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山莊的地牢內,雲秋夢已經整整受了七天七夜的折磨,甚至已經痛到失去知覺,吃過的毒藥比吃過的飯菜還要多。
更可氣的是,百里川和孫書言爲了不讓她死,還專門請來兩個大夫來爲她配藥治傷。其中一個大夫僅僅是在查看過雲秋夢的傷口後,說了一聲下手太狠便活生生的被孫書言鞭笞至死。
對待一個無辜的人尚且如此,雲秋夢的處境可想而知。故而每到雲秋夢的傷口開始止血結痂時,孫書言便負責爲她添上新的傷口,其中以劍傷和鞭傷居多。
又是一個黑夜,雲秋夢的睫毛在風中顫動着,心中雖然悽苦卻始終充斥着希望。她靜靜的凝視着夜空中的月亮,月光搖曳着照向她腥紅殘破的衣裙。
“我真的不想死……”
說完這話,雲秋夢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七天七夜所受的苦楚,反倒更讓她感到生命的可貴,她不想就這麼死了,她還有許多未了的心願。
就在這時,一陣幾乎可以震破耳膜的戰鼓聲毫無預兆的響起,人羣呼聲四起,打鬥聲緊隨其後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孫書言緩步走到了她面前,並用食指挑起了她凌亂的髮絲,“這還是我們那個不可一世的雲大小姐嗎?就連街邊的乞丐看上去都比你順眼多了。”
雲秋夢早已沒有力氣去和孫書言對抗了,不管他再怎麼從言語上侮辱自己也只能聽之任之。
可孫書言卻依舊由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感受到了一股狠意,“別這麼看着我!生在亂世,我也沒有別的選擇!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和顧懷彥、雲樹他們二人有牽連呢?
我孫書言本就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更不會心疼你!你所受的那些苦、流的那些血……在我看來都不算什麼。你現在卑微的就像是長在地上的一棵野草,我踩着你走過,絕不會因爲你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我不是野草!”
雲秋夢猛地從嗓子裡吼出這句話,着實將孫書言嚇了一大跳。
“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甩下這句話後,孫書言便拂袖而去。不多時,周蕾便捧着一套嶄新的衣裳走了進來,“雲大小姐,盟主特地吩咐奴婢來爲你換裝。”
不待雲秋夢同意,周蕾已經着手去脫她身上的血衣了,卻在一瞬間愣在了原地,“你、你的衣裳已經和結痂的皮肉黏在一起了,我若要爲你換裝勢必要用力才能扯掉舊衣,你可能會很疼……忍着點兒吧!”
儘管周蕾的動作已經極爲輕柔小心,撕心裂肺的疼痛還是在那一刻傳遍了雲秋夢全身。她緊咬着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直至昏死過去。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然身在仁義山莊的大廳中了。
“夢兒,我的好女兒!”
父親熟悉的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雲秋夢忙朝着聲源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被綁在了木架上。
她的對面並肩站立着雲乃霆、雲樹與莫邪三人,手持匕首的孫書言則在她的身側。
“夢兒不怕,我們來救你了!”這焦急關切的聲音來自雲乃霆。
這下,雲秋夢總算知道百里川爲何會派人爲她換上一身新衣了,是爲了掩蓋她身上的累累傷痕。
只見雲樹舉手一本書說道:“百里川,你要的東西我們已經給你帶來了!還不速速將我女兒放了!”
眼冒金光的百里川這才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大搖大擺的朝着雲樹三人走去,“雲兄果然舐犢情深,爲了你女兒什麼都捨得送人。”
面對百里川時,雲樹的眼眸裡閃現的盡是冷漠,“少廢話!你快給我女兒鬆綁!”
距離雲樹只有一步之遙時,百里川朝着孫書言使了一個眼色。孫書言即刻會意,忙用匕首斬斷了捆綁雲秋夢的繩子。
提不起一點力氣的雲秋夢當即倒在了孫書言身上,下一刻雲乃霆便迅速的從他身邊將其奪走。
“夢兒,你怎麼樣?”
依偎在兄長寬厚的胸膛裡,雲秋夢總算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她用力點了個頭,“兄長放心,夢兒好的很。”
爲雲秋夢搭了一脈後,雲乃霆的眉頭瞬間凝成了一團,“你的臉色看上去很差,是不是受傷了?兄長這就爲你輸些內力療傷!”
瞥了雲秋夢一眼後,百里川才向着雲樹笑道:“令千金現已平安歸還,雲兄是否該按照約定將手中之物給我呢?”
百里川今日穿着一身刀槍不入的金鎧鐵甲,大廳內皆是手持長刀的蒙面刀客,雲樹三人根本不足爲懼。
他早已做好萬全之策,絲毫不必擔心雲樹會耍什麼花樣。
雲樹亦是深諳強龍難壓地頭蛇這個道理,毫不猶豫便將手中的書籍扔了過去。他今日來此的完全是爲了救人,也根本沒想有其他心思。
興沖沖的百里川在接過雲樹手中的書籍後突然臉色大變,“好你個雲樹,你竟敢欺騙我!你就不怕死在這裡嗎?”
百里川怒氣騰騰的將書籍扔到地上後,衆人才看清那竟是一本無字天書。
“不可能的……”雲樹也愣住了,從昨晚到現在這本天雲劍法都被他放在身邊,期間只被莫邪翻動過一次。
“莫邪,是不是你將書掉包了?”雲樹即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莫邪的表情早已將她的行徑承認了個淋漓盡致。
“我只是不想讓天雲劍法落入旁人之手……”
聽過莫邪的話,雲樹的怒火也在頃刻間噴了出來,“你這樣會害死夢兒的!”
最爲感到氣憤的莫過於百里川了,一聲令下後,那些刀客便紛紛涌了上來,百里川也趁機向雲樹揮出致命一擊。
原本肅靜無比的大廳瞬間亂成一團,刀客們將雲樹與莫邪圍在了一處。攻擊雲樹失手後的百里川又將目標瞄準了雲乃霆兄妹。
雲乃霆正在爲雲秋夢輸內力療傷,百里川見勢快速的奪下了孫書言手中的匕首。
“姓雲的!我着你最疼愛的女兒死在你面前!”滲人的笑聲響起時,那把匕首便直直的朝着雲秋夢的胸口刺去,幸而雲乃霆及時用身體護住了她。
當雲樹突破重圍趕過來時,那把匕首已然插在了雲乃霆的心口處,汩汩流出的鮮血霎時間便染紅了他的衣袍。
“兄長!”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過後,雲秋夢終究還是在雲樹的掩護下攙扶着雲乃霆走出了大廳。
他們兄妹二人才踏出大廳,雲樹便拼盡全力合上了大廳中的兩扇門,“夢兒,快帶霆兒去看大夫!你們兩個都要給爹好好活着!
得了一些內力後,雲秋夢的身體大有好轉,加上雲乃霆的戴勝劍在手,剷除外面那些小嘍囉絲毫不在話下。
雖然很是擔心大廳中雲樹與莫邪的安危,但爲雲乃霆治傷同樣重要。有道是兩害權衡取其輕,雲秋夢還是決定要帶雲乃霆去找盧清源。
一路上阻攔之人也不在少數,二人幾乎是踏着屍體自仁義山莊離開的。
“兄長,夢兒這就帶你去墨林峰找盧神醫,他一定會治好你的。”雲秋夢是帶着哭腔說出這句話的。
“我想回家,帶我回家!”雲乃霆猝不及防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雲秋夢終是忍不住流出淚來,她將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要……你現在傷得很重,流了很多血……我們看完大夫再回家好嗎?”
雲乃霆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無比堅定的說道:“不!我要回無眠之城,我要回去見飲涅!”
只見他用染滿鮮血的手從腰間緩緩掏出了一隻哨子,用力吹了兩下過後用將其放回了腰間。
不消片刻,一陣洪亮悅耳的“嘶嘶”聲便由遠處傳來,夜梟姬也緊隨其後出現在二人面前。
撫摸着夜梟姬的雪白身體,雲乃霆用充滿乞求的眼神望向雲秋夢,“帶我回家好不好?帶我回無眠之城去見飲涅,他在等我!”
出人意料的,雲秋夢竟然跪到了地上,“我求你了,跟我去看大夫吧!你的傷不能再耽擱了。”
“我一定要回無眠之城去見飲涅!誰也攔不住我!”雲乃霆有氣無力的依附在夜梟姬身上,言語中卻透露着從容堅定。
一番心裡掙扎過後,雲秋夢還是噙着眼淚選擇了妥協,“好!我帶你回去!”
二人好不容易上馬後,幾乎沒有任何指示,夜梟姬便載着二人朝着無眠之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雲乃霆都在小聲呢喃着,“飲涅,你等我!我就是死,也一定要在死前見你最後一面!你等我……等我……”
與此同時,無眠之城內的程飲涅心口莫名傳來一陣劇痛,疼的他直冒冷汗。那隻蒼鷹從晨始便開始四處亂飛且唳聲不斷,甚至無端的用喙咬拽着程飲涅的衣裳。
一旁的程免免實在看不下去便伸手將其揮退,沒過多久那隻鷹又折返回來重複着方纔的動作。
“這隻鷹是不是有病啊?幹嘛一直糾纏着哥哥不放,沒看出來哥哥身體不舒服嘛!”程免免很是不耐煩的說道。
“它不是有病,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