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浦傑當時不太懂，就是將近兩個小時後從酒店出來坐上車，開出去一路回到了公司，跟孟沁瑤一起上樓的時候，他還是沒想明白。
進了孟沁瑤的辦公室，她馬上把他扶去裡間，給他解開領口釦子，拿來杯水放到他手裡，柔聲說：“你喝了不少，在我這兒躺會兒吧。下午的事兒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你就別管了，我幫你處理。你睡一覺，免得……晚上去我家還醉醺醺的。”
他確實喝了不少，之前從來沒喝過這麼多，甚至都有點感覺到那些親戚朋友想要看他出醜的惡意。
不過他現在各方面的能力都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水平，酒量當然也是，把那一屋子人全喝倒可能有點難度，但放倒一半以上應該不成問題。
所以其實他只是有點醉意，渾身發熱，腦子卻還算清醒，看孟沁瑤要出去，伸手就拉住了她。
結果她應該是誤會了什麼，眉頭微微一皺，輕聲說：“都已經上班了，我還有一堆公事呢，而且……萬一有人找……”
“小瑤，我是想跟你說說話。”他抱住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嗅着她精緻項鍊下修長脖頸散發的淡淡香氣，柔聲問，“你爲什麼……這頓飯整場下來都和平時不一樣？你明明沒那麼……唔……沒那麼嬌氣蠻橫的啊？”
“浦傑，我在你面前的樣子，在哥哥面前的樣子，在爸爸面前的樣子，在葉姨面前的樣子，和在他們面前的樣子，當然是不一樣的。”她明白了他的疑問所在，扭身坐到旁邊，認認真真地解釋說，“在孟慶磊和孟婷加上那些親戚朋友的眼裡，我就是個嬌生慣養只有脾氣大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小姐，沒錯，我曾經就是這樣，而這個既定印象，我並不打算改變，最好永遠如此。”
“他們兄妹和你們兄妹之間……有什麼利益衝突嗎？”浦傑敏銳地把握到了她口氣中隱藏的敵意，皺眉問道。
孟沁瑤輕輕嘆了口氣，“我和我哥認爲沒有，但他們倆認爲有。”
“其實很早我媽媽就已經專門告誡過我和哥哥，說我們兩個一定要憑自己的本事，闖出一條不輸給爸爸的路，可以藉助爸爸的幫助，但不要去依靠未來可能的那份遺產。未來的變數太多，除了自己，沒有什麼特別靠得住。”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浦傑一眼，似乎隱去了母親什麼其他的叮囑，直接往下說，“反正我跟我哥確實對朝陽集團的興趣不是很大。我哥法學畢業，畢業後的幾個小投資項目還都賺了錢，自己的盤面玩得有聲有色，這次搞俱樂部孤注一擲，最後也託你的福成功做大，目前看來已經穩賺不賠。而我……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我的夢想其實是找個能幹的老公，自己去帶着畫板遊山玩水，玩夠之後，全心全意養一個孩子。”
“真對不起，我不夠能幹，最後還是害你走上了女強人之路。”他摟住她，親了一下她的面頰，半開玩笑地說。
“沒什麼，真踏進來行業裡，才發現我還挺喜歡做這種工作，比起靠我媽的遺產坐吃山空，還是做點什麼的好。”她解釋完，話鋒一轉，說，“可大哥大姐不這麼想。我那個姐姐就先不說了，她確實資質有限，我爸把她安排在連鎖酒店做財務總監，專業對口，幹了快十年，結果到現在，如果沒有個副總監打下手，就還是一塌糊塗。”
“我大哥早早就進了集團公司，其實我爸是一直把他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的，現在在黎明創投掌舵，就是打算讓他歷練後直接接手。只不過……他最近幾筆投資後續表現都不是太好，大部分都被淹沒在新興風口的燒錢大戰裡面，少數兩個還算穩定的創業公司，見到回頭錢也還遙遙無期。他有點太迷信所謂的創新，結果讓我爸延緩了調他回來的進度。”
“可這些他都不知道。”孟沁瑤嘆了口氣，接着說道，“他從我哥成爲集團公司法律顧問開始，就不怎麼去葉姨那兒了。”
浦傑一愣，插口問：“葉姨那兒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我們還小的時候，就只有在葉姨的地方，能不鬧矛盾不搶東西不哭不鬧地一起玩上一天。大了之後，兄弟姊妹也會定期在葉姨那兒聚會。從他第一次找藉口缺席開始，葉姨就不在張羅我們一起過去了。”她微微一笑，輕聲說，“葉姨那天就跟我說，你們四個和和氣氣的日子，已經不會再有了。”
“可你倆不是對朝陽集團沒興趣嗎？這就沒有直接利益衝突了啊。”浦傑覺得有些頭疼，滿腦子都是電視劇里豪門恩怨的戲碼，總覺得接下來可能就快有人女朋友撞車有人女朋友失憶有人女朋友其實是大富豪私生女有人突然就絕症倒地。
“本來我哥經營事務所，我上大學，也算相安無事。可……”孟沁瑤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柔聲說，“咱們這一年躥得太快，大哥興許早就在注意你了。我爸應該是在家誇了你什麼，沒看今天他們兄妹一直在找機會跟你攀談麼。”
浦傑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了孟婷找人來追方彤彤的事情，也就是說，至少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對兄妹就已經知道了他不少事情。
“吶，所以我在他們面前，就會故意做成那副樣子，讓他們知道，我在防着他們。”
他一愣，“啊？”
“浦傑，我大哥不是傻子，難道不會找人打聽我在公司是什麼樣嗎？他既然看到我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就知道，我已經對他有了戒心。”孟沁瑤微笑道，“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讓另外那些親戚知道太多。浦傑，傑耀是咱們的，不是孟家的。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
看他沉默不語，她站起來，彎腰一吻，柔聲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工作了。這是咱們的事業，我一定會拼命加油的。”
“小瑤。”他張開嘴，猶豫了一下，說，“忘了我之前那個荒唐的要求吧。再招人的時候，儘量找好用的，能幫上你的，不要再強求性別了。”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瞭然的甜蜜，微笑道：“知道，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