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周圍很安靜。
一時間沒有任何聲音。
咲初小藤目光呆呆的看着源賴光。
她櫻色的嘴脣微張又顫抖着。
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跳速度的加快。
最終還是咲初小藤的奶奶打破了這份寂靜。
“阿藤的男朋友？”
清水阿婆明顯也有些震驚，坐在病牀上良久才反應過來，看着他有些情不自禁的呢喃了句。
源賴光可能是在場最冷靜的人，這種場景他也提前想到過，此時倒是大方的承認道：“是的，我叫源賴光，現在正和咲初桑交往。”
一聽到交往這個字眼咲初小藤還是不由自主的身體顫了下。
有些膽怯的眼睛從細長的劉海中偷偷看着他的臉。
雙手攥着裙角又鬆開，來回反覆了好幾次。
“好孩子，好孩子。”清水阿婆輕聲唸叨了兩句，似乎纔想起來待客之道，立馬又扭頭吩咐道：“阿藤，快去泡茶！”
“奶奶...我們沒有茶葉...”
咲初小藤的聲音弱弱的傳了過來。
清水阿婆聞言臉色僵了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看向源賴光語氣有些歉意的說道：“真是讓你見笑了，我們條件不太好，沒有提前準備。”
接着她又扭頭吩咐道：
“阿藤你下去買點茶葉回來，我的錢包在牀褥底下放着。”
“請您別麻煩了。”
源賴光笑着制止了想行動的咲初小藤，然後把自己腳邊的袋子提到她身邊，輕聲解釋道：“剛纔我也買了紅茶，就在我拎的袋子裡面，麻煩你泡一下吧。”
咲初小藤呆呆的看着他。
然後又有些木木的扭頭看向自己奶奶。
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清水阿婆看見自家孫女這麼沒眼色，氣的差點就從病牀上蹦下來，瞪了咲初小藤一眼後說道：“還不快去找找！”
“...喔...喔...”
咲初小藤被訓了句，也沒半點生氣，只是呆呆的彎腰去找了。
“阿藤這孩子有時候就是這樣，請你不要介意，快坐下來吧。”
清水阿婆看着孫女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發愁，轉頭又連忙整理了下牀邊的被子，用手把褥子的褶皺部分給撫平，專門給源賴光留出剛好坐下的空間。
“我不介意的。”
源賴光也沒有非要站着，順着老人的意就坐了下來。
但可能是初次見面的原因。
再或者是陌生人突然有了關係的緣故。
坐下來後兩人看着對方都沒說話。
場面甚至有着些許尷尬。
最終還是人老成精的清水阿婆率先開了口，很是自然的抓起了源賴光的手拍了拍，被病痛折磨到很是消瘦的臉上泛出笑容道：
“阿藤這孩子交往了男朋友，竟然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害的老婆子今天也沒什麼準備。”
“我和咲初桑纔剛剛交往不久，今天來看您也是我提出來的。”源賴光早就想好了託詞，倒也沒有太過於不自然的狀態。
“唉~”
清水阿婆嘆息了聲，似乎因爲見面木已成舟，她便很直接的說道：“老婆子身體不好，你也都看到了，家庭條件也不好，連招待客人的東西沒有，說出去真是有些令人臉紅。”
“沒關係，咲初桑的情況我有些瞭解，請不要認爲我會有偏見。”源賴光笑着擺了擺手，也沒有僞裝作什麼不知道，就這麼實話實說。
其實在正常的交談中，真誠比面具更加有用。
起碼他這句話並沒有讓老人感覺不好，反而眼中露出了更加欣賞的目光，甚至其中還帶着點點的欣慰與安心的意思。
而默默在旁邊泡茶的咲初小藤則豎起了耳朵。
聽見源賴光的話連插熱水壺的動作都頓了片刻。
隨後又有些微微失神的往裡面加水。
“...阿光...老婆子這樣稱呼你可以吧，家鄉那邊叫孩子都這樣叫，要是你介意的話我可以換一個。”
“您怎麼叫都行，雖然我的名字是賴光，但我父母也叫我阿光。”
“聽你的口音，也是京都人嗎？”
“我老家是在三和町的鄉下。”
“三和町？真是有緣分，我們在瑞穗町。”
“這我倒還真的不知道，也沒有問過咲初桑。”
“說不定我們兩家還有親戚呢，要是這樣那就更方便了，以後結婚時需要媒人的，讓兩家的親戚做媒是再好不過了，而且離的近老婆子也放心，你們結婚了回家探親也不用跑遠...”
“......”
三和町與瑞穗町都是京都市下轄的行政區域。
也是關西農民所在的最典型的鄉下。
與兵庫縣接壤，處於近畿區域中央，沒有任何水域臨靠。
這兩個町剛好也是毗鄰的，而且日本的地方就這麼大點，作爲底層行政區域的町，其實騎着三輪車十幾分鍾就能到，這樣看確實是有些緣分。
“...奶奶...茶...”
咲初小藤此時端着小碗走了過來，低着頭不敢看他們倆任何一個，只是被髮絲遮掩的耳畔卻紅透了。
她端着小碗的手有些顫抖，心裡更是有些羞澀難安，怎麼奶奶突然就說到了結婚，而且還說了那麼多婚後的事，還有做媒和婚後探親之類的。
可源賴光和她並不是那樣的關係。
只是想到這裡，咲初小藤的頭又低了些，隱匿的目光也黯然起來。
清水阿婆看了眼再次出神的孫女，用手指敲了敲病牀上的桌子，有些沒好氣兒的說道：“先給客人上茶。”
咲初小藤被嚇了一跳，瞬間又回過神來，不敢再多想了，連忙把小碗端到源賴光的面前，低着斷斷續續的小聲道：“請...請喝茶...”
“謝謝。”
源賴光道了聲謝。
他的聲音纔剛落下，接過了遞過來的小碗，坐在病牀上的清水阿婆突然說道：“阿藤，你去藥房部領下藥吧，醫生開的我都吃完了。”
“啊？領藥？前幾天不是才領過嗎？”
咲初小藤擡起頭有些茫然的問道。
清水阿婆有些不爭氣的拍了她一下，把枕頭下的單子逃出來給她，邊輕推了下邊出聲說道：“老婆子讓你去你就去，我就是把藥給吃完了。”
“...喔...”
雖然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咲初小藤還是接過了單子，瞥了眼源賴光連忙低着頭走出去了。
等到咲初小藤走出病房後，牀位邊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源賴光感覺這位阿婆似乎有些問題，但表面上還是裝作沒事人一樣，看着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出聲問道：“您肚子餓嗎，我買的有點心，拿出來給您吃些吧。”
清水阿婆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隨後渾濁的眼珠忽然明亮了些，目光灼灼的看着源賴光的臉忽然說道：
“阿光，你沒有和阿藤交往，對嗎？”
源賴光聞言怔了下，然後看向老人的臉。
似乎是察覺到了源賴光的異樣，清水阿婆也怕他對自己誤會，隨即便寬聲解釋道：
“你這孩子不要緊張，老婆子雖然身體不好，但眼睛還沒有瞎掉，你們交沒交往很明顯，但老婆子也能看出來你不是壞孩子。”
“而且這周的醫藥費也是你這孩子出的吧。”
“老婆子沒有惡意，對你也非常感激，只是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