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帝尊需要屬下做什麼?”莫名感到一絲不安的阿姣囁喏着問道。
婁勝豪用手拂了拂她的眉骨:“做我的眼睛,替我監視一個人。”
“誰?孫書言嗎?”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問出了這句話。
婁勝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輕輕擺了擺個手:“你先回玄穹堂吧,去享受一下屬於自己的日子吧!待到我需要你的時候,自會找你。”
不過短短數日,婁勝豪竟接連失去了黑冷光、白羽仙與婁錦塵三人,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疲憊,渙散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如果婁勝豪是人前的王,他三人便是站在背後默默助力他的英豪。
現今,三人誰也不在他身邊了,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與人傾訴,卻不知該向誰說……
姬彩稻嗎?不行,自己絕不能將軟弱的一面展示給她。阿姣嗎?也不行,因爲不管說什麼她都不會理解自己的。孫書言嗎?那就更不行了,他只是自己用來看家的狗,不配得知主子的秘密。
在偏殿做了一小會兒後,婁勝豪突然眼前一亮,匆匆忙忙便離了幽冥宮,直奔鍾離山莊而去。
遠遠便瞧見一行人皆集齊於門前一輛馬車旁邊,獨獨少了白羽仙,想來是因爲她尚未痊癒之故吧!
自從向陽受傷後,便在鍾離佑的再三挽留下一直養在鍾離山莊。雖然她心中多有寄人籬下之感,但有柳雁雪親陪在側日子過的倒也還算舒服。
日子一天天過去,向陽的身子逐漸恢復如初,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留在此處了,一大早便向柳雁雪提出了迴雪神宮的請求。
白羽仙重傷在身,鍾離佑自是無暇分身照顧向陽,縱使再感懷於心想要多留她幾日,事到如今也只能點頭同意。
打點好一切後已是黃昏時分,鍾離佑親自將向陽扶到了馬車上,卻在轉身之際瞧見了婁勝豪。
警惕心皺起,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玉簫,臉上依舊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不知帝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多多海涵。”
鍾離佑話音剛落,衆人便紛紛將視線集中到了婁勝豪身上。
婁勝豪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一直襬弄着手上的兩壺酒,孤傲無雙的眼神絲毫沒把衆人放在眼裡。
直到鍾離佑開口請他進去喝杯茶,他才向鍾離佑瞥了一眼:“少主主,您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和白羽仙那個叛徒早已恩斷義絕,今日來你府門也並非爲了尋釁滋事。”
停頓了片刻,婁勝豪將手中兩壺酒高高舉起:“茶,就免了!我只想和我的朋友喝喝酒、聊聊天……趁機抒發一下心中的苦悶,僅此而已。”
說完這話,一臉邪魅的婁勝豪甩手便將一壺酒擲向了顧懷彥:“顧懷彥,你可是我婁勝豪認定的唯一一個朋友!現在朋友想邀你一起喝酒聊天,你不會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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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顧懷彥表態,婁勝豪便迅速欺身上前伸手攬住了他的腰,輕輕一躍便騰空而起,不消片刻便沒了蹤影。
鍾離佑欲要上前追趕卻被柳雁雪所阻:“佑佑無須憂心,且隨他們去吧!魔帝再狠辣無情也不會傷害懷彥哥哥的……何況,他還欠着懷彥哥哥的人情。”
與鍾離佑告別後,載着柳雁雪與向陽的馬車緩緩朝着雪神宮駛去。
馬車行至半路,柳雁雪忽而問道:“小鐘離如此活潑可愛,又是你親自從死神手中搶回來的……當真捨得就這樣離他而去?”
想了想,向陽才用嚴肅且認真的口吻說道:“小鐘離確實很討人喜歡,可就算他再怎麼活潑可愛也是別人家的孩子。向陽現在一心只盼望宮主能夠早日誕育麟兒,宮主的孩子纔是向陽的心頭寶。”
柳雁雪笑着摸了摸向陽的頭:“你個傻丫頭,終有一日你也會成爲母親的。”
向陽趕忙擺了擺手:“我不要嫁人,只想安心守護在宮主身側。”
對此,柳雁雪只是笑而不語。因爲她清楚的很,說這話的向陽只是還未遇到那個讓她奮不顧身拋棄一切的人而已。
花瑊玏、江靈雀、雲珠、雲巧姿、汪漫、啞婆婆、顧若水、白羽仙……乃至柳雁雪自己,哪個女子不是爲愛而生,哪個沒有將自己的一生淪陷於“情”這一字中……
可是她們永遠都不會後悔,即便愛的傷痕累累,求而不得,也永遠都不會後悔。
另一邊,婁勝豪徑自將顧懷彥帶到了一處極爲隱蔽之地,順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幾步後,顧懷彥忍不住問道:“這是何處?爲何要帶我來此?”
婁勝豪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回去的路你應該認識,前方的路卻只有我認識……是走是留,皆隨你。”
顧懷彥本打算一走了之,可他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說:留下來。
半柱香過後,便是平坦舒適的叢林小路。除了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樹木外,路邊還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青草和奼紫嫣紅的花朵。
不時便有鳥兒的啼叫與蟬鳴聲傳進顧懷彥的耳中,伴隨着專屬於傍晚時分的微風拂面,他的心情竟莫名大好,呼吸也更加暢快。
走在他前面的婁勝豪,隨手自花叢中摘下一些素雅幽香的花兒,認真熟練的將它們編織成一個花環後,扭頭便遞到了顧懷彥面前:“送給你!”
“我纔不要!”顧懷彥毫不留情的推開了他的手。
站在遠處看去,二人好似處在一副優美的風景畫中,卻不知是人隨景動,還是景色襯人。
山裡的夜晚,總是來得無比迅速,不知不覺間月亮與星星便悄然爬上了二人的頭頂。漆黑的夜,似是在墨水中浸過一般,給人一種神秘且聖潔的感覺。
不多時,一幢古樸典雅卻又清幽別緻的房子便呈現於二人面前,兩幢閣樓之間用雙層拱橋連接,橋下一彎清澈透明的湖水,它的源頭正是之前走過的山間瀑布。
青磚碧瓦的房子雖沒有雕欄玉砌,卻別具一格。尤其建在這林間,更顯優雅不俗。
顧懷彥的眼神裡閃現着不可思議:“這兒怎麼會有一幢房子?”
“隨我進來,這裡面有你想要的一切答案。”說罷,婁勝豪迫不及待的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
“天璣閣”,擡頭看了一眼門匾上的題字後,顧懷彥緊跟着婁勝豪的步伐走了進去,寬敞明亮的居室佈局極爲簡單,只有一張牀、一張八仙桌和兩個圓凳。
二人各執一罈酒對坐於八仙桌前,婁勝最先開口道:“這是我父親婁影生前居住之地,天璣閣是我與錦塵出生的地方。”
聞聽此話,顧懷彥將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你真是在這兒出生的?這裡可比白姑娘口中的幽冥宮好上數倍不止。”
婁勝豪輕笑了一聲道:“這是我父親的家,也是我和錦塵的家……因爲我母親是幽冥宮的大帝姬,所以在父母離世後外公便將我們接至身邊照顧。可這麼多年來,我最牽掛的還是這裡,幽冥宮再富麗堂皇也無法媲美此地。”
說話間,他重重的將酒罈子拋到了桌上,臉上還洋溢着別樣的笑容:“你很幸運的成爲了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懷彥。”
“爲什麼突然叫我懷彥?”顧懷彥有些疑惑不解的向他看去。
將酒塞丟到一旁後,婁勝豪給了他一個十分合理的解釋:“朋友之間不都是這麼叫的嗎?你也可以叫我勝豪。”
說罷,他很大方的將酒罈子推向了顧懷彥。
輕皺了下眉頭後,顧懷彥又將酒罈子推了回去:“我承認咱們是朋友了嗎?”
聞着酒香砸吧了兩下嘴後,婁勝豪極具自信的說道:“你人都在這兒了,還嘴硬個什麼勁兒。”
使勁點了個頭後,顧懷彥纔將手中那壇酒放到了桌上:“你是一門心思想着一統天下的魔教之主,我的理想卻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何況,我父親與你父親勉強算是夙敵……在旁人看來,立場不同的你我應該很難成爲朋友纔是。”
輕輕翻了個白眼後,婁勝豪向他斜睨了一眼:“行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既然你知道咱們倆立場不同,就更該知道這一刻同聚有多麼難能可貴!與其廢話連篇,還不如抓緊時間來享受這兩罈美酒帶來的樂趣。”
替顧懷彥拿掉酒罈的酒塞後,婁勝豪頗爲得意的介紹起了這兩壇酒的來歷:“我面前那壇酒是埋藏了八年之久的嶺南靈溪博羅,你面前那壇酒喚作富平石凍春,是錦塵出生那年我外公親手釀造的……迄今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說完最後一句,婁勝豪率先舉起面前那壇酒“咕咚、咕咚”的大口暢飲起來,酒水順着他的脖頸一直流到潔淨的衣服上,他卻絲毫不在意那些。
他別無所求,只渴望一場酩酊大醉。
今日之前,顧懷彥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令無數武林豪傑聽其名便聞風喪膽的婁勝豪竟然還有這樣的赤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