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顧茅房後險些沒跑虛脫的蔣連戟悻悻的朝着金刀派挪去,千辛萬苦才邁到門口以後,她又攥着拳頭暗自發誓道:“姓雲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今天這個仇我記住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妙妙!上官稹!人都去哪裡了?能不能來個喘氣的幫幫忙啊……”
面色蒼白的她是一路走一路喊,卻始終無人與她應答,縱使有偶爾走過的弟子也只是象徵性的點個頭便匆匆離去。
“妙妙……”
好不容易敲開妙妙的房門以後,蔣連戟二話不說便爬上了牀,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這才感到一絲絲的愜意。
望着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妙妙滿是關切的坐到她旁邊問道:“連戟?你怎麼了,爲何看上去這般憔悴不堪?”
蔣連戟這才用一張委屈到無以復加的小臉朝着她看去,一眼便瞥見了她懷中那隻熟睡着的狸花貓。
貓兒一臉可愛的模樣很是討人歡心,蔣連戟也禁不住在它圓圓的小腦袋上摸了兩下,但一想到這是阮志南送給妙妙的貓,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對你可真好,又爲你取名字又送你貓咪的……他對誰都好,就對我一個人很壞很壞!我都被那個惡女人算計成什麼樣兒了,他居然都沒有出言安慰我!”
蔣連戟只顧着盡情發泄自己心中的苦悶,全然無視了身側一臉茫然的妙妙。
“連戟,你說什麼呢?誰算計你了,志南又怎麼你了?他不是說要帶你去朋友家小住幾日嗎?爲何你回來了他卻沒有?”
坐正身子後,蔣連戟冷着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整天就知道招貓逗狗的,恐怕還不知道阮世兄已經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吧!好朋友這種話是他故意用來搪塞你的,其實我們一直住在那女人家裡!”
一聽這話,妙妙的臉色也於頃刻間大變:“是那個姓雲的女人嗎?”
“沒錯,就是她!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勾引我阮世兄,她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小狐狸精!”
提到“雲”這個字,妙妙一下子便急了,一時沉不住氣的她使勁在貓咪身上捏了一把。疼的那隻貓兒在大聲尖叫過後,狠狠朝着她手背抓了一把,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立馬顯現出來。
她沒有急着去處理傷口,反倒十分認真的聽蔣連戟在這兒添油加醋、顛倒黑白的編故事。
明明是一對歷盡磨難,真心相愛的情侶,到了蔣連戟嘴裡,硬生生成了人人喊打的姦夫**。
只見妙妙瞪着眼睛,雙手緊緊握成了拳狀:“那小狐狸精到底是什麼來歷?志南怎麼會被她迷惑成這樣?”
成功激怒到妙妙以後,蔣連戟於心中暗暗得意道:“姓雲的,你別以爲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對付不了你,自有那個能讓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人!”
察言觀色了一番,她又趁機裝出一副擔憂的神情補充道:“她不止迷惑阮世兄,還剋死了她爹孃以及兄長呢!我真的好擔心這個不祥之人會傷害到阮世兄啊!”
低頭沉思了片刻,不知道被人當槍使的妙妙反倒好心好意安慰起蔣連戟來:“你別擔心,志南即是我大師兄的徒弟,我這個做小師叔的就有義務阻止他誤入歧途……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小狐狸精傷害到他。”
計謀得逞後,蔣連戟才伸手握住了妙妙的手腕:“你都受傷了,我陪你找個大夫看一下吧!”
只見妙妙得意洋洋的撫摸着自己的臉蛋笑道:“只要不傷到臉,這都算不了什麼。”
說完這話,她便徑自坐到了梳妝檯前,看着鏡中那個嬌媚多姿的美人兒,她的笑容更燦爛了。
“那姓雲的小狐狸精算什麼呀,不過就是大千世界中的一個凡夫俗子罷了!只要我往她身邊這麼一站,再這麼一對比……我就不信她還有臉待在志南身邊。”
從此話便不難聽出,她對自己的容貌是相當的有自信。也難怪她會這麼說,與普通人相比,她確實好看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但尚未見過雲秋夢真容就這般妄言着實有些太過自負了,只盼來日她不要哀傷纔是。
雪神宮中,柳雁雪正在埋頭整理東西,什麼衣服、首飾、玩具……等等,都快堆成一個小山了。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後的顧懷彥終於忍不住問道:“不是說好了先去見夢兒嗎?又不是旅行,你拿這麼多東西幹嘛?”
柳雁雪頭也不擡的說道:“我知道!所以這些東西都是爲夢兒準備的,一會兒去烈焰門的時候順便給她捎上。”
一件一件的疊好放進包裹中,柳雁雪興高采烈的挨個介紹起來:“懷彥哥哥,你快過來看。這件撒花純面百褶裙是用蜀錦織造的,這件嵐媛藍色水霧裙是用滾雪細紗織造的,這件軟銀輕羅百合裙用的則是雲霏妝花緞……”
柳雁雪滔滔不絕的變換着手中的衣物,每一件衣物的材質、款式她都如數家珍,顧懷彥卻是聽得雲裡霧裡。
他在穿衣打扮這件事上和阮志南出奇的一致,二人都不怎麼挑剔,與處處精細的鐘離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爲了不掃柳雁雪的興,他只得裝作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時不時的還要誇上一兩句。
“我們雁兒可真是個好姐姐,你爲夢兒選的衣服都是最上乘的,穿在她身上一定美到極致。”
然而,他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這麼多的衣裳,就是穿到明年也穿不完罷!
縱是娶了妻子,他也還是太不瞭解女孩子對於衣裳首飾的追求了。只要她們願意,完全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不帶重樣的。
眼見裝衣服的包裹都要撐裂開來,柳雁雪還是皺起了眉頭:“夢兒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萬一過陣子這些衣服不合身了怎麼辦?”
顧懷彥笑笑道:“我的柳宮主,你就別杞人憂天了。夢兒現在可是烈焰門的掌門人,誰也不敢委屈了她的吃穿去。”
“……說的也是。”柳雁雪這才舒展了眉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二人打算出發之際,雲秋夢與阮志南的吵鬧聲便傳進了回雁閣中。
“你這人怎麼回事,能不能不要總像個哈巴狗是的跟着我?我和我姐姐許久未見有說不完的私房話,你杵在旁邊像話嗎?”
雲秋夢略帶驕縱的嘟囔聲結束後,緊隨其後的便是阮志南堅定不移的辯解:“你和姐姐有話說,我和大哥也有話說,你站在這兒還影響我們兄弟說私房話呢!”
“強詞奪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說不是就不是,冤枉人也得講究證據吧!”
“你……你敢不敢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我……”
“你什麼,你什麼……又想動手是不是?你打得過我嗎?要不要我多讓你幾招?”
難得也有云秋夢爭論不過阮志南的時候,勉強也可以稱作小奇蹟了。
一旁的霍抔雲忍不住拽着二人的衣袖勸解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來探親的還是來找麻煩的呀?不是說好了要帶我找姨母玩兒嗎?”
重重的“哼”了一聲後,雲秋夢才掐着腰將頭扭向了別處:“看在抔兒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暫且不跟你計較!”
阮志南卻故意奔着雲秋夢的鼻尖處湊去,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偏要跟你計較,我要纏着你一輩子……”
目睹了這一切的柳雁雪禁不住捂嘴偷笑道:“懷彥哥哥,這回我終於相信你所說的了……志南果然夠粘人。”
對此,顧懷彥只是笑而不語,因爲只有他纔是最理解阮志南的。
伸手將樓下的三個人招呼進來後,柳雁雪伸手便給了雲秋夢一個擁抱,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險些沒哭出來。
“我的好夢兒,你終於捨得回來看姐姐了。”
雲秋夢反手將她抱的更緊:“姐姐說的這是哪裡話……一直以來,夢兒都非常惦記你和姐夫,早就想回來看你們了。這不,我一出關就抓緊時間帶着我的小徒弟來拜謁姐姐啦!”
說完這話,雲秋夢便牽過霍抔雲的手將她領到了柳雁雪夫妻跟前:“姐姐姐夫,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嫡傳大弟子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弟子——霍抔雲,小字抔兒。”
不多時,雲秋夢又俯身敲了敲霍抔雲的額頭:“來,抔兒,快見過姨父姨母。”
“啊?”柳雁雪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使勁盯着這個高過雲秋夢肩膀的姑娘看了一會兒後,有些接受無能的她才滿腹好奇的問道:“……姨父姨母?這稱呼從何而來?”
雲秋夢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母。雖然我只比抔兒年長五歲……但我既然做了她師父,也便算做她母親了,姐姐姐夫自然就是她的姨父姨母咯!”
這一番解釋可謂是合情又合理,雖然平白無故添了這麼大的一個外甥女有些奇怪,但柳雁雪還是欣然接受了。
霍抔雲這小姑娘天生伶俐懂事,立馬學着大人的模樣朝着二人作了一揖:“抔兒見過姨父姨母,祝姨父姨母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此話一出,莫說是顧懷彥與柳雁雪,就連身爲師父的雲秋夢都愣了一下:“抔兒,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霍抔雲當即伸手指向了一旁的阮志南:“我都是阮哥哥說的。”
阮志南大呼冤枉,立馬否認道:“我什麼時候教你說這些了?你可不能誣賴好人吶!”
“我沒瞎說!上次你在我們烈焰門的廚房做點心時,我親耳聽到你說要和我師父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的。”
霍抔雲說的有理有據,阮志南不僅沒有急着辯駁,反倒抿嘴偷笑起來並暗暗爲她豎起了大拇指:這孩子可真會說話,簡直就是我的幸運之神。
不僅僅是她,雲秋夢亦是心頭一暖,想不到平日裡老實巴交的阮志南竟會在背後說出這樣甜到肺腑的話來。
但她還是用嗔怪的口吻在霍抔雲頭頂敲了一記:“竟跟着你阮哥哥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再有下次的話,師父可要生你的氣了。”
除了年幼無知的霍抔雲,在場衆人都聽得出雲秋夢這句話是因爲害羞所致。
故此,柳雁雪上前牽住了霍抔雲的手腕兒,笑吟吟的撫摸着她的頭髮說道:“抔兒不用怕,只管說,這些話聽在你師父耳中,可是受用的很呢!”
很快,她又摘下自己手腕兒的玉鐲順到了霍抔雲的手腕處:“今天是咱們第一次見面,這隻玉鐲就當做姨父姨母送給抔兒的見面禮,還喜歡嗎?”
“謝謝姨父姨母,抔兒喜歡的緊呢!”使勁點了下頭後,霍抔雲又掛着小興奮轉身向雲秋夢與阮志南走去:“師父,阮哥哥……你們快看,這是姨父姨母送給抔兒的新鐲子。”
阮志南首當其衝俯下身在霍抔雲的臉頰捏了捏:“抔兒最乖了,回烈焰門以後阮哥哥一定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看在那句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的份兒上,雲秋夢不僅沒有出言反駁,反倒在霍抔雲另一側的臉頰捏了一下:“困在廚房忙的不可開交也好,省的某人四處勾搭小狐狸精,看了就心煩。”
阮志南悄然走過去蹭了蹭雲秋夢的肩膀:“這可是在雪神宮,姐姐和大哥都在呢!你多少給我些面子,有什麼話咱們回家再說嘛!”
他的話音剛落,顧懷彥便向柳雁雪使了一個眼神:“我們什麼也沒聽到……雁兒,你說是不是?”
柳雁雪連忙附和道:“懷彥哥哥說的對極了,我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勾搭小狐狸精、給面子回家說之類的,我們可是一點兒都沒聽見。”
很快,滿屋子的人都樂開了花。
可惜,這份歡樂並沒有維持多久,一隻突然飛進來的信鴿打破了所有人的寧靜。尤其是在看完信上的內容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夠笑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