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好處,又擔心時間長了會露陷,百里川只得拋了一個煙霧彈後帶着四人灰溜溜的逃跑了。
柯流韻欲要上前追趕卻被鍾離佑攔下了:“窮寇莫追。”
繼而他走到柯流韻面前搖了搖摺扇:“老實交代,跟蹤我多久了。”鍾離佑十分自然的問出這句話。
柯流韻有些緊張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跟蹤你?”
鍾離佑指着亭子說道:“這望月亭素日裡少有人來,何況這夜半三更若不是知道我的行蹤,哪能這麼巧有人對我出手時你正好現身呢?”
柯流韻偏偏是個倔脾氣,他不願意承認便問道:“少莊主怎麼知道這亭子素日裡少有人來呢?”
鍾離佑道:“這望月亭四周皆是荒草,亭內塵土又如此厚重就足以說明一切。再說了,像剛纔那幾位見不得光的人,所選之地當然是越偏僻越好,人越少越好。”
柯流韻走進亭子用手在桌子上抹了一把,果然手上沾滿了塵土。
他這纔對鍾離佑佩服起來:“少莊主果然觀察入微。”
鍾離佑道:“現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跟蹤我了吧?”
柯流韻道:“既然少莊主那麼聰明,爲什麼不猜一猜呢?”
鍾離佑手拖摺扇抵在額頭沉思了一小會兒道:“你和他們一樣,也是爲了從我口中得知顧懷彥的下落。”
柯流韻的表情代表鍾離佑猜對了。他知道柯流韻此時此刻的想法,於是他望着天上的明月不再說話,陷入了沉默。
但柯流韻並不知道鍾離佑的想法,他只想知道顧懷彥在哪兒。
柯流韻低頭撫摸着自己的殘刀:“不管輸贏,我都想堂堂正正的和顧懷彥比試一場。可是我並不知道他在哪兒,但我知道你知道。我還知道你因爲我上次誤傷他絕對不會告訴我他的下落。”
鍾離佑接過他的話說道:“所以你就跟蹤我?你覺得我有一天會跟他見面。”
柯流韻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鍾離佑笑道:“那你跟蹤我這麼久,可是見過顧懷彥半隻鞋嗎?”
柯流韻搖了搖頭:“你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墨林峰,見得最多之人是儲若水。”
鍾離佑忽然拉下臉來:“你簡直太過分了,連我和儲妹私會你都要跟蹤。難不成這種事我也會帶着顧懷彥一起嗎?”
不知怎麼的,柯流韻竟然被鍾離佑這句話給逗樂了,他急忙解釋道:“少莊主可千萬不要誤會,我每次跟蹤你到墨林峰就止步了。我可從沒有做過偷窺你二人的行徑,你們兩個人私底下做了什麼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
鍾離佑也笑了:“我與儲妹不過是她跳舞我吹簫,偶爾也會吟風弄月、寫詩作畫,真有一些悄悄話我們也會乘着扁舟去蓮花中央秘密的說。”
柯流韻無奈的嘆了口氣,對於鍾離佑和儲若水的私事,他還真是半分興趣都沒有。
他唯一所想就是找到顧懷彥,然後與他來一場公平的較量。
遠在樂昌的顧懷彥是斷斷想不到——當然他也不會去想,竟然有這麼多人惦記着他。
此時他正如同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柳雁雪的房門口,誰也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
顧懷彥手裡緊緊攥着那個裝有絲線的錦囊,他要把它還給柳雁雪。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還,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就在他猶猶豫豫要不要敲門時,柳雁雪忽然開了口:“懷彥哥哥,你可以進來陪我說說話嗎?”
倒也是,自從上次被顧懷彥誤傷後就整日躺在牀上養傷。除了曲宗榮時不時的來看她兩眼,再也沒有旁人來過。當然,在這裡柳雁雪也不認識別人。
“嗯。”顧懷彥輕輕推開門,卻看見柳雁雪披散着頭髮無精打采的坐在牀上,一臉的憔悴。甚至她身上的寢衣還沒有來得及換下來,腰部以下也全部被被子遮蓋的嚴嚴實實。
顧懷彥有些尷尬的低下了頭:“……要不我先出去,有話等你換過衣服梳洗一番再說也不遲。”
只是他才轉身便由身後傳來柳雁雪委屈的聲音:“爲什麼我醒來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你明明答應我……要留下來陪我的……”
他心裡清楚的知道柳雁雪指的是那天的事,那天他誤傷柳雁雪心中多有愧疚。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當有一個嬌弱美人央求着要他留下來時也難以拒絕。何況是因他而受傷的柳雁雪。
顧懷彥又轉回身說道:“那天我確實是天亮後才離開的。見你睡的正濃,不忍打擾便悄悄走掉了。”
柳雁雪低着頭不再說話只是不斷用手揉搓着被角,顧懷彥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還在計較此事。索性提了一個凳子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柳雁雪面前,“我有東西給你……”
說着他從懷中摸出錦囊放到了柳雁雪牀上。果然一見到錦囊裡的東西柳雁雪爽朗了不少,“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怎麼會在你這兒?”
顧懷彥道:“你走的時候把它落在酒飄香了,我就、我就替你保管了一陣子。現在……物歸原主。”
柳雁雪輕輕道了句謝謝便把錦囊收到了枕頭底下。這倒是和雲秋夢如出一轍,把自己認爲重要的東西全部藏在枕頭底下。
奇怪的是,顧懷彥把錦囊還給柳雁雪後竟憑空冒出了一絲奇怪的感覺,那感覺分明是失落中夾雜着幾許期待。
二個人就這樣互不言語又沉默了好一陣子。
最終還是顧懷彥最先開口打破了僵局:“你的傷好些了嗎?你可還疼嗎?”
柳雁雪笑着搖了搖頭:“已經不疼了。”顧懷彥這才放下心來。但很快他又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
柳雁雪十分驚訝他竟會這麼問,“回去?你要讓我回哪兒去?”
顧懷彥乾脆的答道:“迴雪神宮!”緊接着他又補充道:“你要是一個人不敢回去,我可以找人送你回去。”
柳雁雪着急的捶打着被子:“你怎麼又要我回去!?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趕我走,難道你忘了那天晚上你答應我什麼了。”
顧懷彥一臉無辜的問道:“我答應你什麼了?”
柳雁雪道:“不是說好了,等我把傷養好了你就讓我跟着你,讓我留在你身邊陪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顧懷彥別過頭有些心虛的說道:“確實有過這樣的話,但這都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聽罷此話,柳雁雪急忙反駁道:“你是沒有說過,但我說的時候你也沒有否認。這就說明你當時也這麼想過是不是?”
顧懷彥的腦海裡閃現着那日的情景,或許當時他確實動過心吧!但此一時彼一時,就算顧懷彥當時有過這樣的想法,那也是當時。
“我反悔了。”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算是給柳雁雪的回答。“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探望你。”
說完這句話顧懷彥匆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欲要離開,柳雁雪伸手拽他的時候險些從牀上掉下來。虧得顧懷彥及時出手托住了她:“雁兒小心……”
柳雁雪順勢抓住顧懷彥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那咬着嘴脣欲語還休的模樣甚是可人疼,就連顧懷彥也不例外。他再次坐回原來的位置,“你的身體還沒好,不要亂動。”
柳雁雪囁喏着說道:“我來到威虎莊以後與你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我受傷至今除了那天晚上,你就只有今天來過一次,就連宗榮都比你勤快。今日你能來我很開心。我真的以爲你是關心我纔來找我,想不到你竟是專程來趕我走的。”
越說越委屈,沒多久她的眼眶就變的紅紅的,淚水也在滴溜溜的打轉。
若是換做平常顧懷彥勢必覺得此女矯情無比,但不知爲何此刻他竟感到有些不忍心。
手足無措間他想到了背上的刀,“雁兒,我很謝謝你替我拿回驚鴻斬。”
柳雁雪當即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後呢?”
顧懷彥想了想又道:“嗯……然後、然後謝謝你送我刀鞘,更要謝謝你專程來看我。”
柳雁雪道:“然後是不是你又要說,既然看過了就趕緊回去。”
顧懷彥十分尷尬的低下了頭:“謝謝你關心我。害你受傷我也十分對不起……”
柳雁雪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不是爲了要聽你說謝謝和對不起,你就沒有考慮過和我、和我四處逛逛嗎?”
顧懷彥十分乾脆的搖了搖頭:“從來沒有。在這裡等到師姐以後我會帶她一起回雲陽山,我會過回我以前過的日子。你是雪神宮的少主人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外面的生活你不一定過的慣。還有外面壞人很多,你還是待在你師父身邊比較安全。”
聽罷顧懷彥的話,柳雁雪只覺得心口好似堵了一塊巨石,她輕輕搖了搖頭:“我累了,你出去吧!”
看見柳雁雪躺到牀上閉上了眼,顧懷彥也沒有多想便走了出去。殊不知在他走後沒多久,柳雁雪就起身從枕頭底下翻出了錦囊裡的絲線。
她輕輕把絲線纏繞在手指上思索着要怎麼編制出一個好看的同心結。但只要一想到顧懷彥剛纔的話就忍不住頭疼,當真是好氣又好笑。
“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我想和你永結同心,可你爲什麼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柳雁雪才說完這句話就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嚇得她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沒完。她原以爲是她的懷彥哥哥,但見到來人面目後心裡反倒平靜了不少。