,正慢慢的隱去。保安團中間那條小河,奔騰一天的河水平息了,靜靜地流着。
他只有繼續觀看;牀的一頭靠牆,另一頭放着一隻櫃子,是平時藏放臨時更的換衣服用,緊挨櫃子一邊,站立着一個高高的雙層掛衣架,是木頭雕刻的,最頂端是一個圓球,好似一把錘子安放在上邊。
西霸天還沒入睡,他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心裡難以平靜,自己多日苦心設計的作戰方案,就在今明兩個晚上見效果,獨龍即將拿住,蓮蓬湖的土匪即將全部剿滅,夙願即將實現,想着……想着……
機會終於等到了,西霸天好像睡着了,正一呼一吹地打着呼嚕。此時,一輪月牙倒映在水面上,晚風吹起,波光粼粼,小河亮了。整個保安團像一面明鏡,院子裡一片明亮,從窗戶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蓋了一層霜。
多好的機會啊……他腦袋裡突然閃出,殺死西霸天,還有他的夫人及孫子,讓他斷子絕孫,免得繼續欺壓百姓。於是,他即刻從綁腿上“嗖”地拔出匕首,雙手緊握,對準西霸天的心窩……
“誰啊!”突然傳來一聲問話。
他嚇得趕緊縮回匕首,蹲下來觀察動靜。
緊接着“嗚嚕哇啦”地一陣嘟嚕,不知道講些什麼?
“嗷,”他明白了,虛驚一場,原來西霸天在說夢話。也是他命不該命絕,一陣“嗚嚕哇啦”的夢話,救了他的性命,否則匕首紮下……豈不是嗚呼哀哉。
此時,他的腦袋清醒了,又是衝動,自己已經吃過教訓,只因爲魯莽,殺死大少爺才落此下場。西霸天不能殺,殺了他整個計劃就要破滅。再說,殺了一個西霸天,還會有更多的西霸天出現,他的兩個兒子,一定會繼承他,還有他的孫子。
孫子……對,何不趁此機會,殺死他的孫子,讓西霸天斷子絕孫,他有前鑑,虐待自己的兒子。於是,他再次舉起匕首對着西霸天的孫子扎去……
那匕首剛剛扎到胸口,卻松下手來,心想,殺一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幼兒算什麼能耐,如果傳揚出去,豈不被人恥笑。再說,殺了他自己如何逃脫,那會驚動大隊人馬。多好的報仇機會啊,就這樣給放棄了,現在怎麼辦呢?
此時,他靜下心來,要好好地想想;不能計較個人恩怨,自己是蓮蓬湖的大隊長,肩負着重任,必須按照原計劃實施,首先拿到彈藥庫的鑰匙,把西霸天的槍支彈藥拉走,再招兵買馬,武裝擴大隊伍,而後回來找西霸天算賬。但是,不知彈藥庫的鑰匙在哪兒?
他想起來了,彈藥庫的鑰匙,就係在西霸天褲子腰帶上,剛纔還看得清清楚楚,現在哪兒去了?怎麼不見了。於是,他即刻站起身來,低下了頭,近距離在西霸天身上瞅了瞅,此時,他是側着身子睡覺,那鑰匙一定壓在身下……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大概在凌晨一點,十二點過後的夜間,是最靜的,靜得讓人渾身不自在。此時,月牙繼續升高,已升到正前方,皎潔的月牙透過窗櫺灑在房內,照亮了房間。月牙爬上了牀,散發出皎潔的光芒,給西霸天的牀,鍍上了一層銀灰。夜,更加的幽靜。
於是,他即刻站起身來,低下了頭,近距離在西霸天身上瞅了瞅,此時,他側着身子睡覺,那鑰匙一定壓在身下……怎麼辦呢?只有扒開他,才能拿到彈藥庫的鑰匙。
時間不能等啊,等到睡醒就麻煩了,他即刻挽了挽袖子,伸手時好利索,免得碰到衣服,於是,兩手向西霸天的臂膀扒去。
誰知,剛剛觸摸到身體,卻又縮了回來,“不行”這麼一扒,豈不把西霸天給扒醒了,如果突然坐起,追問:“你想幹什麼?”
自己該如何回答?
或者驚叫一聲,“抓刺客啊!抓刺客啊!”會立即驚動那些夜間執勤的保安,把獨龍當成刺客抓起來審問……到那時就麻煩了,整個作戰計劃就要落空,後果不堪設想。
他眼望彈藥庫的鑰匙,就是不能到手,心裡暗暗地想着對策,不由自主地望了望窗外,夜色是多麼迷人啊,天上一顆顆藍幽幽的小星星,好似西霸天褲帶上的鑰匙,神秘地眨着眼睛,雖然看似很近,其實離自己十分遙遠。怎麼得到它呢?星星難摘,月亮難夠,彈藥庫的鑰匙比那星星還難,它如同一座碉堡呈現在眼前,問問獨龍如何拿下?
他終於想出了主意,讓西霸天翻個身,面朝另一側,使彈藥庫的鑰匙朝上,那樣自己便容易取下。怎麼讓西霸天翻身呢?
他在尋找辦法,擡頭見;身後放着一捆蘆葦簾子,隨悄悄地走了過去,在蘆葦杆上,撕出一點點蘆葦皮子,用蘆葦皮子的絨毛,輕輕地捅進西霸天的鼻孔,慢慢地通醒,還以爲是蒼蠅或者蟲子爬的呢!不會引起西霸天的懷疑。
“阿嚏,”果然西霸天被蘆葦皮子通醒了,接着打了個噴嚏,而揉了揉鼻子,坐起身來,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媽的,剛剛迷糊一會兒,不知什麼鑽進了老夫的鼻孔,鑽得鼻子發癢,”
“是不是老鼠?”夫人也被西霸天的自言自語吵醒了,只有孫子沒醒。
“吭,吭,”西霸天捏了捏鼻子,接着咳唆兩聲,兩手抖了抖褲子,發出“嘩啦啦”的鑰匙鏈子響聲,難道西霸天是在故意逗自己。他躲在暗處,兩隻眼睛瞪得燈籠大,盯着那串明晃晃的鑰匙,心裡癢癢的,真心來個突然襲擊,直接衝上去,一把拽掉。可是,他沒有,不能冒險行動,這裡是保安團,不得不忍了又忍。
終於等到了西霸天躺下身來,可是,還是側着身子睡覺,繼續面朝裡,背朝外。“真他媽的睡覺死相,”他心裡偷偷地罵了一句,就是不敢出聲,“難道不會換個方向,彈藥庫的鑰匙繼續壓在身下,還是不能取出。”
此刻他沒招了,心想,用蘆葦皮子通鼻孔的辦法雖然不錯,可是,西霸天不給機會。他只好瞪着眼睛,無奈的望着西霸天,心裡想着那褲帶上的鑰匙,怎麼辦呢?
“咚!咚!”這是西霸天寶座後的鐘聲,此時,小和尚懷抱玉錘,敲響了凌晨兩點的鐘聲。說明夜,已經很深很深了。秋末的太陽雖然出來的不是很早,六點已是大亮,距離天明,還有三個多小時,在這三個多小時內,必須拿到彈藥庫的鑰匙,否則整個作戰計劃就要落空……
欲知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