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次郎,你決定了嗎?”宮澤栩窩在房間的角落裡,看着跪坐在案几旁,趴在案几上寫着東西的妹妹,咬了咬牙,有點不甘心地問道。
“嗯,是的,我已經決定了。”亞美放下了筆,直起了身子,咬着下脣說道,“雖然很對不起愛子,但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佐佐木君已經是唯一的選擇了。”
“但是這樣的選擇不是很荒謬嗎?”宮澤栩有點控制不住情緒地站了起來,“這種選擇和轉變,我接受不了。”
“但是哥哥,難道不選擇不是更加荒謬嗎?”亞美轉過身來,跪直了身子收斂着神色說道,“不然我們何必決定回來呢?像正常人和普通人一樣,這難道不是我們的追求嗎?”
“但是……”宮澤栩垂下頭去,用手抓住了胸前的衣襟,“總是覺得很難受。”
“就是這樣才需要改變不是嗎?”亞美站起身來,走到了隔壁的房間坐下,然後關上了門。接着自己頹然的倒在了牀上,靜靜地任由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不可以完全被這種情緒籠罩的,哥哥。”亞美對着自己說道,“如果就這樣被擊垮的話,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你努力裝作自己很宅,我努力表現出對你的興趣的不屑一顧,相互之間藉着別人協調着自己的感情,這是因爲封閉和沉淪都不是我們想要的不是嗎?哥哥,請讓我喜歡上次郎,請你喜歡上愛子吧!”亞美喃喃地自語着,用被子把自己全部罩了起來。
“最近覺得好像世界上只有你了一樣。”挽着次郎的胳膊,葉月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什麼意思呢?只有你。那麼除了你之外一切都不在意不關心了嗎?對於一個人來說,完全依靠別人的世界存活並不是健康的生活狀態。
“爲什麼呢?”次郎微微地笑着,兩個人包的嚴嚴實實地走在巷子裡面,難得地享受着考試之後的寧靜。終於可以不用開車直接奔向目的地賓館,終於可以享受悠閒寧靜的世界了才產生的情緒嗎?
“呃,不知道。”葉月老老實實地說道,“因爲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了嗎?最近考試,一點時間都沒有了。”
“但是在學校裡面不是還是每天都見面嗎?”次郎感受着自己和葉月隔着衣服親密的接觸。
“但是……”葉月的臉紅了紅,偏過了頭去,“最近好多其他的事情我都不關心了,比如說我姐夫,雖然我知道他和你姐姐的事情,但是現在卻好像提不起勁來,連想都沒有功夫去向,以前還爲姐姐感到悲憤來着,現在好像我有點麻木了,反而覺得他們如果能夠分手更好,是不是我變得不好了?”葉月說到這裡,裝過頭來很是可憐地看着次郎。
“這個嗎?”次郎摸了摸下巴,兩個人在一起產生的歡悅足夠把世界和兩人分離開來嗎?他又看了看一臉緊張的葉月,“夾在中間的我們兩個還真是難以做人呢!”
“嗯。”葉月認真地點頭,垂下頭去,突然又擡起頭來低聲說道,“次郎,那個賓館好嗎?”眼神所注視之處,賓館的牌子在黃昏中閃着光芒。
考試,終於完結了。
“真是不知廉恥的女人,居然還是老師!”遠遠躲在車裡面緩緩駕駛着車子跟在次郎身後的美子在看到了兩個人走進了旅館的身影之後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咒罵。從一開始看到兩個人走在一起,美子的心就充滿了怨念。雖然不敢相信自己也會像電視劇裡面自己客串起這樣的劇情來,但是在認出了這是次郎的英語老師之後,美子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痛恨教育和老師。
“這種操守,還能夠當老師嗎?”美子恨恨地說道,她駕駛着租用來的不起眼的轎車,雖然可以委託偵探執行這種任務,但是出於種種考慮,美子還是覺得自己來做比較好,越少人知道越能夠掩飾許多東西。在看到了次郎和葉月走進了賓館之後,美子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此刻香織大概一個人在屋裡孤獨地吃着叫好的外賣吧!美子咬了咬牙,反覆考慮了半天,終於還是把車子停在了賓館外的停車場,自己鼓着勇氣也同樣走進了賓館。
反覆思考着自己應該說怎麼樣的話,美子在心裡見面混亂着。
“對不起,我剛纔好像看到我妹妹和一個男的進來了,他們住幾號房?”
“對不起,我兒子剛纔進來了,他要了幾號房?”
“你好,我是一個偵探。”
直到走到了櫃檯前,美子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嗎?”前臺的小姐彬彬有禮地說道。
“我……我……我想要一個鐘點房。”單身而來的美子覺得異常地尷尬,幾乎不能夠忍受對方眼中的奇異的眼神,但是這個時候她又不能夠鼓足勇氣問說請問佐佐木次郎先生在幾號房間。
“請登記一下!”雖然對單身客人感到異常地奇怪,但是服務檯的姑娘還是保持着職業的禮貌,“如果等會有人找您的話,需要電話通知嗎?”
“她以爲我是來幹什麼的?”美子感到血液都流到了自己的臉上,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現在臉上是什麼樣子,“不用了,我休息一下而已。哦,登記我自己來寫吧。”拿過登記的簿薄,美子強忍住自己心中的興奮,掃了一眼看到了最後一行寫着水樹次郎的名字,不由得突然之間愣了起來。
“客人,請問你要哪一個房間?”服務檯的服務員小心地問道。
“雙數的房間都是挨着的對嗎?單數也一樣吧!”美子不安心地確認到。
“是的,單雙號是對門。”感到奇怪地服務員還是職業地解說道。
“那麼604號房間好嗎?”美子說道,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忍不住顫抖。
“604?”對於客人提出的房間號感到了驚訝的服務員回過了頭,找了找剩下的房卡。“你好,604是房間是空着的,房卡你拿好,需要我們到時候通知您嗎?”
“不用了,我下來的時候結帳號了。”接過了房卡,美子刷刷地簽上了名字,“佐佐木美子。”
雖然有着數層樓像是大賓館的樣子,但是賓館房間的隔音效果幾乎像是一個笑話。也大概也是次郎選擇602號房間的原因,最起碼它不是在兩個房間之後。美子在用房卡打開房間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輕聲和喘息和呼喊的聲音,順着電梯一路走過來,緊緊關閉的房門也充滿了淫霏的氣息,背景的交響曲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傾耳聽去就會在自己的內心裡勾起澎湃的浪花來,即使裝飾光鮮這家賓館也委實過於簡陋。
進了房間,鎖好了門,美子已經不能自制地扶着牆壁蹲了下來,房間的空調被打開,然後又起身脫掉自己的外套掛起來,再拿過椅子坐在了牆邊,接着又不得不離開椅子貼在牆上。美子竭力地傾聽者,不放過隔壁傳來的任何一點聲音。
“啊,次郎!”雖然只是一聲低呼,但是美子的腦海裡已經澎湃出更加驚人不堪的畫面來,一想到對方的身份,美子就燃起一種憤怒、無奈和嫉妒來。接着有意義的詞語不再出現,只發出哦哦的無意識的呻吟,美子自然地想着到底是怎麼樣得情況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然後她聽到了低聲的呼喊,雙方互相叫着對方的名字,女子喊着君的敬稱,男方毫不避諱地叫着老師。間或中摻雜着我愛你的表白。
“我愛你。”這是多麼崇高的誓言,又是多麼低俗的誓言,凡是男女之間總用着這個誓言起誓,然後妄意地附加條件。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我愛你”都只能夠抵擋一次颱風,還是沒有登陸的那種,剩下的百分之十在沒有遇見颱風就已經煙消雲散了,之所以世界上還有有情人的存在,那是因爲他們住在大陸的深處,不曾遇見過颱風而已。美子咬牙切齒地詛咒着那個奪取這個誓言並且用這個誓言發誓束縛自己侄子的女人,隨意地發誓和欺騙,因爲是本人當時恰好空虛,所以欺騙着臨時填補自己心靈的人。美子覺得此刻躺在次郎懷裡,或者身下的女人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因爲她覺得自己瞭解女人,明白什麼是空虛。
從隔壁傳來的聲音再讓美子感到痛苦的同時,也讓她的身體共鳴起來,空虛,嫉妒、孤獨種種負面的情緒伴隨着魔鬼的奏鳴曲從內心深處氾濫起來,讓美子分外地感到自己的不足、不滿足。
“次郎,你這個壞孩子!”咬着牙宣告着自己的想法,美子喘着粗氣掙扎着脫光了自己的衣服。空調開到了三十度左右,房間像是不自然的夏天。美子躺在鋪着地毯的牆角邊,自憐地撫摸着自己的身體,壓抑着自己的嗓音,想象着在隔壁房間的老師正在代替自己喊着。
“鈴鈴鈴……”隔壁的聲音連綿悠長,在沉寂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突然又提高了聲調,就好像貝多芬命運裡面突然起來的梆梆梆梆,然後就像是斯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悠揚婉轉,美子正也陶醉在這旋律裡,突然,手提袋裡面的手機響了起來,隔壁也像是受了影響一樣,曲子戛然而止。
“媽媽,你在哪?”從幻想中驚醒過來,然後飛來快的掏出了電話,美子跑進了浴室裡,然後在浴室的鏡子面前,她按下了接聽鍵,擡起頭來,看着鏡子裡面裸露的自己,美子沒來由一陣羞愧。
“對不起,但是媽媽有事情在外面,可能要晚點回去。”敷衍着安慰着自己的女兒,美子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牽絆。
“在幹什麼嘛!”電話對面的香織不滿地說道,“人家已經吃了飯了,但是你和哥哥都不在家,我一個人在家好不……”
“乖一點,媽媽馬上就回來了。”看着鏡子裡面的裸相,美子不由自主地向着自己的腰間摸去,“你也要是大人了,要能夠自己照顧一下自己哦。”
“我當然能夠照顧自己,只是有點擔心你們而已。”香織馬上鼓足了勁說道,“嗯,那我打遊戲等你們回來哦,你們要快點回來哦!”
掛上了電話,美子蹲了下來,想了想香織電話裡面說的你們,不由得搖了搖頭,電話掛上之後,興奮又像潮水一樣退落,走出了浴室,美子開始穿着衣服,但是想了想,她又裸着身子炮灰了浴室,放開了熱水,然後抱着衣服放在了洗漱臺上,坐在浴缸的邊上看着浴缸裡面的水逐漸地變滿。
隔壁的葉月發出了最後一聲呻吟,然後一切歸於平靜,美子把自己淹沒在浴缸裡面,然後又站了起來,拿着噴頭沖洗着自己的身體。
“我這是在做什麼呢?”美子一邊不堪地呻吟着,一邊想到,“難道說這真的全部是我自己的錯誤嗎?”
美子是等到次郎他們出去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離開了房間的,在屋子裡面呆了整整一個半小時,走出了賓館的時候,天邊一抹淡色的紅霞已經被幽暗的深藍色所取代。美子坐上自己租來的車子,發了好一陣子的呆,然後才怏怏地開着車子先去了租車的公司。等到她到了家的時候,天上都已經出現了星星了。
“喲,你好啊,水樹家的姑娘!”走進了房間,次郎正坐在沙發上,他的對面坐着的是一個穿着和服的氣質優雅的中年女子,端莊地端着茶杯,見到美子進來,自然地打着招呼,帶着一種淡淡地親切感。她的聲音讓美子聽了覺得耳熟,仔細在腦子裡面搜尋着。
“請問您是?”美子帶着疑惑的眼神,眼神在次郎和客人之間移來移去,香織坐在沙發的遠端,這個時候跳着跑了過來,拉住了媽媽的手臂。
“媽媽,這位阿姨……啊,婆婆,是次郎哥哥的姑婆婆呢!”香織炫耀地說道,“可是婆婆很年輕啊!”
“婆婆?”美子臉上的疑惑更加深重了。他看到次郎抿了抿嘴,板着臉,並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正在等你回來呢!”荒野琉璃夫人微笑着說道,瞥了一眼次郎,嘴角的微笑越發地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