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傑被鄭馨說得都有點鼻酸,趕緊先把她抱住,摟在懷裡一陣疼愛安撫。
這種場面他完全不知道怎麼應付,哪怕是興師問罪跟他吵一架,他可能都會感覺輕鬆許多,現在她這副自怨自艾的絕望模樣,簡直就是鋪開了一片悲觀的沼澤,不管他有多大力氣掙扎,也能緩慢而堅定地將他拖拽進去,一寸寸淹沒,窒息。
“鄭馨,你壓力太大了。要不……咱們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我不要……我什麼醫生都不想看。”鄭馨緩緩搖了搖頭,“等我……等我有些力氣後,再說吧。”
浦傑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好默默把她摟緊。
過了一會兒,方彤彤聽到外面沒了動靜,悄悄開門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鄭馨姐,你什麼時候到的,沒吃飯呢吧?”
鄭馨點點頭,輕聲說:“我好像是四點多到的。不過……我不餓,你們吃就好。不用管我。”
她像是感到非常自卑,方彤彤一出來,她就跟躲避天敵的小動物似的,擺出了想往遠處躲避的肢體動作。
方彤彤擰眉看了她一會兒,無奈地撇了下嘴,轉身走進了廚房。再怎麼她跟浦傑也要吃飯,可不能管別人有沒有胃口。
浦傑嘗試又問了鄭馨一些旁敲側擊的話,可她反應遲鈍了許多,完全就是照字面意思回答,倒是讓他確認了,她應該沒有撒謊。以她目前的心理狀態,看上去也沒有撒謊的餘力。
等飯菜做好的當口,浦傑乾脆跟鄭馨說起了她去治病時這邊發生的事。當然,考慮到她的心情已經糟糕到跌停,浦傑暫時先隱瞞了孟沁瑤和他之間關係的飛速進展。反正他跟孟沁瑤的事情鄭馨早就清楚,也不算是惡意掩飾。
儘管鄭馨已經很努力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可從眼神浦傑就能感受出來,她完全沒有認真在聽。
按道理,浦傑這邊發生的事她也該關心纔對,這會兒一回想,他才發覺,之前打電話過去,基本都是他自己在問東問西,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沒有再問過他這邊的事。
要不是對鄭馨的感情有信心,他真要懷疑她是不是去了趟漢京就移情別戀了。
有這麼個樣子的鄭馨在,方彤彤的話也少了很多,讓習慣了說說笑笑和和美美晚飯時間的浦傑頗有點不習慣。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浦傑跟鄭馨商量了一下,開車送她回去。
路上他想了又想,還是問:“那,你明天來公司報到嗎?”
鄭馨搖搖晃晃地看着車窗外的反光鏡,嗯了一聲,說:“我去,我……一定會去的。”
“行,那我接你。你還老時間老地方等我。”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
等到看鄭馨慢慢挪着步子上樓,浦傑才突然發現,明明是小別重逢,應該開心的時候,可從碰面到現在,他都沒有見她真正笑過哪怕一次,就連那種客套的微笑,都生分得好像是街上擦肩而過的陌路人。
是愛情不在了?可這表現,實在不對啊。
浦傑百思不得其解,在樓下停着車等了一會兒,結果看上面鄭馨臥室的燈一直沒亮,不禁有點心慌,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喂,浦哥,什麼事啊?”
“你到家了嗎?”浦傑十分緊張地問,“我怎麼沒看到你屋亮燈?”
“啊?我到了啊,我沒開燈,脫衣服直接躺了。”鄭馨慢悠悠地說,“明天上班銷假,我現在睡眠質量特別差,必須早點睡。要不然,三四點就醒了,睡不夠會很沒精神。”
“那……你也不用開燈收拾一下?明天上班到公司,還是這個樣子不太好吧?”浦傑皺着眉,儘量放軟語氣提醒說。
“沒關係,我醒得早。有時間慢慢打理。浦哥,我……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這不是丟不丟臉的問題啊……浦傑滿肚子無奈,只好說:“嗯,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明早見。做個好夢,晚安。”
“我……很久沒做過好夢了。每天都是噩夢。可是……還得睡覺,不睡不行。晚安。”
浦傑盯着鄭馨臥室的窗戶看了一會兒,無計可施,只好把車開走,往家返回。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再回去都已經接近九點半,心情又一團亂,浦傑完全沒了寫作的心思,換了衣服,就鑽進廁所洗澡去了。
“心情不好?”看他出來往牀上一躺,方彤彤放下手裡的外文教材,看向他問。
“嗯,看到鄭馨這副樣子,真覺得哪兒都不對勁兒。”他把雙手枕在頭後,一肚子問號都快從臉上冒出來。
“可能就是傷心的勁頭一直沒過去吧。”她挪過來趴在他胸前,柔聲說,“女孩子的心思敏感,受傷的話恢復也慢。尤其是……鄭馨姐這次的打擊還只能怪她自己,氣憤都沒有出口,憋着憋着,就憋傷了。”
“那該怎麼辦?”浦傑完全沒了頭緒,只好問道。
“我怎麼知道,每個人跟每個人傷心的表現都不一樣啊。”方彤彤也有點無奈,只能說:“我要是受了大打擊,估計會先找個沒人地方……”
說到這兒她停了一下,跟着莞爾一笑,滿腔柔情道:“不對,現在不需要找沒人地方了。我直接打電話叫你回家,然後把門一關,撲到你懷裡痛痛快快大哭一場。眼淚是最好的療傷藥,痛哭到昏天黑地,估計就能宣泄個一大半了吧。”
“那我是不是應該找個單獨相處的時機,讓鄭馨也痛痛快快哭一場?”
“要不你就試試看。其實帶回家就行,我去薛安那邊待着就是。”方彤彤考慮了一下,說,“你最好早點,可別給她憋出什麼毛病來。”
浦傑想了想,打定了主意,“行,我明天晚上就試試看。接你們回來正好你就直接去薛安那兒。”
方彤彤轉了轉眼珠,問:“那你打算怎麼說啊?直接跟鄭馨姐說來吧,哭一場吧?感覺好尷尬啊。”
“那還能怎麼說?今天她倒是哭了,可流幾滴淚,就過去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看你引導咯。”她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地說,“我真沒想到,不能要寶寶可以讓鄭馨姐傷心成這樣。”
浦傑倒是覺得,因此而失去了達成結婚約定的破滅感,可能纔是這次傷心的主要原因。
但他考慮了一下,沒有說出口來。
畢竟,婚約者的人選,已經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